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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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邵杰收拾好行囊，告别了烂尾楼，又向风月特色酒店大厦看了一眼，给泽可可一个默默的祝福，然后到指定场所，驱车两个小时前往军营，又坐船两小时到海上军事基地。
但他们没有从外观上看军事基地的机会，刚刚到，就有人拿着枪，带着墨镜，剃了光头，赶他们进一个蒸笼似的大房子。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棚子，还热的像冬天种西瓜的大棚。棚子内部空间很大，棚顶很高，但给人十分压抑的感觉。空气中还若隐若现着闷人的血腥味。奇怪，怎么不装个空调，也就一百多赛币，值邵杰五天的生活费。进棚子两米左右，有一个薄铁皮隔出两个空间，铁皮上开了个门，门上大大写着“体检处”。
紧接着，被那群光头大兵组织着进入体检室体检。这些大兵机械得像NPC，这些怪像越来越让邵杰感到不对劲——这是军事基地吗？气氛有点儿不正常。
体检要先脱衣服，再到各个项目排队。忽然，邵杰看到一个高挑偏瘦的男人，脱衣前，胸口有一个蓝色的徽章——海城五中的校徽呀。
“嘿，兄弟，我们是校友呀。”邵杰为了缓解这种感觉，先上去打招呼。
“嗯？你是海城五中的？”那个瘦男人说，他表现得很自然，似乎没有感到奇怪。
“五中的，五班毕业的。我叫邵杰，交个朋友”邵杰伸出右手，说。
“我叫乔强，九班的。交个朋友。”乔强说着，跟邵杰握了握手。“对了，邵杰，你高考多少分进来的？
“只比工商大学的线地五分。”
“才低五分？我都低了二十分。你估计是这个营最高的了。你这分怎么不去首都师范大学。”
“我爹妈不建议我去。我可是要当厂长的。”
“嗯？你爹干什么的？”
“电子厂监管。”
“监管啊。除了收入，你家还不错。不过，你去差一点的海城政治大学也能混个厂长吧。我提醒你，军营可不是你想象的地方。别看这是什么太空军基地，这军事基地感觉挺水的。”
“对呀，是怪怪的。”邵杰说。“这儿这么热，咋不开空调？还有，怎么有股血腥味儿？”
“血腥味是正常的，这是军事基地的通用味道。没有空调也好解释，我们在海上军事基地，这里是甲板，是我们一般训练的地方。明天棚子就拆了。之所以说它水——诶，你回想一下，刚才那些把我们弄到这里的兵有什么奇怪吗。”
“怪，他们太怪了……”
“他们既不是太空军，也不是海军，他们是特警。他们手里的枪都是退役的66-2号步枪。”
“为什么是特警送我们？”
“我也不知道，只能说这里水呗。毕竟同样的战斗力，特警比军人便宜多了。”
“嗯。这么说，你很懂哦。”
“那当然，我爹就是当兵的，混到连长了。”乔强露出自信的微笑。
体检完，邵杰同营的几百号人，换上制服，集合在军事基地的甲板上。
等所有人集合好，甲板上还十分嘈杂时，一个穿着太空军军装的人威武地站在一个台上，大喊着：“马上安静！”
一看那个人，强壮霸气，明显就是长官，于是所有人就安静了下来。
长官又说：“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赛利加共和国中央太空军，海城第一军营营长，杉坂刀屿上校。我是你们亲爱的长官。下面，我们讲规矩，讲完有不懂的，欢迎你们问我，我会亲切为你们解释！下面，请你们按照士兵证的号码到正确的区域等你们的教官，号码是01的，马上到我面前集合！。”
邵杰看一看自己的士兵证，自己就是01号，难道，自己的长官就是杉坂少校。
一共二百四十三个很年轻的男兵集合到杉坂刀屿上校前面，叽叽喳喳的讲话很快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敬畏地看着这位不怒自威的上校。
“你们，二十四岁，都是学生。恭喜你们，考入了赛国太空军校最高学院。接下来，你们要在这里深造，而我，亲自担任你们的教官……”
训话持续了不久便结束，他们又去领取物资，入住六楼的四人间宿舍，邵杰运气好，他那间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正巧是乔强，还有一个叫石志，也是五中毕业的。
三人畅聊了一会儿，邵杰突然问了乔强一个问题：“乔哥，你不是很懂吗？”
“懂！有什么尽管问。”
“这里家里不让寄钱，零花钱多吗？有工资吗”
“嗐，有就不错了。我们是高等兵，一个月有个五块就可以的，一般都不发钱。工资？更没有了。”
“刀屿老大不是说有零花钱吗？”
“五块够了。这里的小卖部没什么商品，我们高等兵伙食没那么差，要那么多钱干嘛？”
“我有个女朋友，她家缺钱。”邵杰脸上黯淡下来，自己不仅没法陪她，还没法给她筹钱。
“惦记她，还不如跟我们兄弟们好好混。六年过去，不知道她跟哪个穷男人呢跑了。等你出军营，过不了两年当厂长发达了，好看的美女那不是随便选？”
“什么胡话！你TM瞎说什么，你把她当什么看！”邵杰生气了。
“息怒，息怒。对不起啊，话说错了——她现在怎么样。”乔强道歉。
“连大学都上不起，去风月特色打工了。”
“啥，风月特色。嘿，兄弟，你别担心她啦。风月特色收入高的很，到时候别开厂时候钱不够拖累她就好了。兄弟，你有女朋友就不错啦，不像我。你看我好可怜的，你来安慰我……”乔强做出一副哈巴狗似的讨人怜悯的样子。
“妈的，滚。”邵杰不想理他。
其实邵杰还有一个问题，于是连忙拿起对讲机，问杉坂上校他的问题。一直忙线，看来年轻的士兵们问题不少。终于轮到他了，他拿起电话，问：“杉坂上校，您好。我想问一下，这里可以给外面写信吗？”
“理论上不行。这里只能每个月给你户口上注册的家人通讯一次。我们的军事基地在一艘巨大的海军学园舰上，与外界联系很不方便。”
“发的零花钱可以寄出去吗？”
“有剩余的钱，自己存着呗。不能寄出去。”长官认为这是个可笑的问题，冷冷地说到。“好了，我要处理其他问题了。”说着，挂了电话。
训练很快开始了一个月，这第一个月没有学知识，只是练常规，走队列，也在基地上练习打枪打炮。第一个月的训练结束即将时，长官宣布，太空军和海军的联欢会将在明天举行。
正巧此时，邵杰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来自艾冲，另一封来自泽可可。艾冲的信很简单：本信就是看看能不能成功写信。艾冲说，他把信寄给海军才有机会成功把信交过来。泽可可的信写得很长，但是她没有说自己是怎么寄到这里的。
“哟，还真有书信。”乔强和石志都围了过来。在赛国，由于科技的进步，书信已经几乎消失一百多年了。况且那两个单身的新兵刚刚准备好面对六年出家般“禁欲”的生活，便一定要酸溜溜地看到“嫂子”的来信。
泽可可似乎很关心两个哥哥的命运，就想让邵杰看看他们的情况。他们老大叫泽可乾，一个叫泽可锦。昨天泽可可收到来自军营的通知，两个哥哥因为“紧急战事”，以后一年一次的见面永久取消，只留下了两百赛币给泽可可的家庭，连去了那个部队都“保密”了。哥哥们还有两年就应该服役结束，有一万赛币的补贴，还包工作，对于穷困的泽可可，似乎黎明就在前方。然而，通知中，又是一句冷冰冰的“服役结束时间无限延期”，打碎了希望。
邵杰翻着信纸，信纸上有干枯的灰硬的水晕，那是咸咸的泪水的痕迹。邵杰想到自己当年死皮赖脸地追求她时说的大话，甜蜜得像可姐姐的大眼睛。但今天呢？养得起她吗？一想到这里，邵杰就心痛啊。
晚上，最后的训练结束，邵杰留下在空空的甲板上。
“邵杰，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请尽快回去休息区。”
“杉坂上校，我想找两个人。”邵杰鼓起勇气说。
“谁？”
“海军部队的。一个叫泽可乾，一个叫泽可锦。”
“我们找不到海军的人。你想想，赛国海军多少人啊，你知道他们在哪个部队吗？如果不知道，你找什么。明天海军要开联欢会，你可以去问问，不过，不要抱太多希望。”
“好的，谢…谢谢杉坂上校。”邵杰强压着呜咽回到宿舍。
第二天天还没亮，所有人便集合去甲板。向巨大的学园舰迎面而来是中型战舰组成的海军船队。钢铁巨刃斩开大浪的声音唤醒了朝日。杉坂刀屿上校在做最后一次强调：“不要以为这是联欢会，就放松了。这是军事演习！……”
果然是“军事演习”。等到海军的人马全部集结到学园舰，太阳已经升空。学园舰上的年轻“太空军”，与海军在甲板上走方阵，又顶着烈日听领导讲话。海军领导人给新兵蛋子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因为他训话只有十分钟。然后便解散了各位。
此时，杉坂刀屿上校却让01班的大学生们去一个有空调的小礼堂里，有免费冷饮供应。然后，就跟所有教官和几个海军军官去大礼堂里饮酒作乐了。
“啊～真好。”乔强惬意地躺着。“干了一个月，总算是有一顿冷饮吃。”
邵杰依旧高兴不起来了，心中执意要找泽可可的哥哥。
“诶，邵杰，想开点儿，你看嫂子的信，她不是第一个月已经赚了三百币了吗？这还是实习，等到真的待客了，就不愁钱了。”
邵杰叹了口气，还是只是说：“得找个海军军官问一问他哥哥的下落”。
“嗐，说句话，你不要激动。咱哥哥多半在某个厂里打工呢。”
“打工，不是当兵吗？”
“他们实质上都被军营开除了，每天自己打工挣饭吃，反正打工也在海上工厂，周围全是这种兵，没人发现。”
“为什么不当兵了？”
“你知道吗？这是因为军官要吃空饷。就是如果某个军营有一百个人，有一个人转营了，这个营的长官就只需要发九十九人的军饷，但只要这个军官不报备，上面还是给他一百个人的军饷，这一人军饷的空位就被长官自己吞了，这就是吃空饷。咱哥哥估计就是被吃空饷了，去厂里自己打工，剩下的钱全要交给长官，长官可以在贪一波。”
邵杰果然很生气，：“你听谁说的！”捏着冷饮杯子就抑制不住地要砸。
乔强劝住了他，又说：“我爹说的。我爹就是军官，他从小就告诉我，军营是个两极分化严重的地方。少部分士兵当军官，是最好的。像我们这样，是上等兵的。剩下的，基本上进军营就是被吃空饷，出军营了就到军队安排的厂里打工。所以想要有出息，自己要努力。”
“早知道老子不来这里了。”邵杰说。
“你怕什么。咱们是上等兵，毕竟赛国需要我们保家卫国呐。现代战争打的是科技，人太多没什么用。剩下的人全是廉价劳动力，跟壮丁一样……我们有知识，所以打仗了，得靠我们。”乔强说。
何止这样？拥有三百年历史了赛利加共和国，有一套完整的国家机器，运行的很好，就像一部十分精准的秒表。统治者与资本家虽然在进行市场竞争，但在各个方面已经是铁板一块，对于压迫下等人而使自己获利这件事，他们早就联合起来了。军营的壮丁，工厂的努力，扛起了生产的重任，资本家们则负责“拉动内需”，他们的游艇遍布大洋，他们的飞机填充太空，他们的乐园在这个小星系的其他行星上，而这些工程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
“所以说呢？那千千万万壮丁，你不管了吗？你不想想，他们怎么活！”邵杰怒骂。
“你得知道，这个世界是有一个秩序的，就像头在脚上面一样。那些人你不用管，现在的正事儿就是自己努力，远离贫穷被压迫的人们……”
“胡说。你见过那个军官像我们一样用马牌振奋剂彻夜工作的……”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一旁的石志劝道：“你们乐观点儿，不要争执，好好喝点儿饮料不好吗？邵杰，你想想你当初怎么追她的。给兄弟们讲讲。”
两人想了想，毕竟只是意识形态上的分歧，不至于打一架。况且，凭什么乔强说的就是对的？万一只是他父亲逼他好好学习编的故事呢？
邵杰又回忆起当年死皮赖脸追泽可可的事。当年冰糕被拍到地上，当年帮她写运动会的稿件，当年晚上做梦，梦到一起喝奶茶……还有一件重要的是：男朋友联盟。
一想到男朋友联盟，邵杰就有了精神，眉飞色舞地讲起了这个组织：“……。这个组织允许她除了我还有男朋友，也允许我有其他的女朋友。而且要保证我们的男女朋友数量相等……”邵杰解释了联盟的一切，解释了我们可以连成网，解释了六人核心的“苯环”决定形式关系的数量。还告诉他们，自己有一个朋友叫艾冲，现在在国外，他分别时给自己的一个文件里有更多相关信息，包括这个联盟的主旨。
听完解释，乔强和石志来了兴趣，乔强问：“联盟允许同性恋吗？”
“不知道。”邵杰没好气地说。其实邵杰本来想直接拒绝，不过想到直接拒绝有歧视同性恋的嫌疑，违背了联盟的宗旨，所以说不知道。邵杰想，如果他们非要研究这个，不如让他们看看艾冲的哲学“论文”，把他们劝退。
正当他们聊得欢，突然听到门口一个兵大喊：“邵杰，在不在。有一个自称叫泽可乾的人喊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