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为我而落》玥十六

12、台风

　　温冉这一觉睡得很香甜，她想或许是因为红豆粥和小包子的缘故，胃里暖暖的。陈屿光买的量刚刚好，刚好吃到八分饱，也没有浪费。

　　她被闹钟吵醒后，立刻下床洗漱。她刷着牙，想起来昨晚自己琢磨半天也没琢磨明白陈屿光到底是怎么知道她遇到危险的。

　　温冉知道他人脉肯定广，想要知道她的电话号码小事一桩。只是他是怎么知道她和郑桦在一起的？他怎么知道郑桦心怀不轨？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和郑桦在蔚华楼吃饭？

　　温冉漱完口，走出卫生间换上陈屿光给她新买的牛仔裙，系上裙带的那一刹，温冉突然想到了郑桦之前的那条告白视频，然后她立刻拿出手机打开寻声，搜索桦子这个账号时，发现他已经被封号了，原来发的视频也都没有了。

　　温冉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就这样满腹心事的出了房间，迎面撞上刚从厕所出来的陈屿光。他换了一件新的白衬衣，搭配浅色牛仔裤，身上的烟草味很淡，眼睛里布满血丝，看着整个人很疲惫的样子。

　　温冉暂时放下了心事，关切地问道：“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陈屿光淡淡地嗯了一声，说道：“昨晚工作的有点晚了，没睡多长时间。你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
　　陈屿光注意到温冉穿着自己给她买的新牛仔裙，很合身，也很漂亮，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说：“我们先下楼吃点早饭，然后去警察局。”
　　“好。”

　　吃饭期间，温冉忍不住又提醒道：“我知道你工作忙，但也要注意身体，不能总熬夜，这样对身体不好，身体的免疫力会下降，很容易生病的。”
　　陈屿光喝了一口粥，依旧是选择性的回答：“你知道我工作？”
　　………这不是重点好吧…
　　“嗯，我听同学说的，你年轻有为，能力卓群，和朋友一起创业，创立了光晟科技，实乃吾辈之楷模。”
　　陈屿光听见最后一句话，忍俊不禁：“那你应该知道光晟研发的第一款软件吧。”
　　“当然知道，寻声嘛。”

　　我的生财宝。

　　“对，我有时候也会翻翻上面的视频，刚好看到了郑桦发的那一条，看出来他告白的那个女生应该是你，就让人查了查，那人果然有问题，就在民宿老板娘那里要了你的电话，想要告诉你。但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觉得不对劲，刚好垚森在这边吃饭，看到了你和那个男人。我就过来了。”

　　陈屿光昨晚知道她想问什么，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后来想想还是诚实地告知真相比较好。

　　温冉听明白了，但总觉得那里不太对劲。

　　等到坐上出租车了，她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陈屿光为什么要去查郑桦？他那么闲吗？他不是还要追人吗？怎么会有闲心管她的事儿？

　　陈屿光对她这个老同学的关照程度令温冉觉得有些过分了。

　　这很难不让人自作多情啊。

　　温冉眉头紧紧皱着，偏过头看向陈屿光，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因为温冉听到了低低的呼噜声。
　　像他这样的人，打个呼噜也是温柔的，并没有很大声音。

　　他的脑袋靠在车窗上，眉宇间尽是疲倦，仅一夜之间，下巴上冒出了许多青茬。
　　温冉心上涌起一阵负罪感。
　　他本来都够忙了，还要为她的破事操心。

　　车子到地方后，温冉付钱后，发现陈屿光还没醒。
　　“陈屿光，我们到了。”她声音温温轻轻的，对唤醒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看到陈屿光纹丝不动，温冉又凑近了些：“陈屿光？醒醒。”
　　前面开车的司机师傅似乎并不着急，他露出姨母笑，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小心翼翼的姑娘和装睡的男人，不觉想起了自己年轻时追女孩的情景。
　　温冉一点点凑近陈屿光耳边，声音稍稍放大了些：“陈屿光？醒醒呀。”她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往陈屿光这边倾斜着。
　　“陈屿光。”她敛着气息又叫了一声。

　　这一次，他醒了。

　　陈屿光扭过头睁开惺忪的睡眼，对上温冉的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温冉瞳孔猛地一缩。

　　她觉得此时此刻对视的几秒种里面，时间停止了下来，呼吸也停了下来。周遭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只有咚咚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她住进了陈屿光的眼睛里。

　　而陈屿光其实在她喊他的第一声就醒了，但是他就是想让她多喊了几声。软软绵绵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陈屿光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软了。昨晚一切的疲惫都消失在这一声声的“陈屿光”里面。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单挑了下眉毛，盯着她圆圆亮亮的眼睛，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嗯？”然后垂下眼睫，目光向下移动，落在了温冉红润的樱唇上。

　　陈屿光这一扭头，两人鼻尖相近，她只要靠近一点就可以顺利亲到他。

　　嗯？
　　什么意思？
　　目光下移…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是以为她想亲他吧？！！！

　　温冉慢慢地眨了眨眼，旋即立刻回过神来，飞快地推开车门下了车。陈屿光嘴角慢慢上扬，然后听到司机师傅早已洞察一切的自信的声音：“小伙子，凭我多年的经验，你和这小姑娘绝对有戏。”
　　陈屿光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些，回道：“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温冉下车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两只手在涨热的脸颊周围扇风，试图缓解一些燥热，但却于事无补。然后她又拍了拍脸，慢慢镇定下来。

　　这…这，她只是想叫醒个人啊！怎么让人觉得她是想偷亲陈屿光？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下去，她就彻彻底底地栽了。
　　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走吧。”
　　陈屿光走过来，说完话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温冉的头发，然后大步朝里面走去，留温冉一人在原地僵化。

　　走就走啊，你…你揉我头发干什么？！
　　这…这总不该是老同学之间应该做的事情吧！

　　看到陈屿光已经走进警局，她慌忙跟上，心里是一团无解的麻线。

　　温冉被一名女警带进了审讯室，而陈屿光在坐在大厅里等着她。他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温冉出来，倒是等到从另一间审讯室里出来的郑桦。

　　郑桦左腿上缠着层层布条和纱布，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身后跟着两个警察。他注意到陈屿光后冷笑了一声，想到自己昨晚被几只恶犬追赶的狼狈模样，心里的火顿时就蹿了上来。
　　他恶狠狠地盯着陈屿光，全然不顾身在何处，贱兮兮地笑了声，张口说：“那妞儿虽然没什么脑子，但胸挺大的，身材真好啊…”
　　“闭嘴！老实点。”身后的警察厉声呵斥。
　　然而郑桦依旧笑的很大声，被警察拖着离开，嘴里不忘威胁道：“我告诉你，早晚有一天我出来，你就完蛋了！”
　　陈屿光哂笑了一声，觉得郑桦的话甚是荒唐。

　　郑桦走后，陈屿光没等多长时间，温冉就出来了。
　　他走上前，朝她身后的女警微微颔首。
　　女警淡淡一笑说：“都问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陈屿光道了声谢，注意到温冉一副恹恹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被吓住了吗？”
　　“没有，我只是有点难过和懊恼，我不该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的。”
　　陈屿光：“其实我也有点好奇，他究竟给你说了什么？”
　　让你这么相信他。
　　温冉叹了口气，把她和郑桦的聊天记录翻出来给陈屿光看。陈屿光看过后，用自己的手机搜索出来了塞林格的原话，给温冉看：“他给你发的这段话不是他自己说的，原文是这个。”
　　温冉一看，“啊”了一声，更懊恼了：“我真的好蠢。”
　　陈屿光接着说：“而且虽然他引用了，说他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收回手，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体现出来这一点。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像他这样，越是爱，越是慎重。”
　　温冉偷偷瞥他一眼心说：陈屿光好懂哦。
　　陈屿光不是很想再提郑桦，他目光扫到温冉手机的微信界面，语气淡淡的提醒道：“把他删了吧，留着也是不好的回忆。”
　　温冉觉得有道理，就随即把郑桦的微信删除了。看到微信，温冉想到了陈屿光追人的事情，多嘴问了一句：“你应该要到你喜欢的那个女生的微信了吧？”
　　言外之意：你追到那个女生了吧？
　　陈屿光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口气说：“很遗憾，还没有。”接着话锋一转说：“不过，我觉得应该快追到了。”
　　温冉有点苦涩地“哦”了一声，然后说：“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行，你注意安全。”
　　温冉：“……知道了。”
　　她在审讯室里被教育了半天。审问的警察叔叔紧紧围绕着“你要提高警惕”和“感谢陈屿光”两个话题展开苦口婆心的陈述与教导。
　　她知道警察叔叔给她留着点面子，不好意思直接说她蠢，就巧妙地通过对比的手法，变着弯儿地体现出她的蠢笨。

　　从公安局出来，温冉去了趟洗衣店，把陈屿光的衬衣取了出来。回民宿的路上，刚刚转晴的天气又变得阴沉起来。出租车上的小广播播报着蔚宁的天气。

　　“本台最新气象消息，今年第五号台风黑格列现逼近我国南海，预计将于7月8日晚10时30分前后在蔚宁市沿海一带登陆，今晚到明日将有大到暴雨伴有大风，请广大市民密切关注天气变化……”

　　播报员还没讲完，广播便滋滋啦啦地响了起来。司机师傅啪嗒一下按掉了开关：“台风又要来喽。”

　　台风？
　　温冉要晕了。
　　她这运气真是“好”到家了。
　　要走的时候遇到台风，这一来，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平。

　　她回到民宿的时候，风刮的还不是很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海平线上堆积着厚重的乌云，一副黑云压城的姿态。沙滩上的人比着平时明显少了很多，海边停靠着不少闲置的游艇、渔船。
　　温冉走上楼，看到陈屿光的房间门没有关，大开着。温冉有些疑惑，稍微犹豫了一下，抬脚走了过去，没走几步就听到了房间中陈屿光和一个女人的道别声。
　　“屿光，再见。”
　　“慢走。”
　　那女人一头黑色直发，黑色紧身吊带长裙显得皮肤更加冷白，胸前别着一只墨镜，右手里拎着一个文件袋，整个人成熟明丽。她含着笑意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温冉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又扭过头对陈屿光笑意盈盈地，贴心提醒道：“对了，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台风登陆，你晚上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了。”女人的声音很好听，清清脆脆的，又很温柔，带着暧昧的关切，像是在江南雨雾里浸泡过一样。
　　陈屿光没什么语气的“嗯”了一声，表示他听到了。
　　温冉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和苏惠长的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锐利地看你一眼，就会莫名心虚。

　　那女人离开时顺带把门合上，然后看了眼温冉，收起了笑。温冉发现，她不笑的时候，简直就是年轻时的苏惠。
　　那女人与她擦肩而过时，她闻到了女人身上的稍微有些浓的香水味道，和顾云遥一个牌子的香水。
　　精致、昂贵。

　　女人走后，温冉先把自己在酒店换下的衣物放进房间，然后站在陈屿光门前紧张地吹了小半天刘海儿后，一咬牙敲响了他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