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往事》端伦

39、情何以堪

　　一

　　星期二的上午，马莎如约来到了中文系研究室。由于已经放暑假了，上午无课，她早早就到了，但梁宏伟还没来。她就自己开了门，一个人在室内翻弄一下研究资料，同时等梁宏伟。
　　不一会，他也到了。两个人都非常兴奋，就反锁了门，相拥着进了小资料室，迫不及待的发生了关系。
　　擦干净身子后，他们穿好了衣服，泡好了茶，两个人就眉飞色舞地聊了起来。
　　梁宏伟说，莎莎，这次彻底扳倒毛鸿一和许由，你可是立了头功的。具体时机是怎么把握的？
　　她说，因为我们在南风大酒店的事情可能已经暴露了，你想，他们整个18层都能包下来，我们208室做的事，肯定已被他们掌握了。所以，双方已经没有什么秘密。都在明处了。这个时候，主动进攻的一方，如果出意不备，是可以收到奇效的。果然，毛鸿一一出事，许由就动摇了，赶紧跑路了。这就像是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可以被击垮。
　　他就说，是的，你可以说是一击成功。我事先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个团伙，阿克琉斯之踵竟然是毛鸿一，只要抓住了毛鸿一，许由就闻风而逃，他们就散伙了。
　　她就说，这也可以说明，他们是真正难缠的对手。你想过吗？后面肯定有很多的大鱼，他们还沉在水底里，连泡都没有冒一下。他们这个组织应该还在，核心骨干都没有暴露，只是让许由和毛鸿一当了个背锅侠。他们这招丢车保帅才真正令人可怕。后面肯定有更大的博弈。
　　梁宏伟就说，是的，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面，不过，那已经和我们的关系不大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的重心是在学术，对政治不感兴趣。我们只要拔下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就可以了。高层的博弈是他们的事，我们站好队就行。
　　她同意他的想法，就说，接下来，咱们要谨言慎行了，不要站在风暴眼中，尽量避开这些是是非非才好。
　　他笑道，哈哈哈，莎莎，你果然是女中豪杰，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能想到这一层的，绝对不简单。我现在真正好奇的是，你当时要闯308室，事先并没有告诉我，你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决断？有过犹豫吗？
　　她平静的说，对我们来说，机会并不是很多。我早就跟踪过他们，知道毛鸿一和两个女人都在这个房间吃中饭，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但对于他们三个人在房间里做什么，我心里并没有底。当然，即使是他们三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饭，我也要挑起宋瑛和毛鸿一之间的冲突，因为毛鸿一占有过她，而现在他又和她在一起吃中饭，以宋瑛对他的了解，肯定知道她母亲并不仅仅是吃饭而已，冲突是肯定会发生的。
　　她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我要做的，就是让冲突扩大化，扩大到不可收拾，这样警方才可以登堂入室。但我计划的关键，是需要人手，确定的说，是需要宋瑛的男朋友曹明的帮助。曹明不认识毛鸿一，毛鸿一对于曹明，不过是路人一个，但对于宋瑛，就是系领导，她心里是怵他的。没有曹明过来，这场冲突顶多只是一场口角而已，达不到斗殴的程度。但机会总是会留给有心人的，每个月的20号，是我们皮鞋店盘点的日子，曹明就会过来盘点，并给我们三个人发钱，刚好张莉也在。所以，有四个人同闯308室，我就信心满满了。你还别说，我们四个人还真是缺一不可的。但没有想到，毛鸿一为了讨好那个从酒店过来的女孩子，竟然虐待宋瑛妈妈，这就不用我做什么手脚了。最后，冲突爆发得更大了。毛鸿一就彻底栽了。
　　他就说，一个人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他也是变态了，竟这样虐待自己喜欢的女人。这倒是超出了我的想像。
　　她愤怒的说，他纯粹就是个伪君子，在本质上和朱祖国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忙点头称是。
　　对了，现在整个南风师范学院中文系骨干都散架了，后面的负面影响也会越来越大，你打算怎么办？马莎问。
　　他想了想说，目前还真拿不定主意。一方面，这边的学术环境太差劲了，自己陷在这里的泥坑中肯定不好，无法抱团壮大，不利于发展。另一方面，目前有比较好的机会，倒是留给自己了，本可以大展鸿图，但自己又有黑材料在专案组手里，专案组以后肯定会把这些材料交给校方。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什么时候落下？自己毫无防备的办法。总之，我是走也难，留也难。
　　过了一会儿，他又对马莎说，不过，莎莎，你就不要留在这里了。现在看，以我的能力，最多也只能自保。他们碍于我老婆家的势力，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但我日后要保护你，甚至让你留校任教，这就办不到了。你不如念完这里的四年本科后，直接考北京的大学研究生吧。我和那边的导师也很熟悉，你的学术能力，读他们的研究生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的。
　　马莎一听，马上也来了精神，忙说，谢谢梁老师，这份情，我心领了。
　　梁宏伟就把她抱在怀里，动情的说，莎莎，你要一直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这句话：宁教天下人负我，我也决不会负你。
　　马莎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突然，门口传来猛烈的打门声，一个急促声音传了过来：姐夫，你在吗？我是小刘。姐姐出事了！
　　梁宏伟大吃一惊，赶紧对马莎说，是我小叔子，你先去小会议室避一下。
　　他自己马上过来开门。
　　出什么事了？小刘，他问。
　　他告诉他：你出门不久，邮递人员就送了一大包材料到家，姐姐一拆开，好像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人就晕了，不小心从二楼的楼梯上滚落下来。现在人已经在市妇产科医院抢救，咱们快点过去，车就在楼下……

　　二

　　当梁宏伟赶到市妇产科医院三楼急疹室时，刘霞一家人都在室外的走廊边上坐着，焦急地等待室内的消息。他们看见梁宏伟到了，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就把脸转了过去。
　　他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了。他想，这个许由太狠毒了，竟然在外逃异地的时候，直接把他的黑材料寄给了他的妻子。她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场就出事了。她一家人，一定也会把这个账算在自己头上。他真的不知道，面临的后果是什么？
　　最好是，孩子没事。如果保住了孩子，他什么责任都可以承担。
　　如果孩子没有问题，她家里的人，包括刘霞本人在内，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放自己一码的。想到这里，他就跪到走廊的一角，面朝室内，双掌合十，口中喃喃的念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我是不肖之子梁宏伟，请保佑我未出生的八个月的孩子平安无事，孩子的母亲刘霞也健康平安。谢谢，谢谢！感恩，感恩！
　　他平素和小叔子感情较好，他的小叔子见他泪流满面为姐姐祈福，也很受感动，就跟着他一起跪下，也双手合十，默默地念叨着。
　　她家里其他人，受他俩影响，就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的祈祷着。
　　好一会儿过去了，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大家赶紧都站起身，迎了过去。
　　医生摘下手术口罩，问，哪一个是家属代表？孩子保住了，已经八个月了，但必须生下来，生下来放在营养室里培养，应该没问题。现在必须马上做手术进行剖腹产，必须签字，跟我来。
　　梁宏伟忙走上前，向医生鞠了一躬，说，我来我来，我是孩子的父亲。谢谢医生！谢谢！
　　他随着医生走进室内，在门口一个玄关处，把医生递过来的手术签名单接住了，在“丈夫”一栏中填写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就说，为了让手术顺利，还得在手术前和孩子的母亲见面，打个气。
　　他连忙说好，就套上了医生给的防菌服，走近刘霞。
　　刘霞已经躺在手术台上，看到他来了，只是淡淡的看了看他。
　　她的眼神里，写着一丝失望，也写着一丝绝望，又写着一丝埋怨；但最终得知孩子马上可以生下来了，又写满了希望，因此，眼神上又折射出一种母爱的光辉。
　　梁宏伟满脸羞愧，走上前握住她的一只手，怜惜的看着她，轻声说，我会好好努力的，相信我，也相信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坚强，要平安，孩子在等待着我们呢！
　　她眼里噙着泪花，也轻轻的点了点头。不一会，她一咬牙，就把双眼闭上了。她作好迎接新生命的一切准备了。
　　梁宏伟就退了出来，走到了在房门外。一家人都围了上来，忙着问，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他告诉大家，没事儿的，一切都顺利平安。
　　一家人就围成一团，手握着手，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等待孩子的诞生。
　　又过了好一会儿，医生推开了门，告诉大家：孩子顺利出生了，是位公子。目前母子平安！
　　一家人顿时欢呼起来了。
　　梁宏伟紧张得浑身都湿透了，听到喜讯，和每个人拥抱起来。
　　大家也都收起来所有的不快，纷纷向刚出生的孩子跑过去。
　　梁宏伟终于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