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的爱情》尘千洛

13、第 13 章

　　\"那时的日子是美好的，绿色的庭院，春天里的鸟叫，夏天的瓜果和蔷薇花，秋天的红叶，包围着我。在这天堂一样美丽的庭院里，我渐渐长大，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

　　\"在能看见东西的第一天下午，我将在森林里作一次长时间的漫步，让自己的眼睛陶醉在自然世界的美色里，在这有限的几小时内,我要如醉如狂地贪赏那永远向有视力的人敞开的壮丽奇景。\"

　　暮春午后的阳光斜斜地从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坐在沙发上的一对年轻男女身上。他们面前摊着一本薄薄的书，男人正在富有感情地读着书上的内容，女孩则听得入了迷。

　　“你说，红色和黄色到底有什么区别呢？”苏苏突然发问。

　　“这......”何俊彦一时语塞，想了一会儿才说：“红色很热情，像一团火一样；黄色呢，它比较矜持，就像开在河对岸的一朵花，很美好，也有些距离。”

　　苏苏想了想，摇摇头：“我7岁就失明了，现在基本忘了那些颜色的区别了。有时候在梦里还会记起来，但醒来后，又都忘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

　　“麻烦你继续读吧！”苏苏请求道。

　　“莎莉文老师给我买了一株百合花，将它放在阳光照耀的窗台上。没过多久，一个个嫩绿，尖尖的花蕾就伸展出来，花蕾外包着的叶子好像人的手指那样纤细，它缓缓的绽放，好像不愿意轻易让人们看到美丽的花朵。”

　　“莎莉文老师真的太伟大了！”听到这里，苏苏不由感叹道。

　　“海伦也很伟大，她们都是伟大的人，不是吗？”何俊彦反问道。

　　“嗯，可是她们的伟大是不一样的。莎莉文老师的伟大是一种善良，海伦凯勒的伟大是一种坚强。”

　　说到这里，苏苏睁着那双大而无神的眼睛，微笑着看着何俊彦：“这么说来，你也是我的莎莉文老师呢！”

　　“我可不想当什么老师！”何俊彦冲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忙笑着解释道：“这样的话，我就不好以其他身份陪伴在你的身边了。”

　　苏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不由红了脸。

　　看着苏苏染满红晕的脸颊，何俊彦更是心神摇曳，让他有了想亲吻的冲动，半开玩笑着转移话题：“你的皮肤真好，能传授一下保养秘笈吗？”

　　“啊？”苏苏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皮肤保持得这么好，比我以前......”何俊彦急忙住了嘴，差点就说漏了嘴——总不能在自己心仪的女孩子面前说“你皮肤比我以前的那些女人都好”吧？

　　“比我以前碰到的那些女客户都要好，我以为你是有什么秘密武器呢？”

　　苏苏淡淡一笑，语气有些伤感：“我一个盲人，能有什么秘密武器？”

　　何俊彦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他发现自从来到青石镇，他整个人脑子都不够用了。虽说在那座遥远的大城市里，他是一个叱咤职场的人物，但来到这里，除了心境变化的缘故，更多的，是一种......水土不服。

　　“咳咳......那个，我继续念啊！”

　　“有时我会想，也许最好的生活方式便是将每一天当做自己的末日。用这样的态度去生活，生命的价值方可以得以彰显。我们本应纯良知恩、满怀激情地过好每一天，然而一日循着一日，一月接着一月，一年更似一年，这些品质往往被时间冲淡。”

　　......

　　“最后，我要说，虽然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因为老师带给我的爱心与希望，使我踏入了思想的光明世界。......我的身体虽然不自由，但我的心是自由的。且让我的心超脱我的躯体走向人群，沉浸在喜悦中，追求美好的人生吧！”

　　何俊彦合上了书，回头想和苏苏说些什么，却发现她无声地啜泣起来。

　　“你......你别哭啊，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

　　“没......不关你的事！”苏苏又抽噎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只是太高兴了。以前我一直以为，制作糕点就是我生命中的全部，只有在做糕点时，我才能做到内心宁静，得到真正的快乐。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书籍也能让我感到幸福，感到被理解。”

　　“其实......”何俊彦不知道该不该说，但还是说了：“人生中还有很多能让我们感到快乐的事，比如看书，听音乐，进行冥想等。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每天过来给你读书，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可做，正好打发时间。”其实，何俊彦这么做也并不全是为了苏苏，他发现，只有在读书时，他才会短暂忘记他就要死去这件事实。

　　19岁的兰香不是不明白独自上山挖竹笋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相比于待在在家里，她更愿意离得远远的。

　　那双只知道一味宠溺哥哥的父母，每天和她的交流，仅限于“兰香，干活去！”“兰香，帮你哥哥......”

　　她不是没有抗争过，读初中那会儿，她也曾和父母大吵了一架，说他们只知道偏袒哥哥，把他养成了一个寄生虫。然后，遭来一顿毒打。再后来，父母以家里没钱为由，让初中没毕业的兰香辍学回家帮忙干活。

　　更别提她那霸道无理、只知道天天在家里打游戏、以欺负她为乐的哥哥，二十好几的人，除了身上一身肥肉，一无是处。

　　每到春天，兰香便来到自家这座靠近板桥镇的深山，靠挖竹笋到集市里卖赚取微薄的收入。然后一分不落地被哥哥搜刮走。但没关系，至少在这里，她不用备受欺凌。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3年。

　　这里人迹罕至，除了偶尔几声鸟叫虫鸣，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便只有兰香挖竹笋的声音了。她不是不害怕，但慢慢的，也习惯与恐惧为伍了。

　　但最近这段时间，兰香每次来这里都是心惊胆战的，她发现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人盯住了她。

　　她家的山靠近隔壁的板桥镇，因此每次上下山都必须经过板桥镇的一条小路。每当她板桥镇时，都能碰到那个一头红发的小混混，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她，经过几天的观察，大概发现她并没有同行者，目光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但愿今天不要碰上他！明天一定不过来了！兰香几乎是祈求着想道。

　　快到那个路口了，兰香心跳得越来越快，千万不要碰上他，千万不要碰上他！千万......

　　然而，他就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

　　兰香一时如坠冰窖。她加快了脚步，想从他身边跑过去。

　　“嗨，美女，别走那么急啊？和哥哥聊聊吧？”红毛一伸手，挡住了兰香的去路。

　　兰香想要尖叫，但喉咙像被卡住了，发不出声音，只是死死地瞪着对方。

　　“哟，看看这脸蛋水嫩的，真是\'我见犹冷\'啊！”

　　兰香一动不动，泪珠簌簌的滚落眼眶。

　　“哈哈哈哈......”突然他们头上方传来一阵止不住的笑声，把他们都吓了一大跳。红毛立刻暴跳如雷，吼道：“哪个王八蛋坏我好事？给我滚出来！”

　　“哎，没办法，实在憋不住了，本来还想看看你的表演的，实在没忍住，\'我见犹冷\'，哈哈哈哈......”从距他们大概两三米远的一棵桂花树下跳下一个人来，正是刘小艾。

　　红毛见是刘小艾，脸上不由露出又恨又惧的神情：“怎么又是你？”

　　“没办法，世界就那么小。”刘小艾讽刺一笑：“刚刚经过你家门口，看你鬼鬼祟祟的，定是不干什么好事，就跟着来看个究竟，果不其然！”

　　“你......我们河水井水不犯了，你走你的就是了！”红毛有些讨好地说道。

　　“是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懒得管你的事，想着看看热闹就走得了，可偏生你运气不好，连我干妹妹都敢调戏，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是你干妹妹？”红毛一脸惊诧，然后恍然大悟道：“懂了，就是那种干妹妹嘛！嘿嘿嘿......”

　　“啪！”刘小艾右手用力敲在红毛的头上，吼道：“你滚是不滚？”

　　红毛吓得拔腿就跑。

　　“等等！”刘小艾又叫住了他。红毛以为刘小艾又反悔了，想起上次这个疯子疯起来连自己都砍，不由吓出一声冷汗，忙讨饶道：“对不起，刘二哥，我错了，我真的不应该去招惹您干妹妹的，求您饶了我吧......”

　　“闭上你的狗嘴！”刘小艾鄙夷道：“我警告你，要是再敢对哪家姑娘不轨，只要我知道了，我让你下半辈子站不起来！滚”

　　“是是是！”红毛吓得连滚带爬走了。

　　兰香看着刘小艾，眼里闪烁着羞愧而又感激的光芒。她知道，所谓“干妹妹”，只是刘小艾为了救她编的谎话罢了，刘小艾甚至可能都不认识她。

　　但她认识刘小艾，准确的说，是她一直就喜欢刘小艾，虽然镇上人人都唾弃他，但她从第一眼看见他，就爱上了他，爱他的无拘无束，爱他的率性而为。她为这份不为人知的感情，既难堪又欢喜。

　　“姑娘，赶紧回去吧！以后别一个人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刘小艾完全不知兰香心中的百转千回，催促道，“你放心，只要我在，没人敢找你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