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的爱情》尘千洛

25、第 25 章

　　\"哟，老孙啊，你这也算是老年得子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啊！什么时候请大伙儿吃个饭啊？\"麻将馆里，老熟客文必得一边熟练地搓着麻将，一边和正在忙着倒茶的孙新才打趣道。

　　“嘿嘿，嘿嘿，一定，一定。”孙新才并不气恼，反而乐呵呵答道，可见是心情极好了。

　　“我说老孙啊，你这把岁数还能一炮而中，一生就是个儿子，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武器啊？要不说出来让大家学习学习。”斜眼李四河喷着唾沫星子附和。

　　“我看，你是想晚上过来亲自观察学习吧？哈哈哈哈......”另一桌的谭大嘴刚自摸了一把，甚是高兴，也掺和了进来。听他说这句话，在场的一群人都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得了，谭大嘴，”李四河见这么多人起哄，一时下不来台，立刻以牙还牙：“谁不知道你谭大嘴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要说最该学习的，不是你还有谁？”

　　\"你......\"一句话戳中谭大嘴最大痛处，气得他一拍桌子，握着拳头就要挥过来。

　　孙新才忙拦住了他：“老谭，消消气，消消气，哟，这个好牌，说不定马上就胡了呢！老李，你也少说两句，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明天，就明天啊，我请大家伙吃饭，怎么样？”

　　“好！”一群人这才又兴高采烈地投入到一排排麻将中去了。

　　“老孙，老孙！”隔壁传来大声叫唤，孙新才急忙放下茶壶，腆着肚子掀开门帘朝对面走去。

　　“怎么了，老婆？”孙新才走到隔壁卧室，急切地问着躺在床上的妻子。

　　“你儿子饿了，快帮他泡牛奶。”

　　“好嘞，得令！”孙新才说着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军礼，逗得床上的吴荷花“噗嗤”笑出了声：“行了，快去。”

　　孙新才拿着奶瓶正准备出去，却见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小玉满脸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地跑了进来：“爸，爸......”

　　“干什么呢，一个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子！”孙新才抬头瞥了一眼小玉，怒斥道。

　　“不是，爸，奶奶......奶奶她......快不行了，她想见见你，请你过去看一下她好吗？”小玉几乎是哽咽道。

　　孙新才犹豫了一下，床上的吴荷花叫道：“老孙，你儿子快饿晕过去了，你快着点。老太婆这阵子不都是这个样子吗？急什么？”

　　“不是，爸，奶奶她可能真的不行了，想见你最后一面！”

　　孙新才有些左右为难，还是放下了奶瓶。

　　“孙新才！”吴荷花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孙新才连忙又拿起了奶瓶，他知道，每次只要吴荷花这样叫他，不听她话的后果都很严重。

　　“爸！”小玉恨恨道，“您难道自己没主意吗？那可是您的亲娘啊！”

　　“说什么呢？小玉啊，我虽然不是你亲娘，但我自认为待你不薄啊？你怎么忍心让亲弟弟饿着呢？”

　　“你是没手还是没脚，难道不可以自己泡牛奶吗？”小玉反唇相讥道。

　　“老孙，你瞧瞧你瞧瞧，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让我一个刚生产的产妇自己去泡牛奶，你于心何忍啊？哇哇......”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

　　“放屁，人家剖腹产的三天就下地了，你一个顺产的，六天了，除了上厕所就没离开过床。你是皇后还是太后？”

　　“哇......老孙啊，我吴荷花什么时候还要受一个丫头片子欺辱了啊，我不活了，哇......可怜我儿啊，才这么小就要没娘了，哇......”

　　“行了！”孙新才一巴掌打在小玉身上，“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赶紧回去照顾你奶奶，她这样时好时坏也有一个多月了，我忙完了就过来。”

　　小玉捂着被打得露出五个鲜红的指印的右脸，像是不认识似的，死死盯了孙新才一眼，什么也没说，冲出了门。

　　孙新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那只手因为过于用力，仍然一片刺痛。

　　“老孙，发什么呆呢？想饿死你儿子啊？”身后又传来吴荷花不满的叫唤。

　　“马上，马上！”

　　小玉几乎是踉跄地回到了奶奶的卧房。

　　尽管小玉尽了最大努力，勤换床单被子，勤打扫，房间里依旧散发出一股阴湿的霉味，歪着头躺在床上的奶奶瘦得只剩皮包骨，脸上的皱眉和老年斑一直蔓延到身上的每一处。她睁大了眼睛朝门口望去，看见小玉一个人走了进来，眼里闪过失望的神色。

　　“对不起，奶奶，爸他......”小玉说不下去了。

　　奶奶无力的摆摆手，慈爱地看着小玉的脸，神情间却是释然，她吃力地张开嘴：“也好，小玉，你是个好孩子，奶奶有你一个人陪着走完这一程就可以了。”

　　小玉还想说什么，“小玉，小玉。”身后传来焦急的叫唤，小玉回过头，却见阿雄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小玉诧异道。

　　“我们不是约好见面吗？我见你没来，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奶奶......还好吗？”

　　不等小玉回答，奶奶招呼阿雄道：“阿雄，你过来，你真是有心了。你放心，奶奶很好，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感觉这么好过了。”她又看了看小玉：“哎，只是放心不下你们啊，你们两个啊，真的是孽缘哟......”

　　奶奶看着小玉，说：“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小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能要求你做什么，你的事情自己做决定吧！我只希望，很多年以后，当你再次回顾你的人生时，你不会后悔你的决定。所以，你要想清楚了！”

　　“奶奶，我们先不谈这些，您累了，好好休息好吗？”小玉担心道。

　　“是啊，我累了，要好好休息了。”奶奶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美美地睡着了，再也没睁开眼睛。

　　当孙新才赶到时，早已错过与自己母亲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客厅里，气氛异常的凝重。

　　“我没说不给你奶奶操办后事，只是说越简单越好，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奶粉钱，尿布钱，一家人的吃喝拉撒，都是靠这个小麻将馆维持，你不能要求太多了。”吴荷花躺在垫着软垫的躺椅上，和小玉争辩道。

　　“要求太多？我只希望奶奶的离开能稍微体面一点，你们就想着明天就匆匆把她送走，怕冲了你们儿子的喜？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小玉咬牙切齿道。

　　“你个丫头片子，怎么说话呢？老孙，你女儿都骑到我头上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吴荷花气得跳了起来，朝孙新才撒娇道。

　　头一回，孙新才没有立刻附和自己的老婆，只是沉默地抽着烟。

　　“爸，我求求您了，让奶奶她体体面面地离开可以吗？”小玉乞求道。

　　“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都死了还知道什么？难不成我们都有陪着饿肚子？”吴荷花叫了起来。

　　“你少买两套衣服，少吃点补品，又不会死！”小玉也毫不退缩。

　　“你......你说什么呢？你个杀千刀的，别诬陷我啊？”

　　“那个......阿姨，小玉，你们别吵了，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但我真的不希望你们一家人因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让奶奶也走不安心。”阿雄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你们不嫌弃，这个钱，就由我来出吧！”

　　“你？”其他三人都吃惊地看着阿雄。

　　“我知道我现在算不上你们什么人，可能有点不合适......”

　　“合适，太合适了！哈哈哈......”吴荷花听着立刻眉开眼笑，“反正你和小玉的事，大伙儿都清楚，以后都是一家人，当然不用客气了！好了，现在问题都解决了，现在你么该放心了吧？”说着，她踢了孙新才一脚，孙新才抬头看了看吴荷花，又扫视了一眼小玉和阿雄，终归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谢谢你，阿雄。”小玉走到阿雄身边，“可是那不是一笔小数......你的工资也不高，还要照顾你的母亲......”

　　“没关系的，我们平时米呀菜什么的，都是吃自己种的，也用不了多少钱，我也攒了一点钱，如果还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借一些呢！.”

　　小玉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了，良久，才说：“好，那谢谢你，以后，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不不不......不用还，小玉......”

　　“不，我说了会还，就一定会还给你的。”

　　阿雄看着小玉的脸，突然难过得想哭，他确信，小玉变了，再也不是那个把他当做全部依靠、凡事都会向他倾诉的小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