《沼泽》扛着锄头的泥塑人

15、真相

　　温泉里的水热气腾腾的，水蒸气笼罩着整座温泉池子，池子旁还有一些绿植，配上热气整个一副烟雾缭绕、仙气飘飘的气象。

　　徐延舒在许茂嘉的帮助下了水，温泉带出的热气直直往毛孔里钻，湿润整个身体，让整个人都舒服不少，徐延舒忍不住喟叹出声。

　　许茂嘉带着他往边缘靠，靠在池子边缘，徐延舒顺便把手搭在上面，这下完全没负担了，徐延舒顿时感觉神明清楚，眉眼放松，十分惬意。

　　“舒服吧？”许茂嘉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

　　徐延舒点点头，身子稍微往下沉，另外一只手也探进池子里。

　　许茂嘉怕他碰到水，连忙扶住他，徐延舒抬眼瞥他，语气意味不明：“不去另一个池子？”

　　许茂嘉也泡在水里，半个身子浮在上面，露出白皙的皮肤，昳丽非凡，闻言，他挑了挑眉，懒洋洋道：“不去。”

　　他眼神直勾勾的，从徐延舒脸上慢慢移到胸口的位置，见到那里的肌肤异常皙白嫩滑，微微一顿，眸光带了点侵略性的意味，喉结也不自觉地滚动一下，往前一步，水中的动作异常迟缓，这一步像被放大了好几秒。徐延舒一顿，被他逼近，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声音里不带情绪：“干什么？”

　　许茂嘉嗓音沙哑：“你说呢。”

　　徐延舒心里一惊，抬眼的瞬间被眼前的男人堵住了嘴。
　　......

　　另外一个池子，许茂嘉方才泡了一会儿就上岸了，裹着浴衣往另外的池子走，任谁都猜得出他找人去了。有人感叹：“这嘉哥就是嘉哥啊，一刻见不到老婆就上赶着找去了。”

　　其他人跟着附和：“那你也不瞧瞧以前他那个黏乎劲儿。”

　　“就是就一整个橡皮糖啊。”

　　“哈哈哈，不愧是许茂嘉！”

　　所有人都闹得起劲儿，只有赵小郝靠在池子边缘闭着眼沉默没说话。有人游到赵小郝旁边，贼兮兮地问：”哎，赵老师，我记得娱乐圈有好多小鲜肉，你怎么没找一个？”

　　听到他的话，赵小郝木然睁开眼，皱着眉道：“找什么？”

　　“小宠啊。”那人理所当然道。

　　赵小郝还没开口，靠在另一边的陈青烊地闲闲地开口说：“谁给你说的在娱乐圈就得找小宠？”

　　那人切了一声，反驳他道：“那你还找了个小明星？！”

　　陈青烊顿时被噎住，也不愿意在这群狐朋狗友面前落下风：“谁给你说的我找了个小明星？”

　　“哎，”有人把手搭在陈青烊肩头，“陈老板就不要嘴硬了，谁不知道你把宁维包养了？要不然他怎么这么好的资源，我哪哪儿都能看到他。”

　　这人的话着实不太好听，陈青烊皱了皱眉道：”别乱说。”

　　“哎，我可没乱说，我……”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人急急地打断，生怕他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哎，宁维，你来这边泡啊？快下来。”

　　池子里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一眼就看到脸色难看，站在温泉旁，鹅卵石上的宁维。

　　下一秒，他转身迈着急促的脚步离开。

　　陈青烊急急地喊了一声:“哎，宁维……”。他连忙上岸，裹上浴衣就追过去了。

　　刚刚说话的人被其他人拍了拍脑袋，恨铁不成钢地：“你这个大嘴巴！”

　　那人捂着额头，还嘴硬道：“本来就是嘛。”

　　其他人纷纷指责他，气得不想和他说话，几个人对视一眼，默契般游到他身侧，抓着他往水里按，男人躲避不及，身子被按着往下坐，憋着气，抓着眼前白花花的腿一扯，几个大男人连锁反应似地纷纷倒进温泉池里。

　　几个大男人“卧槽”一声，纷纷纠作一团，闹得不可开交。

　　但另一边就没这么和谐热闹了。

　　陈青烊一路追着宁维来到走廊，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声音很急：“宁维，你别听他们瞎说。”

　　宁维感觉自己的胸口充斥着大大的一团怒火，感觉下一秒就要喷发出来，他被陈青拽着回了头。陈青烊一见他眼睛都红了，心疼的不行，恨不得回去抽死提起这个话题的人。

　　“别听他胡说啊。”陈青烊心疼地伸手想给他擦眼泪，不过被宁维挡开了。

　　宁维抬起手背用力擦了擦。擦完他抬眼瞪着陈青烊。本来他的眼睛就比一般男生都大，又是泪失禁体质，稍微一受点委屈眼睛就红的不行，活脱脱像个被人欺负了一样。

　　宁维平复了下情绪，冷静开口：“陈青烊，我们分开吧。”

　　陈青烊怔住了，皱着眉不敢相信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宁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说，我们分开吧。”

　　陈青烊被气笑了，他想不到昨晚他俩还你侬我侬、甜甜蜜蜜地，今天宁维就提了分手。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嗓音平静：“你确定？”

　　“确定。”宁维笃定得答道。他怎么能不确定呢，跟在他身边转了这么久，再奋不顾身，再不顾一切，他也是会受伤的，何况是面对陈青烊一次又一次地无视。他也粉丝眼中的是天子骄子，活在聚光灯下深受很多人的喜爱，凭什么在陈青烊这就得受这份委屈，何况陈青烊根本不在意。

　　他累了，乏了，不想再追随任何一个人。

　　陈青烊沉默许久，松开捂挃他的手，点点头，脸上脸无表情：“那就如你所愿。”

　　陈青烊转身离开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宁维一下就蹲了下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真的不在意。

　　有眼泪滴在了地板上，悄无声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徐延舒在许茂嘉的帮助下泡了一个舒服的澡，等他上岸回房洗个澡，换好衣服来到吃饭的地方时却没看到宁维的身影。四处看了看也没有，给他发消息也不回，他看到其他人的脸色都有些心虚，沉思片刻，正打算出去寻找时，宁维自己回来了。

　　此时的宁维面无表情，看不出一点异样，但那微红的眼眶，紧抿的嘴唇，暗淡无光的眼神，怎么看心情都很糟糕。

　　徐延舒看见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说。有时候，沉默对于别人来说也是一种抚慰。
　　饭桌上，宁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劝都劝不住。很快他就上脸了，白皙的脸颊被层层的红色覆盖，大大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懵懂和迷茫，饶是这样，他还是不停。

　　坐在他对面的陈青烊沉默着没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

　　餐桌上的气氛越发凝固，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劲儿，有人打着圆场，举起杯子：“那什么，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许茂嘉也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说我们都得碰个杯啊，来来来。”

　　其他人纷纷附和，举起了杯子，只有徐延舒和宁维两个人依然没反应。

　　“嗯？”坐在他一旁的许茂嘉侧头问他，尾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感。

　　徐延舒抬眼看了看宁维，扶住他的酒杯，举起自己的，和其他人一起碰了个杯。

　　碰完杯，许茂嘉靠近他，声音很低：“不用担心宁维，你看陈青烊。”

　　徐延舒顺势看了陈青烊一眼，果然见他黑着一张脸紧紧地盯着宁维，黝黑的眼睛里像在酝酿着一场风暴，似乎下一秒就要掀风起浪。

　　看来他也不是毫不在意。

　　徐延舒稍微放下心来。这时宁维已经喝的烂醉，有些不省人事，瘫坐在位置上，手里还捧着酒杯。

　　徐延舒起身准备把他扶回房间，刚把手搭上去，快速走过来的陈青烊就拦住了他，嗓音低沉：“我来。”

　　他一把把宁维拦腰抱起，一点没注意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眼神，转身大步离开。

　　餐桌上的人反应过来，这才喃喃脱口而出：“这两人……”

　　看这样子，他们并不像娱乐新闻上写的金主和小宠的关系，而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外人一眼看清的关系，当事人却像蒙着厚厚的一层面纱，摘也摘不掉。

　　餐桌上少了两个人，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自在，反而拉着许茂嘉有一句没一句的插话打诨。
　　刚刚在温泉里的的男人没有一点自觉，又毫不避讳地问起许茂嘉：“哎，你俩这是什么情况？”

　　他问的是许茂嘉和徐延舒的关系。

　　其他人纷纷扶额，一脸无奈。兄弟，你忘记了当年因为你的一句话让当事人纷纷离场，你倒好，酒醒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许茂嘉闻言笑笑，无奈笑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其他人秒懂，这是还没追上啊！

　　徐延舒夹菜的动作一顿，不理会他们。许茂嘉毫不在意，转盘转过来，给徐延舒夹了好几筷子的菜。

　　他也喝了不少，不上脸，就是有些不正常的白，不过关注徐延舒的动作倒是一点没变。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他们对面没说话的的赵小郝站起身举起酒杯，对徐延舒道：“徐延舒，我们两个得单独喝一个。”

　　此时餐桌上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然，也没注意赵小郝在兜什么圈子。

　　徐延舒抬眼看了看他，嘴角带着一抹笑，举起茶杯：“手受伤了不让喝酒，就以茶代酒吧。”

　　赵小郝笑笑，毫不在意，一饮而尽。

　　徐延舒同样。

　　又喝了半晌，餐桌上的人就只有徐延舒和赵小郝还清醒着，已至深夜，不得不考虑把这些人送回房间。

　　在山庄服务员的帮助下，徐延舒和赵小郝陆陆续续地把其他人送回房间。

　　等到许茂嘉时，赵小郝一路送他们来到他们的房间外。徐延舒扶着许茂嘉走在面前，赵小郝跟在后面。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三个身影，走在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沉睡。

　　就在徐延舒开了门，打算扶着许茂嘉进去时，赵小郝叫住了他：“徐延舒，”

　　徐延舒不解，抬眼看他。

　　赵小郝沉默良久，终于说出一句：“对不起。”

　　徐延舒一下怔住，忽而反应过来他是在对他道歉，因为赌约这件事。

　　徐延舒沉默了会儿摇头：“没事，不关你事。”

　　赵小郝没说话，过一会儿开口，透露出一些事：“我父亲和茂嘉父亲是同事，当时他离开的消息我也知道，只不过碍于私心，我谁都没讲，后来让我父亲找到茂嘉母亲，知道他被扣在国外不能回来。”

　　徐延舒一下有些错愕，脱口而出：”被扣在国外不能回来？”

　　赵小郝点点头：“嗯，茂嘉母亲不让他回来，把护照扣着，茂嘉想回来，但他母亲一直用自杀威胁他。”

　　这个消息让徐延舒一时消化不了。他没想到许茂嘉在国外不能回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母亲用自杀威胁他。

　　但他母亲为何这样做？

　　赵小郝似乎是知道他的疑惑道：“你知道茂嘉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吧？”

　　徐延舒点点头，上次他听许茂嘉说过。

　　赵小郝继续道：“后来被茂嘉母亲知道了，刚好那时候茂嘉父亲知道自己可能要被双开了，所以就把茂嘉强押上飞机了，和茂嘉母亲一起。”

　　徐延舒大概猜到了，毕竟许茂嘉父亲这件事闹得实在太大，把妻子儿子送回国外才是最安全的选择，至于他自己，在监狱里的第三个月就自杀身亡了。

　　徐延舒感觉心口凉凉的，像冷风灌进，在胸腔里肆意流窜，四处碰壁。

　　把许茂嘉安置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后，徐延舒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他。醉酒的许茂嘉睡着之后倒是挺乖的，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耷拉在下眼睑上，薄唇微微抿着，脸颊白得不成样子，没有一点平时的混蛋样。

　　过长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怕他不舒服，徐延舒伸手把他头发扒拉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良久，他俯身贴上他的薄唇，只停留几秒就离开了。

　　睡梦中的许茂嘉感觉有唇贴在自己唇上，那温热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结果只有几秒，醉酒后的身体无比乏力，根本抬不起手留住，他失落地抿起嘴唇，眉头也不可自拔地皱了起来。

　　这一夜，注定有人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