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往事》端伦

28、明争暗斗

　　一

　　刚上完第一节课，马莎就找到梁宏伟，说，梁老师，有紧急事儿，第二节课不要上了，让班上的同学们自习吧。我们去研究室。
　　梁宏伟见事态严重，马上就把班长喊来，对他交待了下一节课自习的事，就随马莎快步走向中文系办公大楼。一进研究室，他就问，宝贝，什么事，这么严重？
　　马莎就把许红霞给她的信封，递到他的手里，说，你看吧，我翻了一下，看不下去了。是我刚要上课时，许红霞塞给我的。她强调，要第一时间交到你手上，万不可转交的。
　　梁宏伟接过来信封，抽出内容一看，脸顿时煞白了。我双手手肘蹲在桌面上，半晌说不上话来。
　　是许由干的吗？她问。
　　他抬起头来，很明确的说，是毛鸿一干的。但和许由脱不了干系。
　　她说，我只觉得奇怪，他们的反应怎么这么快。我把东西前一天交给许红霞，她第二天一早就能整这些东西给我。这些材料，弄起来怎么也得一周左右的的时间吧。
　　他就说，应该说，他们这个检举我的材料，比你交给许红霞的材料的时间要早。不可能是同时的，没有那么巧的事情。而且，这些返回到我们手上的材料，明显经过了筛选，因为时间线不连贯。
　　她说，那他们就是恶人先告状了，想把你和陈功顶一起曝光。
　　这种推测不大合常理。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你在调查许由的时候，惊动他了。他说。
　　她不理解，就说，可是，我很小心的呀，都是一对一的密谈。
　　他有点沮丧地说，问题就在这里了，你和她们谈话，本身没有问题。但她们中间，肯定有一部分是对许由死心塌地的人，俗话也说，一朝夫妻百日恩，许由也会利用这个心理在她们身上大做文章，培植自己的死党。这一点，我倒忽略了，是有些轻敌了。
　　她就有点担心，问，那你，会中招吗？如果真和陈功顶一道树立了坏典型，形象就毁了。
　　他说，不会的。专案组如果要动我，绝对不会把这些材料返给我的。
　　她又问，那许由呢，扳得倒他吗？
　　他阴着脸说，现在看，也不容易的。
　　见马莎有点失望，他就说，专案组把材料返给我，应该有两个意思，一是攻击我的材料无效，我不会有事。另一个呢，我攻击许由的材料也无效，许由也应该没事。这在政治上是讲得通的，就是一碗水端平。不过，我们也没有输，我们提供的材料，虽然没搞臭许由，但也起到了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阻击了许由出任中文系副主任。
　　她就说，这个分析得对。一个有这么多负面材料落在专案组手上的人，不追究已经是法外开恩，怎么还能提拔呢？毛鸿一因为他的缘故而攻击你，更坐实了毛鸿一和他的关系了。
　　他也赞同：是的，现在的矛盾，已经不是我和许由，而是我和毛鸿一的矛盾了。许红霞能把这些材料弄到手交给我，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马院长的主意。他是好心提醒我，他是站我这一边的，或者，至少可以说，他是同情并支持我的。有他的支持，咱们不用怕什么毛鸿一了。
　　她就说，是的，这个毛鸿一以前就是朱祖国的保护伞。我们也得反击了，否则，会越来越被动的。
　　他也说，那肯定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去过28舍308吧？
　　她说，去过的，有什么问题吗？
　　他告诉她：这个房子，其实是学校分给我的婚房。晚上，我就给了宋瑛用。关于我和宋瑛，以及毛鸿一的事，你大概也清楚了吧？
　　她如实以答：了解一些，但不是很清楚的。
　　他就说，这个宋瑛，在大一的时候毛鸿一就对她垂涎三尺了。他后来利用她父母双双下岗，家境极为困难之时想占有她，就在补考一事上，做足了文章。但他自己都不带什么课，就拉我下水。我倒是真的喜欢她，就愿意试一下，没想到她迫于压力顺从了。我就这样占有了她的身子，他这个狗东西也自然想一直霸占她。这个房子，晚上就由我们三个人用，说白了，就是为了方便轮流和宋瑛发生关系。但我知道她有男朋友，从不强迫她，这个老东西就难说了。现在倒好，宋瑛也不想当什么研究室主任助理，也不用考虑什么留校，这个老东西应该没有什么可以再要挟她了……
　　那有其他什么的吗？这个房间，现在宋瑛是很少去的。她问。
　　他就说，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搞清楚的。你知道吗，这个房间晚上归我们用，白天呢？不说你是不知道的，白天是归宋瑛的妈妈用。对，她妈妈在图书馆做保洁，是毛鸿一安排的。
　　她问，她一天用的时间有多长呢？
　　他说，应该是上午9点到12点，加上中饭时间，然后是下午1点到4点。一天有6个小时，还不包括中饭时间。
　　她就说，那很长的，基本上就有七八个小时。有什么问题吗？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就说，问题就在这里了。别的保洁人员，做完了整点工，都是恨不得早点回家，因为对保洁员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我别墅家里的保洁工，时间一到立马走人，一刻钟也不停留。为啥？又可以去下一家做保洁呀。因为单独在一家做，工钱太少了。
　　她恍然大悟：明白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他又说，我听他无意中说过，宋瑛长得像她的妈妈，而现在宋瑛这个时候的相貌，甚至还不如她妈妈当年的姿色。
　　她也推算了一下，说，宋瑛是独生女，算起来，她妈妈年纪也就四十多岁吧，也不算大。毛鸿一，应该在五十上下了吧？
　　他就说，是的。这个老色鬼，还有不偷腥的吗？我怎么忘了这一层！原先为宋瑛的事，我和他吵过几回，他不太去找她了，我原以为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让步的，还是太自信了。原来，他是看中了她的妈妈，要长期霸占她，所以对她的女儿，就先放过了一马。
　　她终于茅塞顿开：这么说，还真可以全部对得上了。我有时在晚饭时去308室，总能闻到一股菜香，有时还能见到冰箱里有两三个吃剩下的菜呢。一个人生活，总不会有这么多剩菜吧？
　　他点点头：这么说，他们绝对同居在一起了，不过，不是晚上，是白天。
　　她就问，宋瑛爸爸就一点察觉也没有吗？
　　他后悔地说，哎，连我也中了这个老东西的调虎离山之计呀。他爸爸，被我托人安排到浙江工作去了，一般情况下，两三年都是不大回家的，有时，还要跟着远洋航轮，到国外去了，去一趟来回至少就是8个月！
　　她苦笑了一声，说，你原来是想帮一下宋瑛的，没想到，还是给毛鸿一作了嫁衣。
　　他也懊悔不已：谁说不是呢。
　　她又问，那现在怎么办呢？他攻击你，可是一点也不手软的。
　　他想了一会，向她说道：如果我们的一切推断都成立，那接下来，就有办法了。我们先要掌握宋瑛妈妈出入308室的日常规律，不打草惊蛇。她和宋瑛长得那么相像，你认识她很容易的。她的作息是两点一线，从图书馆到308室，她绝对没有第三个地方可去。而毛鸿一呢，也只会在她进入308室才会出现，这个规律也好掌握。我们并不要做很多的事，我们只要创造一个机会，让宋瑛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可以了。她也有权利，知道这个真相。
　　她表示同意，就问，宋瑛她爸爸那边呢？
　　他说，现在就不能安排他出海了，要给他们一家子团聚的机会。这样，我也心安。
　　她就说，好的，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开始行动。她又问他：你呢？
　　他默然良久，就说，我呢，由于让毛鸿一和许由盯上了，我得先避一避，也作点退让的姿态，咱们以退为进。我从明天起，开始请一个月的长假，理由是我老婆快生产了，我要全力以赴护理好她。事实上，她也提过这样的要求。不管怎么说，马上就能当爸爸了，也是人生一大成就。我们的见面处呢，就是每周三晚上6点到8点的南风大酒店218房间吧。从明天开始，我把这个房间包下来，晚饭他们会送到房间的。我一周要你一次，宝贝，没问题吧？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了。
　　她握住他的手，说，行吧，患难见真情，希望你以后，一直记得这段时间，我对你的好就行了。
　　他就说，那当然了。
　　说完，他就抱着她拥吻起来。

　　二

　　许由的家，在学校边上一个叫做地方天圆的小区里。这个小区，是三四年前造的，属于旧城改造，但也对外销售。学校就给愿意到外买房的老师一次性补贴，职称越高补得越多，许由早就是副教授了，所以，他的补贴款几乎占到了房价的一半以上。
　　房间是三室一厅，红木铺的地板，豪华装修，沿四壁设置了很多书架，几乎一屋子都是书，尽显主人的文化特色。当然，墙壁上也挂了不少省内外名家的书法和绘画作品，可见他交游广泛。
　　他和毛鸿一同年出生，毛鸿一常称他为老庚。他老婆三年前过世了，只有一个女儿，女儿一年前刚刚生下来一个男孩，就在婆家生活，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毛鸿一和许由并排躺在一张铺满毛毯的地板上，头靠着枕巾，只穿着一条短裤，盖着一条长毛巾。两个不到20岁的女孩子在给他们按摩放松。
　　半小时过去了，毛鸿一对许由说，老许，我下面硬了，我先做一次再说。
　　许由点点头，就用手指了指给他按摩的女孩子。她就没说什么，跟着毛鸿一到了一个卧室里。毛鸿一就剥光她的衣服，迫不及待的要了她。
　　许由也觉得兴致来了，就到另一个房间里，和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发生了关系。
　　事毕，他俩洗了个澡，穿好了衣服，让两个女孩子给他们泡好了茶。他们开始聊了起来。
　　许由说，这两个小妞都很不错吧？你猜出来了，她们都是19岁。丽友俱乐部查封的前夜，我把俱乐部中最漂亮的五朵金花带了回家，这两个丫头，一个排第三，一个排第四呢。现在这两个就是我家的保姆了，除你之外，我绝不示人。
　　毛鸿一说，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其他三位呢？
　　他就说，一个洋妞，18岁不到，给老头子破瓜了。现在就留在他身边，白天做他的保姆，晚上就做他的女人了。他很好这一口，也难怪他喜欢，这个洋妞美若天仙呢！
　　明目张胆放在家里？他太太不管不问吗？毛鸿一说。
　　许由就讲，他太太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还不只是一个摆设？不像你，典型的妻管严，所以你只有到外面打打野味了。
　　他后悔地说，哎，我记得朱祖国出事前，跟我讲过她，可是当时忙，就没有搭理他。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他就说，那是的，老头子的人，咱们想都不要再想了。
　　毛鸿一心有不甘，忙问，还有两位呢？
　　一个给了力哥安排给自己的朋友了，一个我安插到南风大酒店做领班，还没有出手。这个宝贝，除了那个洋妞，是排第一的呢！许由说。
　　他涎着脸说，老庚，我明白了。你要用她招待上面的人，对吧？那什么时候，我也享受一次呗，好歹现在我还是你的领导吧？
　　许由就说，毛哥，要等等了。你和朱祖国往来的东西太多了，他供出什么来，谁都说不准。我够义气吧，这么绝色的美人儿，已经让你享受过一次啦。
　　毛鸿一就换了个话题：你说，咱们整的那些材料，对梁宏伟有什么影响吗？
　　许由说，我看影响不大。但至少可以威慑住他，叫他不要乱来。在接近女色方面，他比我并不逊色。他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盲目自信，以为只有他对女人好能收她们的心，别的人不是坏、就是蠢，和女人是反目的。这完全错了，所以他对我的任何动作，我都尽收眼底。
　　他问，那下一步，如何出牌？
　　许由抱怨道：你们总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在南风师范学院这个地盘上，我们和马忠恕已经是公开决裂了，虽然是朱祖国出的头，我想，后面的老头子和你，早就被他们盯上了，只是现在还没到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他去南风师范第二学院，只是个幌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我早就知道，专案组就设在他的办公楼里。
　　他看了毛鸿一一眼，语重心长的说，现在可以帮我们，至少目前还没有和我们弄僵关系的，是中文系李非凡这一脉的人。你也真是不智，你弄个宋瑛做研究室主任助理干嘛？为什么不早点启用李非凡？你想想，这两年，你的心意放在李非凡身上过吗？她连学生会主席都不是！我跟朱祖国也讲过多少次了，这个混帐东西，说不定还打过她的主意呢，真是人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埋的！
　　毛鸿一就说，这个事，还是我的失误。总觉得她难于接近，又怕太接近了，让她知道了核心机密，就一等再等，一拖再拖了。
　　许由哼了一声，说，所以你们都是，火不烧到眉毛上，是不急的。
　　毛鸿一讨好他说，老庚，我知道了，现在要不顾一切，把她提拔上来。下周不是要在学生中招一批助理吗？第一个就用她，也好给其他人立个标杆。只是这次让你上中文系副主任，可能要被梁宏伟这个家伙搅黄了。
　　许由说，没有关系，这个中文系副主任，只不过是个试探，就是考验一下学校的最高层，对我的态度。说实在的，我喜好美女，又不违法。就是这两个妙龄美女，也是我的私人工作人员，我给她们工作，负责她们吃喝玩乐，她们喜欢我，有什么错呢？何况我老婆过世已久。
　　他瞄了一眼两个女孩子，问，明月、彩霞，你们爱我吗？
　　两个人马上围过来，抱着他的脖子，齐声说，好哥哥，我们爱你！
　　他得意洋洋：怎么样？看到了吧，我和她们是自由恋爱的，我要她们往东，她们绝对不会往西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马上要当上我们学会秘书长了。这个全国性的学会，在南风影响很大的。而南风的学者，能在全国性的学会，入围个理事，都是凤毛麟角的，别说更进一步了。
　　他忙说，是的，老庚，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南风师范学院的脸面。学校还是要这个面子的。
　　许由又说，毛兄，我丑话也说在前头，我们之间彼此并不欠谁，我虽然编制挂在中文系，但我的课是每个系都必修的。所以你们自己出了什么事，不要指望我给你们擦屁股。再说，我只要不违法乱纪，如果学校里容不下我，我到自己的学会去，照样可以呼风唤雨的。
　　他赔着笑脸，说，那是，我们是兴趣相投，友情相趋，不存在其他的东西。
　　许由恨恨地说，是的，咱们这一次，也是出于自保，才转守为攻，给了梁宏伟一个教训。如果他还不知进退，关于他的材料，就不只是送到专案组手里，而是送到他老婆手里，甚至是他丈人手里了。在南风，你们可能顾忌他老婆家的势力，但我不会，我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出走，到外省市的高校出任教授，我自己的事业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明白，老庚。那个陈功顶下周就要树一个反面典型了，具体怎么操作比较好？毛鸿一问。
　　许由就说，陈老师呢，在对待女学生这方面，有他死板、刻薄的一面，真有一种倨老卖老、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味道，也难怪，他毕竟是过了气的人。再说，他应该还有三四年就要退休吧。同时，他确实也只是占占女学生的便宜，真正和他上床的并不多，在学生中民愤并不大，嘲笑他的居多。这和朱祖国人人恨他，完全不同。所以，我的想法是，在系里开骨干会议时，也让他列个席，点名批评一下他，让他作个口头检讨就算了。如果张榜告示，弄得满城风雨，他就再也没脸做人，说不定会自寻死路，走上极端的。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毛鸿一忙说，好的，就依你的意思办，专案组那边，我来解释吧。
　　好的，那就再放松放松一下，彩霞，这回你来伺候毛主任。许由吩咐道。
　　好嘞，我来了！那个叫彩霞的女孩子就向毛鸿一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