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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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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你是说,我们要去镇压暴动?”晚上回到宿舍,邵杰问坐立不安的乔强,“不太可能吧, “没错,暴动不可怕,不过,这意味着未来会经常有战争。你要知道,你才当兵五个月,杉坂说的东西你想想你见过几个。你甚至连我们脚下的学园舰的型号都不知道。”乔强说,“像我们这种新兵都要准备着实战了,说明,我们可能要打仗了,而且……”
邵杰趁乔强说话犹豫时,打断道:“这和暴动有什么关系。”
乔强说:“战争可以缓解国内矛盾。如果仅仅和南蛮小国打仗,不仅不需要搞什么大阵仗,还要隐瞒一点儿。我是说,我们可能要打列联。”
“还有多久?”邵杰问。
“三年之内。三年之内我们就要上战场了。六个月内估计就要开火,而战争的消息,很快就会公开了……”
(二)
这是邵杰在军营里不知道的事情。
赛国东部的各大繁华城市里,备战的气息已经充斥于街道、社区、学校、商店。从最开始仅有“为赛利加的优越而光荣战斗”之类的标语,短视频平台上渐渐增多的无脑爱国发言,到租息提高,物价上涨,劳动时间延长。一周后,“建网行动”开始,封锁所有□□关口,紧接着各路封杀;一个月后,重要物资开始限制购买数量,主要是白糖和酒精,烟花爆竹等非必要物品消失,超市在几天之内空了一半。相比于民生,金融市场受到巨大波动,金价上涨,黄金兑换受限,股市下跌。然而金融危机并没有到来,因为国家及时接手了各大工厂,随之而来的是数不清的军事订单,同时,民间消费丝毫没有逊色,各种娱乐消费依旧火爆。
第一个受到冲击的是文化产业。先是媒体不自觉的涌入军事相关话题,紧接着是教育方面,关于赛国古代的文学,艺术,科技发展,意识形态的知识大量进入中小学教科书,试卷上出现了一股考据癖般复古的风流。
发生暴动的地方是几个电子厂,这场暴动没有掀起波澜。为了适应战争需要,海城各个工厂主也响应国家号召,吸收暴动教训,提高工人物质待遇,但也不得不延长劳动时间以满足产能需求。不过在大学里的肖凯知道了这个消息,马上通知到“男朋友联盟”。
这是一个分社,晚上,大家结伴去游乐园的摩天轮里展开讨论。大摩天轮转一圈只有67分钟。肖凯在客舱缓缓升高时首先发言:“大家都听说暴动的消息没有?我觉得,我们的路线是时候做一些调整。”
“如何?我觉得,应该加快宣传,最好直接深入工厂内部,扩大暴动规模。”一个参会者说。
“我觉得,应该配备一些武器……”另一人说。
“什么武器?除了棍子之类的?”
“我觉得可以使用飞行摩托,在晚上举行暴动,冲撞空中基础设施。”
“我觉得现在不应该着急,要加强保密程度,躲避文化绞杀和建网行动。”
“我觉得我们应该利用假期亲自进厂打工一段时间。”
“我觉得……”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我觉得,”肖凯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应该公开行动……”
“不行,这是‘左’倾错误,要不得。”马上有人打断。
“听我说完,我们不走领导罢工游行这条路了。我想,我们可以建一个俱乐部。走和平的路线。我们可以组织工人多运动,多读书,多吃饭,引导他们健康生活。”肖凯说。
“你……确定?这条路从来没有人走过。”一人说。
“我看是行不通,这样只会掩盖矛盾,不会解决矛盾。到时候定会沦为资本家的同僚,或者被赛国暴君般的统治‘招安’,成为维护统治的工具。我感觉这不仅没有好处,还有坏处。”甘露在旁边说得很直接。
“可是我们也只有这种办法。贸然煽动暴动,只会白白增加牺牲,抹黑工人队伍形象,同时有害市民利益……”
“可是前段时间的暴动不是有了一定的成果吗?”某人又补充,“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工人境遇到时变好了一点点。”
“未见得。”肖凯说,“工人境遇根本没有变好。他们需要工作更长时间。受到更多压迫,然而却更崇拜塞国政府。”
“从长远看呢?你以后打算怎么做?难道你要做一辈子俱乐部吗?”
“至少暂时如此。马上要打仗,我们必须及时扩大群众基础,开始战争不就,可能就会有革命的希望。”
“你在等一个希望吗?我们的事业难道不应该用我们自己的双手牢牢把握吗?你凭什么说战争爆发就会有机会。”
“要是战争爆发了,以现在的情形,塞国军队会侵略别的国家,把矛盾转移给他国人民,以缓和本民族矛盾……”
“但如果赛国要与列联开展呢?”
肖凯这个问题直接引起了众人的沉默,有人说:“结果是一样的,列联一败涂地,然后……”
“还说不定。”
“你是说,赛国打不赢列联?”
“是的,赛国无法快速消灭列联……”肖凯解释了长长的一段话,“不过,不要把话题扯远了。现在,就是要扩大群众基础,等待矛盾激化,最重要的是改变电子厂工人麻木的状态。”
“不,工人不是麻木的,是反抗的,只需要我们告诉他们我们的纲领……”
“问题是……”一个小个子吞吞吐吐地说,“工人们可能听不进去所谓纲领。我现在比较支持肖凯。我想,工人们可能不会听的,除非你给他们食物和酒精,你们真的要相信我。”这个小个子出生于最底层的工人,凭借天才大脑进入了这所大学,甚至得到了奖学金,他无疑是最了解工人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团队都应该深入工人内部看一看,调查实际情况,对不对?”小凯说。
调研工人。
男朋友联盟在海城工商大学的分社以调查民众关于战争的看法为由隐形调查,这是赛国政府允许的。诚然,对于参加这次活动的六个大学生,这是他们第一次实践工作,大家都很兴奋。
首先是电子工厂,往上推应该是莎老板旗下的。肖凯到了工厂大门,出示了访问许可证,对保安说:“您好,我们是海城工商大学的访问团,主要想采访一下贵工厂工人的情况。”
保安连忙笑脸相迎,一边检查了他们的证件,一边说:“不好意思,几位先生,我们还要像厂长确认一下。”说着拿起电话,不一会儿,一个带着无色金属边框眼镜,满口黄牙,身着黄西装的男人来迎接了他们。
他一一给六个人握手,并让保安拿出访问挂牌让他们挂在胸前。嘴里念着:“几位好,几位好。”这一开口真让几个大学生感到生理不适,满口大黄牙参差不齐,还有一股劣质香烟配上胶果的味道。
“今天是真的很抱歉啊,我们这里一共一百八十个车间,只有一号和二号车间有空,其它因为国家需要,用来生产机密的物资了,不是很方便参观。这样,我是负责一号车间的厂长,厂长说呢,就让我来带你们参观一下一号和二号车间吧。”他说
一听到这话,几个人有点紧张了。出入社会就遇到机密产品生产,无疑令人紧张。何况这是一个专供民用的民营企业呢?随行的小个子却没有流露出恐慌,而是浮现出疑惑的表情。他是穷人的孩子,进入学校就带着自卑的影子,其实他脑子灵光,生活经验丰富,常常通过帮同学洗衣服赚零花钱,因此即使木讷,也没有人当面欺负他,只是带着怜悯地背地里说他穷。他的疑惑首先被甘露察觉,很明显,这个穷人家的孩子都没有流露一丝恐惧,足以说明这里是安全的,他一定有了什么想法。
不一会儿进了车间,车间整齐干净明亮,工人站在岗位上认真劳作。他们在组装芯片,每人负责一个版块,井然有序,效率极高。这时,有一个工人要上厕所,两个监工之一就补上他的位置,等到不到两分钟那个工人回来,就把位置交还给他。紧接着,厂长就笑盈盈地介绍每项流程以及工人管理制度,包括工作时间,工作任务,能上几次厕所,什么时候可以抽烟,什么时候可以喝酒。二号车间与一号车间大致相同,生产的产品不同。
然后是工业车间,里面有少量的技术员,厂长又逐一介绍里面的机器。
到了饭点,他们才有机会接触工人展开采访。工人们很瘦弱,伙食管饱,但基本上没有肉,尽管如此,大家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为了赛国奉献青春!”这是年轻人的统一说辞。
“人老心不老。”“我还能干十年。”这是老年人的口头禅。
“加油干,日子会甜的。”这是所有人统一的想法。和电视上的没有不同。
“他们是多么的可爱。一群劳动人民,热爱劳动,热爱生活,虽然艰苦,但始终向着希望看去。然而,他们就这样忍受着最恶心龌蹉的剥削,他们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他们就像鱼缸里的金鱼,就行笼子里的八哥,为了主人一点点的食物,变得如此愚蠢可怜。解放他们!拯救他们!为了理想!”
联盟的人们无不这么想。
小个子除外,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抒情时,小个子却皱起了眉头。
“诶,我说小个子,你怎么一言不发的,又在憋什么东西?”一人说。
“别这样叫他小个子。那个,明未同志,你有什么想法。”
那个小个子叫明未,他说:“你们不要沉浸在幻想里了,依我看,你们的感叹挺愚蠢的。”
“此话何解。”
“因为,你们要相信,工人与群众不是愚昧的,而是智慧的,他们能不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吗?我看,其实是主管的厂长串通好了。当我们拿到证件的那一刻,大家就开始演戏。一号和二号的工人获得了更好的物质条件,剩下所谓‘保密’的厂继续正常生产。你想想,备战不等于开战,而且这种等级的厂怎么可能生产机密设备。机密设备都是在监狱里生产的。”
“所以,你是说……”
“摆拍。”明未说,“我们的调查是失败的。”
“我们浪费了这个机会!”肖凯说。这个机会只有肖凯知道是多么来之不易,要给钱,要政审,要给学校领导审批……求爷爷告奶奶,没想到失败了。
“我们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信息吧。首先,看到那个松松垮垮的保安了吗?”
“有什么问题?”
“每天看院子,多么清闲,却是隶属于警卫厅的职业。你看多好。所以,保安一定是大主管或者工厂主的亲戚。也就是说,工厂的基础治安,包括监工,不来自于私人安保公司,而是他们自己的亲戚。进而,我们知道,他们大概率不会是我们团结的对象,我们要避开他们。”
“第二,负责一号车间的小厂长,一股胶果加烟的味道,而且都是劣质货,这说明,小厂长也是普通工人的一部分,可能只是从普通工人中选出来的,他们是可以团结的。”
“第三,这里流水线很短,车间生产出来的末端产品直接装箱了,而车间需要的产品不是本工厂别的车间生产的,是直接购买的。也就是说,这个工厂利润非常低,工人收入和工作时间很不稳定。伙食比较粗糙,虽然分量对他们来说足够,但热量盈余比较少且严重缺乏油脂和蛋白质,也就是说他们不太可能从事重体力劳动,也不太可能集中足够的脑力学习技能,提高生存境遇。”
“……”
明未推理出来很多,有些话却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你还想说什么?”不少同志催促。
“还有的,就不是我的推理了,只能说是想象。我不知道对不对,这只是我的猜测。”
“什么?”
“我不敢说,万一错了,就是在误导你们。”
“我们分的清楚,你说!”
明未把眉头锁得更紧,不停地抿着嘴唇,他一动脑子,就喜欢先说已知条件,再下结论,尽管结论已经胸有成竹。:“我猜,嗯……你看,他们吃饭时不像是被上级强迫装样子,而是发自内心地开心,这说明,一定有真的让他们开心的事。工作量降低,食物增加,这就足以让他们开心的了。”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如果肖凯的方案能成功,那么,至少在扩大群众基础方面用处显著。我们知道,这种管理方式下,很难引起暴动,所以,肖凯的方法会不会真的是正解。”
“还有没有。”见明未意犹未尽,又问。
“还有,你记不记得,那个小厂长,耳朵是包住的,小臂肌肉出奇发达,脖子也比一般人粗。”
“这说明什么?”
“这种迹象表明,这人是个练家子,而且受过十分专业的武术训练。”
“啊!那就是说,跟嘿帮有关系!有暴动找警察,那么,其他的武力一定是嘿帮。说不定,还是跟打泽可可的哪些人是一伙的。”
“不。为什么要把嘿帮养在工厂里,而且,嘿帮的混混,除了老大,其他打手就没有练过的。当练家子要吃苦头的。所以,我想,他是为了防嘿帮的?”
“啊?”众人吃惊。
“当初欺负泽可可的,背后是谁的势力?”明未问。
“王家的啊。”
“那这个厂呢?”
“莎家的。”
“那么,这个人就是莎家的打手,他的工作之一就是保护厂不被王家侵害。王家在海城搞房地产和金融。他们的老家在西北一点的钢山市,目前正在产业转型,依靠厚实的重工业基础进行各种投机倒把,渐渐垄断了海城房地产,可谓是狼子野心。而莎家就是在海城起家,搞轻工业的,跟王家矛盾很深。”
“懂了!我们可以利用内部矛盾……”肖凯第一个恍然大悟。
“对,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确的,你就可以办俱乐部,提高劳动人民素质,先让群众吃饱长壮,再丰富知识,最后量变到质变。这时必然会引来王家的缠斗,引得两败俱伤!”
“好!说干就干!”
一片欢呼声中,甘璐却小声提醒肖凯:“莎列卡写信了,她在西边的一个黑矿场,而这种矿场说不定就是王家的。她会不会有危险……”
“什么?她……她毕竟是莎氏千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