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西厢》有宝儿

6、第六章 赖婚

　　却说杜确一到，那孙飞虎只得五千兵众，如何能抵的住，悻悻而逃。弟兄二人叙旧一番，约好再相会之期，便又分别了。张生送别杜确，回到禅房，只见红娘子来请，言说夫人备宴，单请先生小酌，以酬辛劳。张生忙洗漱打扮起来。皂角使了两个，水也换了两桶，两鬓梳的齐整，帽儿擦得锃亮，来到夫人庭前，只盼得早日能得偿所愿。待崔夫人进得花厅，张生慌忙见礼。又听得夫人命红娘陪着莺莺出来见礼，忙侍立在一边，心内暗喜，自寺中见了小姐，茶饭不思，不想今日竟能得成婚姻，恨不能得命直去卧房，解带脱衣、颠鸾倒凤，共效鱼水欢愉。莺莺娇怯上前，正要与母亲先见礼，但听得崔夫人言语：“儿呀，快上前见了儿的哥哥。”一听这声息不对，三人皆知是崔夫人变卦了。
　　红娘原不懂，既是结亲，为何不做大筵席好会亲朋，若只酬谢张生，为何又将厅内披红挂彩一番布置，到此刻方知，这番作为原不为他二人匹配婚事，却是要二人结成兄妹以毁前誓。再说莺莺，粉颈低垂，峨眉颦蹙，杏眼朦胧，已是伤心得不能言语。崔夫人催着红娘斟酒，要莺莺上前与张生把盏。莺莺不敢违命，颤巍巍上前敬酒，张生气恼不饮，直以“量窄”拒绝。莺莺见情景，忙将杯盏递回给红娘，伫立一旁，再不言语，只拿眼睛偷觑张生，见那张生目定口呆神色沮丧，不哼不动低头楞坐，想着而今烦恼还犹可，怕的是久后思量怎奈何？他一封书信退却贼兵，不想姻缘想什么？从今后，这相思何时是了？自己的终身又将托向何方？思及此，不免又哭起已死去的老父，呜呜啼啼逃离了花厅。
　　红娘随莺莺离去，张生久坐无意，便要告辞。行至花厅门前，待要迈步，心有不甘，回头正声问崔夫人：“夫人在上，小生有一言以尽意，未知可否？”崔夫人见其转而回来，笑而答道：“先生请讲。”张生强压怒火，厉声问道：“前日孙飞虎围了寺院，变在仓促。夫人曾言，能退贼者，即以莺莺小姐妻之。当此这时，是小生挺身而出，修书一封，请来白马将军退却贼兵。今日小生赴宴，原为有喜庆之期，夫人怎又要以兄妹相待？”崔夫人回道：“先生有救命之恩，怎奈先相国在日，已将莺莺终身许配了老身的内侄郑恒。前日他已有书信来到，说即日就到，他若来时，叫老身何以为对呢？”张生抢道：“夫人且住，借兵解围，既是小生所为，夫人就该谨守前言，将莺莺许我为妻。请问夫人，若是白马将军未来，孙飞虎公然无礼，小姐又如何得配与令侄郑恒呢？”崔夫人无言以对，只得言道：“张先生，莫若多以金帛相酬，愿你另配高门，实为两便。”张生闻听此言，高声拒道：“夫人，小生挺身而出，岂为贪图钱财而来，你太小量我张珙了。”言罢即要离去。崔夫人怕背誓之事传将出去，有损先相国颜面，只得上前阻拦，道：“张先生，不必如此，你我既为至亲，请先生暂且移住西厢，以便徐图报答。”即刻唤出红娘，扶张先生西厢书房歇息。张生见此，深感或能与莺莺再续前缘，便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