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的爱情》尘千洛

30、第 30 章

　　7月11日那天，雨从凌晨1点多开始，一直没有停歇。这雨急一阵缓一阵，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逗弄着人玩似的。

　　每到这个时候，青石镇的居民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拥有一个良好的排水系统是多么的重要。

　　不过幸好，虽然没有下水道排水系统，但通往草河的沟渠却四通八达。尽管如此，地面上的积水起码有几厘米深了，比较低洼的地方，水更是已经没过了膝盖。

　　如果一个人想要体会最尴尬的境地，不妨去淋一场大雨，那种狼狈的、湿漉漉的感觉，相信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想忘也忘不掉；如果一个人想要让自己避免陷于尴尬的境地，也不妨去淋一场大雨，所有的泪、所有的痛，都可以用雨水来掩饰，然后笑着对别人感慨：这场雨真大！

　　身穿白色背心和黑色中裤，脚踏一双拖鞋的刘小艾，撑着一把黑布雨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雨水里。被雨水裹挟的尴尬，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自从前两天苏苏来找过他之后，他就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包围着，好像她将离他而去，又好像她会靠他更近。所以，他必须要找她再好好聊一次。

　　刘小艾穿过整个镇子，来到苏苏的住处，门口的那把大锁告诉他，主人并不在家。他又在雨水里趟过半个镇子，到了苏苏的糕点店，但很显然，他又扑了个空。

　　刘小艾纳闷了好一阵，这才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刘小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苏苏肯定是和何俊彦在一起呀？”

　　该不该去找她？刘小艾只犹豫了一秒钟，便再次走过大半个镇子，敲开了何大爷家的门。

　　何俊彦睡眼朦胧地开了门，担当看见门口的刘小艾时，他便完全清醒了：“你......有事？”

　　刘小艾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随口问道：“你还在睡觉？”

　　“哈哈，十一点多了，确实比较晚了啊，但没办法，谁叫这天气实在是太好睡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说着，何俊彦打了个哈欠，打开门，请刘小艾进了门。

　　这倒是实话。在热浪席卷了整个世界的夏天，有这样一个难得的日子，闷热的气息如潮水般消退。窗外的雨唱着时而欢快时而安静的歌，远处山间云雾缭绕，像极了一副水墨画。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想要昏昏欲睡的呢？

　　何俊彦引领刘小艾坐到沙发上，为刘小艾端上一杯茶，这才端坐下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苏......在你这里吗？”刘小艾似乎有些顾虑地问道。

　　“没有啊，我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现在，她怎么会......”何俊彦突然住了嘴，有些愠怒道：“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是的，我喜欢她，我何俊彦喜欢一个人，从来不会掖着藏着，但我一向会尊重女孩子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小艾发现自己处在了一种在雨地里他从来不会出现的尴尬境地，“只是我找她确实有点事，所以......”

　　“那你上她家去找她呀？”

　　“她不在家。”

　　“那店子里呢？”

　　“也不在。”

　　\"那就奇怪了。她一般不在家里就在店子里，我还......\"说到这里，何俊彦蓦的瞪大了眼睛，“那个，我昨天好像约了她9点到新桥上见面......”

　　“什么？”刘小艾“嚯”的站起身来，指着何俊彦叫道：“你约了苏苏见面，而现在两个小时过去了，你还在家里睡觉？”

　　“不是，这种天气，下这么大雨，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出门好吧？我怎么知道她会......”

　　“砰！”刘小艾一拳打在何俊彦胸口，吼道：“苏苏是个盲人，她自然和你们这种\'正常人\'不一样，当然也不会看到这么大雨意味着什么！而且她也是个言出必行的傻姑娘，你没告诉她取消会面，她当然会赴约了！你个王八蛋！”

　　听到客厅里的响动的何大爷忙赶过来，看到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急忙劝道：“发生什么事了？别......别打架啊！这可要是伤着了如何是好？”然后他对刘小艾道：“小艾，你就看在俊彦他只有几个月可活的份上，放过他吧！”

　　“什么？什么几个月？”刘小艾看了看何大爷，又看了看何俊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来这里之前就发现了！哎，我可怜的俊彦哟！”何大爷说着不由抹起眼泪来。

　　刘小艾眼里闪过一丝怜悯，接踵而来的却是怒不可遏：“所以，你在明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情况下，你还去招惹苏苏？擦！你有想过到时对苏苏的伤害有多大吗？“刘小艾抓紧何俊彦的衣领，努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你等着，等我回来了再找你算账！

　　说着，刘小艾冒着倾盆大雨冲出了门，何俊彦看了看何大爷，也跟随而去。

　　刘小艾赶到新桥时，河中水位差不多已经涨到了与桥面平行，苏苏正瑟缩着身子，半倚半坐在一根石柱下，雨伞已经被吹出几丈远，她全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浸透。

　　“你个傻瓜，你个无敌大傻瓜，下这么大雨，你怎么能一个人跑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刘小艾一把抱住了苏苏，忍不住哽咽起来。

　　听到刘小艾的声音，苏苏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小艾哥哥，你怎么来了？俊彦他没来吗？我们说好上午见面的，我都等了两个多小时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听到这里，刘小艾心中涌起一股苦涩，但依然强作精神道：“他很快就会来了，你先跟我回去，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说着，刘小艾替苏苏拿起拐杖，搀扶着苏苏下了桥。没走两步，苏苏脚下一阵踉跄，险些摔倒。想是等待的时候同一个姿势保持太久，又淋了那么久的雨，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刘小艾一咬牙，干脆将苏苏背在背上，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往前走去。

　　这时，何俊彦也已经赶了上来，刘小艾并不理他，径直朝苏苏家走去。何俊彦知道自己理亏，并不说什么，也跟上了前面的两人。

　　苏苏进去换衣服的间隙，刘小艾替她熬好了一大碗姜汤，服侍她喝下后，苏苏终于抵不住困倦，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才有时间理会一直不知所措地坐在沙发上的何俊彦：“所以，你来青石镇，根本不是要看你那天天期盼你和你爸归来的爷爷，只是来等死罢了？”

　　何俊彦沉默着，不知如何作答。

　　“这也就算了，好歹何大爷也算是遂了心愿。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苏苏也搅和进来？”

　　“小艾，不管你信不信，我对苏苏是真心的。我爱她，并不只是想要玩玩而已。”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等你让她爱上你，你却离开了，她会有多伤心？”

　　“对不起！我从没想过要伤害苏苏。只是那时刚知道自己患了绝症，急切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苏苏，她真的是我生命中的阳光......”

　　“而你是这样对待你的阳光的？让她伤心，让她一个人在暴雨中等两个多小时？而你没有哪怕是提醒她一句？”

　　“砰！砰！”何俊彦身上又结结实实挨上了两拳。

　　“这两拳，我是替苏苏打的！你丫的就一混蛋！当初，我就是相信你能把她捧在手心里，才会放心将她交到你手上的。而你都做了什么？不可原谅！”

　　“砰！砰！”又是两拳。何俊彦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渗出来，他用手一抹，鲜红的血水粘在他的白衬衣上。他突然感觉想笑，然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他妈在笑什么？“看到何俊彦这副模样，刘小艾更是怒不可遏了。

　　何俊彦冷笑道：“你又好到哪里去？你对苏苏那么好，什么事都替她想得周全。简直是一个\'完美先生\'啊！可是你光做有什么用？你有告诉过她你的真实感受么？你有亲口跟她说吗？你只会愚蠢地在暗地里替她遮风挡雨。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只会让她困惑：你到底是因为爱她才对她这么好，还是只是为了她的眼睛，做些什么表达你的内疚？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这个说出来很难吗？为什么非要让她猜来猜去？如果你不这样，哪有我什么事？”

　　刘小艾像是挨了一顿闷棍，颓然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