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的爱情》尘千洛

29、第 29 章

　　刘小艾已经三天没出门了，就连工地上的工作安排，都是他通过电话告知阿雄的。三天，已经破了他的历史记录。

　　对于刘小艾来说，每天不让他出去晃悠两圈，就是对他最大的折磨。曾经有一次，他和阿雄打赌，赌他两天不出门，赌注是谁输谁请吃一个月的烧烤，到一天半的时候，他实在憋不住了，偷溜出了门，没想到被阿雄逮了个正着。

　　刘小艾一气之下，一次性买了一个月量的烧烤，声称赌注只要求他买一个月的烧烤，没说不能一次买够量，撑到阿雄几个挪不了步，从此看到烧烤就有心理阴影。

　　自那以后，阿雄几个再也不敢和刘小艾打赌了。

　　这次，刘小艾却咬牙挺了过来。他是在为一家装修公司做活动策划，公司老板是一个屁都不懂只知道瞎逼逼的主，要求活动要有逼格、要能吸引各层次的人群、还要有新意。在刘小艾看来，让那老板请□□跳霹雳舞最符合他的要求了。

　　刘小艾之所以能忍受那个白痴老板一次一次否定他的方案，一次又一次推倒重来，完全是因为这家公司确实出手大方，让他无法拒绝。因为他不确定，苏苏的眼睛的治疗是否还需要更多钱来维持。

　　苏苏从省城做检查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但刘小艾不知道结果究竟是好是坏。他没有勇气去找苏苏问清楚。只有在遇到关于苏苏的问题时，他才会有怯懦和不知所措地时候。

　　等方案做好的时候，就去找何俊彦问清楚。刘小艾想。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所以，当苏苏站在他家门口，唤着他“小艾哥哥”的时候，刘小艾有一刹那间以为这是错觉。

　　“小艾哥哥？”苏苏又叫了一遍。

　　刘小艾回过神来，抬眼看见苏苏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倚在他家门口，带着温柔而淡淡的微笑“注视”着他，右手提着一个装满糕点的篮子，左手扶着那副他再熟悉不过的木杖，又轻轻叫了一句：“小艾哥哥，你在吗？”

　　她永远都那么美，像一朵盛开在高山上的白莲，多年以来，一直滋养着刘小艾那荒芜的心田。刘小艾不由在心底感慨，慌忙起身，走到苏苏身边，接过篮子，然后牵起她的手，应答道：“我在这！苏苏，你怎么来了？”

　　苏苏随刘小艾来到桌边，摸索着坐了下来，这才说道：“我今天来，一是想看看小莲姐，听说她流产了，真的很遗憾，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另外，我也想为上次对你发脾气的事来说声抱歉，是我太失礼了，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小莲姐的错，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错，只能说我们那时太小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不，苏苏，你不用道歉，是我姐姐和我那时候太不懂事了。你怎么生气都不为过。这么多年的痛苦，我宁愿是我来替你承受。”刘小艾激动地抓住苏苏的手说道。

　　苏苏看着被抓得紧紧的手，脸“腾”的一下红了。

　　一时间，刘小艾也不知如何是好，良久才问道：“苏苏，你......还好吗？”

　　“前几天俊彦陪我去省城做了检查，医生说只要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就能重新恢复视力。”

　　“那真的是太好了！”刘小艾说着将苏苏的手抓得更紧了。苏苏忙用力抽出手来。刘小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笑。

　　“但是......手术费至少需要20万。”

　　“这不是问题，我......”刘小艾意识到自己差点露馅，忙解释道：“我是说，何俊彦应该能帮得上忙的。”

　　“我知道，但我不想欠他人情。”

　　“可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但这不代表我就可以无条件接受他的钱财啊？”苏苏苦恼道。

　　“你可以当做是借他的，你做糕点的手艺那么好，等你眼睛好了，相信一定会如虎添翼，很快能赚到足够钱的。”

　　“呵呵，谢谢小艾哥哥。你总能逗我开心。”苏苏叹了口气：“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眼角膜太珍贵了，要找到合适的眼角膜更是难上加难。想要得到手术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而我的情况，最好在半年内动手术......”

　　“那我把我的眼角膜给你，不就可以了。”

　　“说什么呢？”苏苏吓了一跳：“小艾哥哥，你可别乱说，摘眼角膜，必须是刚去世的人才可以的。你不要乱说了！”苏苏说着，眼睛竟然湿润起来。

　　“哦，这样啊！”刘小艾失望道，不过随即安慰道：“没关系，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

　　苏苏挤出了一丝笑容，表示对刘小艾的感谢。

　　七月初的某一天，天气出奇的闷热难耐，何俊彦坐在风扇旁边吹风，依然是满身的汗，让他恨不能把头伸进风扇里去。

　　自从他在医院和苏苏的主治医师“秘密谈话”后，他感觉无比的轻松。

　　从他得知自己得了癌症，将不久于人世开始，他就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暴躁不安的情绪包围，因此他怨天尤人过，对自己的父母和爷爷的关心，都表现得极为不耐烦，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他感觉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种可怜又心痛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只有待在苏苏身边时，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曾经在风月场上春风得意，伤过的女人心不计其数。

　　有人为他自杀过，当抢救过来后，看到他守在身边，激动得想要扑进他的怀里，他只是冷冷地将女孩推开，说：你个愚蠢的女人，死了都是活该。既然没死，就把我忘了，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吧！

　　他也曾经在职场上实行铁腕政策，不管对方一家七口人等着他一个人养活，逼得人跳了楼。他只是冷冷地说：能力不够在那个职位上就是对公司资源的浪费；遭遇这一点点挫折就想不开，那就证明他根本不适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

　　但对他爱的这个女孩，盲人苏苏，他却无法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释怀。他一直为自己对苏苏隐瞒着病情耿耿于怀，觉得这样是对苏苏极大的不公，可他没有勇气告诉苏苏，因为如果这样，他害怕连自己最后的避风港也将失去。因此，他一直活在一种愧疚与甜蜜并存的奇怪心境里。

　　但今天，他感觉心情特别好。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补偿苏苏的最好办法：给她一对眼角膜，让她重见光明。

　　他想了一整天，在腹中打好草稿，要怎么和苏苏说，才能接受他的道歉与捐赠。到傍晚时分，他决定和苏苏当面说清楚。于是他打电话给苏苏，请她明天早上9点到新桥上碰面。苏苏欣然答应了。

　　当苏苏听到他说的话时，会有怎样的反应呢？他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天空开始阴暗下来，气温也开始下降。

　　他想提醒苏苏，如果下雨的话，就改天再约。但想想，又觉得有些多余。想着，他又望着由蓝色变成灰色，再逐渐黑沉下来的天空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