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往事》端伦

25、边走边看

　　一

　　有好几次，冷杰走到教工单身宿舍一楼105室时，想要敲门时，手都缩了回来。他不想有事没事的，找李非凡；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主要是觉得和她在一起，不会有一个确定的结果。而她要的，也许是逢场作戏，也许是一夜激情。一切都在她的兴之所至，在她的一念之间。谁又猜得透她的心思呢？
　　这次，他终于顾不了那么多了，赶在她晚饭之际，敲开了她的房门。
　　她问了句，谁呀？就随即打了门，见是冷杰，倒有几份意外，但马上就兴奋起来了：冷大诗人，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我还以为，以后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他就说，瞧你说的，怎么会呢？而且，你要想找我，随时可以去报社专刊部的呀！我每天都上班的。
　　她说，也是，你现在是专刊部主编了，接待群众专访也是份内之事。进来，坐我床沿上吧，你吃过了吗？哦，已经吃了。我收拾一下碗筷。
　　他就在床头边沿坐了下来，他记得上次坐这里时，也是铺了这同样的一张床单。
　　她收拾好了，把房门也关上了，就笑着问他，打算在我这里呆多久呢？一个小时，还是一个晚上？
　　他也笑了：一个晚上？你是打算做我的女人了？你敢吗？
　　她半开玩笑的说，偶然做一次，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敢吗？
　　他举手投降了：哈哈，说实在的，我真不敢。”
　　他就发现她很不屑的眼神，就一把把她拉到怀里，狠狠的吻了她一阵。临了，又尽兴抚摸了她。
　　她终于开心起来了。
　　我听说，这两天正在查封丽友俱乐部了？她说。
　　他告诉她：是的，这个俱乐部涉黄。已经是证据确凿，警方通过卧底取证，把所有的证据链都掌握了。
　　她就说，朱祖国这次应该跑不掉吧？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点头说，是的，他还涉嫌拐卖女孩，□□女性。
　　她说，如果坐实，他那至少判八年以上。
　　他有点幸灾乐祸，就说，就看他如何挣扎了。
　　他们可能会给他找个背锅侠，这种可能性大，她提醒他道。
　　过了一会，他问她：那个选秀活动，你还参与吗？
　　她明确的说，不参与了，朱祖国开始策划的时候就找到了我，我一听就知道他要拿我做挡箭牌，就回绝了。这种活动，如果堂堂正正，让商务办来处理，用商务办的名义举办，以吸引外资，不是不可以。但用俱乐部来搞，就是纯粹的选秀，涉黄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所以，我一口拒绝了！
　　现在据说，已改由商务办举行了，和你分析的一样。他说。
　　她叹了口气，说，但现在再改过来，已经变味了呀。你想，举办的人还是那些人，至少核心成员还在，那他们的思路还是一样的。只是现在，不允许高校的女生参与，也不允许丽友俱乐部涉及，但这只是按下去葫芦又起来了瓢。他们把目光伸向上国外和内地其他省份的女孩子，还不是一样的吗？
　　他忙说，是的，这么说，一个朱祖国倒台了，又有十个朱祖国站了起来。
　　她分析道：差不多吧，内地都是搭草头班子，一味的学上海，但软硬条件都不具备，必然要学歪的。对了，我听说有一个被朱祖国拐来的女孩子，是你解救了，现在怎么样？
　　他马上告诉她：她现在情况不错，我们给她取了个汉名晓丽。她父母双亡，是上两个月的事，事因是在山沟里赶车，跌进峡谷了。当时她还在念高三呢，家里还有一个12岁的弟弟。她就轻信同乡一个远房亲戚的话，跟着他出来打工，这个人就把她卖给了丽友俱乐部，拿了一笔钱跑了。她就落到了朱祖国手里，被这个狗东西破了瓜。刚开始时，她也想一死了之，但想到弟弟还要读书，就忍了下来，一直在寻找机会。正巧，我那天暗访他们的门店，碰到我手里了。也是彼此的缘份吧。现在，她就跟马淑宇生活在一起了。刚好她工作的幼儿园需要一个护理，她高中毕业的文化，也刚刚好。后面培训一下，可以发展为一个合格的幼儿园老师的。
　　那朱祖国铁定完了，栽在马院长一家手里，有他的好果子吃了。她肯定的说。
　　他附和着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吧！
　　她也笑了：是的。你英雄救美，也功不可没呀！
　　他就认真的对她说，哎，社会发展总归是向前而行，我们个人的力量，着实是渺小的。对了，非凡，我这次过来，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是，请你写一篇长篇报道，结合当前性开放的不当之风，以及高校出现的靡靡之音，当然也可以稍稍点一下丽友俱乐部，作一个全景式的扫描。一方面批判，一方面引导。这个文章非你写不可的。
　　她故作为难状：有难度，有难度！说不定会得罪人的。
　　他坚持说，所以我请你写，你的根据地在上海，这边有什么事，你是不用在乎的。再说，内地也需要发展呀，而发展也需要引导的。
　　她笑了：哈哈，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的。拿什么请我呢？
　　他也笑了：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在你这里过夜。
　　她终于应允下来：好好，大诗人，又是大主编，有骨气，这样的男人，我喜欢。过夜不过夜以后再说，什么时间交稿？
　　四天时间，这个周六见报。今天已经是星期一了。他说。
　　她就说，好吧。

　　二

　　晚上9点钟的时候，冷杰辞别了李非凡，就赶到了马淑宇的家里。她的家和中文系主任毛鸿一一样，是一个联排的别墅，不过彼此不在一个单元。由于父亲调去了南风第二师范学院，父母就在第二师范学院教工宿舍楼安置了下来。
　　这里，就留给了她和刘成霖用了，刚好刘成霖也是学校的老师，照例也要安排婚房。学校就照顾他，把这里过在他的名下了。这样，七月份结婚，这个别墅也就用作他们的婚房了。
　　刘成霖、马淑宇和许红霞，还有韩红红都在。大家一边围着晓丽问这问那，一边等着冷杰。
　　见冷杰敲门进来了，大家都站起身，把他迎到客厅的沙发上。晓丽接过马淑宇递过来的矿泉水，给了冷杰。冷杰就让她挨在身边坐下。
　　他问晓丽，习惯和马姐姐在一起生活吗？
　　她说，习惯，幼儿园我也去了，那里的工作我也喜欢！
　　那就好。冷杰就对马淑宇和刘成霖表示了感谢。
　　大家就对他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刚才也在商量，晓丽家中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弟弟，干脆下个月就接过来，一起和我们生活。
　　冷杰就问刘成霖是不是真的，刘成霖说，“是真的，我问过老罗了，老罗说，作为特殊情况，他们俩个都可以以收养的名义落户，户口就挂靠在我这里。所以，我和淑宇一下子多了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她甭提多高兴了！
　　马淑宇就搂着晓丽，不住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并冲许红霞说，红霞，我老大，你老二，现在晓丽是老幺了。
　　许红霞也走过来，她们仨就开心的抱成一团。
　　冷杰就向刘成霖告知了他和李非凡相谈的经过。
　　刘成霖就说，这看棋很高明，但又是非下不可的。你想呵，朱祖国平时不是和李非凡走得很近吗？不管李非凡什么态度，朱祖国的态度摆明了是要结交她，以及她背后的她舅舅和舅母的，对吧？但现在由李非凡来写这个暴露性文章，就有一石二鸟的作用了。一方面，李非凡撇清了她和朱祖国的关系；另一方面，她和她的舅舅舅妈，也加入了我们的阵营。
　　见大家都在洗耳恭听，他就继续说，表面上，朱祖国的上头是毛鸿召，但一个毛鸿召，不会让朱祖国这么嚣张的。实际上，在我们学院，尤其是管理层，都知道朱祖国和毛鸿召，都是李院长的人。
　　他摇了摇头，又说，“唇亡齿寒，现在朱祖国被拿了下来，不仅中文系要重新洗牌，学校领导层也必然有一番交锋。刘书记虽然可以一言九鼎，但在常委会会议上，也必须得到大多数常委委员的支持。这个时候，李非凡舅舅的这一票，就异常重要。你们是不知道的，我也是偶然一次听马叔叔讲过，每次学校领导开常委会，刘书记讲话后，他总是让李非凡舅舅第一个发言，对他的意见非常重视，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从上海过来的干部，思想和内地的干部不同，他是有真材实料且思想开放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李非凡的舅母，她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所以，争取到李非凡的支持，对我们以后的工作非常重要。
　　许红霞也说，是的，班长。我也听说，这个李非凡确实卓尔不群，以她的智慧，站我们的队也是最的选择。我先前听毛鸿召讲过，那个朱祖国屁大点事，都要找她拿主意，那种巴结讨好，简直是面子都不要了。可是她，对朱祖国从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的。
　　她瞟一眼冷杰，又说，想不到，她和冷师兄还这么有交情。
　　大家一听，果然想到这一层，就问冷杰，这是什么原因？难道她和冷杰有很深的交往吗？
　　冷杰忙说，不要误会。我和她的交情说出来大家可能有点不相信，一切和她的男朋友有关。她的男朋友是复旦诗社的活跃分子，而我也是全国有名的校园诗人。我们两个人都是惺惺相惜的。她男朋友每次给她来信，都要提及我的名字，让她代为问好……
　　原来是这样呵，大家都说，这就叫因缘际会。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说的就是她和冷杰和朱祖国的关系吧。
　　冷杰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知道李非凡的生活环境和性格特点，这样解释是最好的。
　　刘成霖就拍了拍冷杰的肩膀，大诗人，你这次可以说是立了个头功。对了，李非凡的长篇报道什么时候可以发出来？
　　冷杰说，已经讲好了，就在这个星期六刊登出来。她笔头很快，两三天就可以写完的。但我想，她写完后，咱们让马院长再审一下，老罗也看一遍，这样发出来就万无一失了。
　　对的，这样做是必要的。刘成霖补充说，咱们先把與论工作做好，引导舆论向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而刘书记，可以在民情高涨时，趁热打铁，在南风师范学院开个大会什么的，彻底把这个局面扭过来，事情就向着我们希望的样子发展了。咱们的工作就有了成效。
　　刘成霖又对冷杰说，程浩的事情，我已经找他谈过了。他基本上答应了下来，不过，他可能准备报考研究生了，所以，只能帮我们一年。
　　考哪个大学定下来了没有？他总是爱走极端，要不就是消极无为，要不就是有惊人之举。冷杰说。
　　哪个大学他还没透露。不过这次考研，他是认真的。刘成霖说，你们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呢，他考研，和唐雪媛有关！
　　大家都说，这是真的吗？说来听听。
　　他就说，程浩其实是唐雪媛的研究者，据他的研究，唐雪媛应该没有出事，要出事早就出了。他的判断是，唐雪媛自己躲起来了。她如果再要出现，也绝对不会在南风出现。对，她对这个环境总体是绝望的。所以，不可能再重返南风。
　　那是不是可以说，程浩选择的方向，就是未来唐雪媛可能出现的方向？冷杰问。
　　刘成霖说，这个很难说，因为程浩也只是推测，就算他推测得对，他现在又没有和唐雪媛在一起，她的下一步动向，依然不得而知。
　　马淑宇就说，不管她在哪里出现，只要她没出事就好！
　　是的，是的。大家都齐声称是。
　　许红霞问刘成霖，班长，你不是也要读个在职的研究生吗？学校你选定了吗？
　　目前还没有。他说，不过，程浩考上海的学校的可能性很大，我就考北京的吧。
　　他也问她，红霞，你日后打算考哪里呢？
　　许红霞心里想着范明，她必须等到暑假范明来省城之后才能作出决定。于是就说，我还没有确定。
　　冷杰想起王晓菲也要考研的事，心里就有点难过，这些好朋友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而且，他也不知道，他们都考出去之后，再和他们相逢时，会是什么情况。
　　他有点想李雪瑞了。这个时候，她是不是也在寝室里想他呢？他可是她的明牌标示的男朋友呢，她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在整个音乐学院，差不多人尽皆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