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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

  •   枫山的红叶落尽,铺了漫山遍野的红,冷风一吹簌簌而起,低低地舞出风的形状,送走了深秋。

      随着初冬的到来,南方的洪灾基本已经平稳度过。因为摄政王及时呈上医方,时疫并没有蔓延,加上太子楚祁应对有方,这次灾害的损失降到了最小化。

      一时之间,整个南楚人人称赞:有此太子,实乃南楚幸事。

      至于摄政王陆离,在南楚百姓心中不仅仅是战神,更成为南楚料事如神的定海神针。就连在京中口碑向来不佳的温清棠,因为助力时疫医方的研究和日日施粥,人们提起她时不再一脸鄙夷,偶尔还有人会称赞英国公府的嫡长孙女是个心善的人。

      京城的天气自从入冬一直阴沉沉的,人也变得惫懒起来,只有八卦流言才能使忙了一整个秋的人们打起精神。

      鹊楼里,一名舌灿莲花的说书人正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京城中近来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摄政王陆离与北凉公主的婚事。

      “摄政王与北凉公主真是一对璧人,一个丰神俊朗,骁勇善战,一个貌美豁达,简直就是般配至极。若是能促成这一桩婚事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北凉大王子甚至当众放出消息,若是南楚愿意促成这一婚事,北凉愿与南楚永结秦晋之好,立下百年友好相处的盟约。”

      楼中众人一片哗然,谁都没有想到北凉居然愿意做出这样的承诺。

      北凉是一个强盛的邻国,若能与南楚携手共进,那其他国家所有的威胁都将不复存在。可以说,这一场的联姻几乎是众望所归,无论是在坊间还是朝堂,都已然势在必行。

      温清宜回过头,笑得温婉和顺,纤细的脖颈微微低垂,脸上满是恭敬和顺从,柔声道:“北凉公主与摄政王当真是天作之合。”

      对面的人轻咳了两声,从银白色大氅中缓缓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住桌上瓷白的茶杯,声音清润好听,却冷得没有一丝情绪。

      “你让人传信叫我出来,想必不是为了听这些闲话的。”

      温清宜今日穿了一身青莲色缠枝纹的袄裙,显得愈发秀美妍丽,“太子殿下近日一直为南方灾害忧心,想必定有段时日不曾见过姐姐。”

      楚祁手一顿,终于掀眸朝着对面的人看去,眉眼悠远冷淡,淡色的唇抿成一条线。朝臣眼中贤德、百姓眼中温和的太子殿下,此时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眼神幽深又平静,像是一潭了无生机却危险至极的湖水。

      严公公和佩鸣垂手分别立在两人身后,头低低地垂着,仿佛自己是一根木头,全程纹丝不动,仿佛连脸上的肌肉都冻住了一般。

      整张桌子上只有温清宜脸上依旧保持着自如的神色,始终笑得温顺无害,像是一只外表柔软的绵羊。但是楚祁知道,她并非如同表面一样简单。

      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一种人。

      如果说楚祁是森林中心一潭会吞噬一切生机的危险湖水,那么温清宜就是深林中迷惑性极强的迷魂花。

      温清宜道:“清宜听闻姐姐苏州的外祖父已经在京城住了一段时日了,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徐夫人在姐姐幼时为她定下的夫婿。”

      她说得徐夫人就是徐妍卿,看着对面人一点点收紧的手指,温清宜眸中不经意地划过一丝嘲讽。

      人人都说南楚太子殿下清心寡欲,一心为国,宛如一个脱离俗欲的仙人,让人不敢亵渎。也正因为如此,一直追在楚祁身后的温清棠才会招致如此多的骂名,就像是蛊惑千古明帝的妖妃一般受万人指摘。

      温清宜笑着看着众人心中不容玷污的太子殿下,眼中的偏执和占有欲交织翻滚,仿若黑雾中的深海不可预测。

      男女之情,是连满心权势的太子殿下都不能脱离的红尘烟火。

      温清宜像是最清醒的看客,看着他们纠缠挣扎,那双清丽的眼睛中闪过极致的嘲讽与疯狂,即使对楚祁,又是对自己。

      茶香淡淡散去,清茶早已经凉透。

      楚祁终于开口,带着初冬的微冷:“你消息倒是灵通,既然如此,怎么不担心陆离与北凉的婚事?”

      她当初与自己提出的条件就是摄政王陆离,此时听闻他即将联姻却丝毫不着急。

      温清宜没有回答他,淡笑着起身行礼:“愿太子殿下所想皆能成真,清宜先在这里祝福您与姐姐。”

      等到她在抬起头的时候,桌子对面已经空无一人,早就凉透的茶水顺着杯身的裂纹一点点渗透,在桌子上留下一道绵长的水痕。

      另一边,杞柳巷中,温清棠看着眼前高出自己一头的唐梓行,心情无比复杂。

      昨日她来外祖家后,外祖父跟她提起幼时母亲为她定下的亲事,说那人这次也一起跟着来了京城,希望她能见一见。

      温清棠前世因为一心想着楚祁,两人从没见过面却闹得僵持。这一世,她对情爱不再强求后反而觉得可以一见。

      若是那男子是个清白踏实的人,她甚至愿意与他结成这门亲事,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但当温清棠今日来到徐进住得杞柳巷后,却发现那名与她定下亲事的男子竟然就是宫中众人皆知的景帝如今最信任的大师——唐梓行。

      唐梓行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幼时父亲定下的未婚妻竟然就是温清棠,原本此行他本不愿来,只是碍于徐伯父的面子才决定亲自前来将这一门亲事解除。

      脑海中偶尔闪过的那张明艳的脸如今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唐梓行忽地就笑了,头一次觉得父亲的决定有时也没有那么不靠谱。

      冥冥中自有安排,那盏如意宫灯指引着他,续了这段奇妙的缘分。

      唐梓行眼中的笑意愈盛,身子微微前倾,声音清越好听:“原来你就是温清棠啊!我们还挺有缘分,那盏宫灯也算没有送错人。”

      看着面前人眼中的狡黠,温清棠叹了口气,道:“你不是个道士吗?怎么还能定亲?”

      唐梓行笑道:“道士也是分派别的,我们这一派是可以的食荤和定亲生子的。”

      徐进看着二人的反应,后知后觉道:“棠儿,你们以前就认识吗?”

      温清棠简略的地将二人在街上相识的过程说了,徐进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笑道:“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缘分。”

      唐梓行对着徐进微微躬身,神情端正有礼,根本不似在温清棠面前那般不羁:“徐伯父见谅,是晚辈唐突,第一次见面时惊扰了温姑娘。”

      温清棠看着在自家外祖父面前瞬间变脸的唐梓行,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想到这人还能有两幅面孔,狡猾至此。长辈面前是恭顺有礼的晚辈,在她面前的那副样子被收敛得干干净净。

      徐进笑着挥挥手,转身招呼两个舅舅备饭,让温清棠带着唐梓行出门逛逛,然后回来用午饭,温清棠只好一脸不情愿地带着唐梓行出了门。

      一出门唐梓行那副端正的做派立马消失不见,笑眯眯道:“原来你就是小时候那个凶巴巴的小姑娘。”

      温清棠在苏州时生了一场病,是唐梓行的父亲将她治好的,她的病刚好,唐父就已经要走了,温清棠只与唐梓行见过一面,两人还打起来了。

      温清棠挥着小皮鞭将他追得满院子乱跑,最后离开徐府的时候还灰头土脸的。

      “谁让你说我胖的。”

      温清棠瞥了一眼唐梓行,轻飘飘地说道。

      唐梓行笑道:“那时候矮墩墩得像个冬瓜,脸上软乎乎的,也不能怪我。”

      提起小时候,温清棠脸上闪过一丝怀念,语气也软下来:“没想到阿娘为我定下亲事的人居然是你。”

      唐梓行随手折了一截细枝叼在嘴角,语气轻快:“我们道家讲究‘道法自然’,这说明我们缘分深厚。”说着他忽地回过身来,倒行着走在温清棠身前,“我们也算旧相识,这下你总不好意思再跟我要那点钱了吧?”

      温清棠有些无语:“凭你如今受宠信的程度,恐怕一点都缺钱,怎么还要表现的这般小气。”

      唐梓行耸耸肩,小声嘟囔道:“要是还了你,以后岂不是少了一个找你的借口。”

      温清棠只看到少年的唇小幅度地一张一合,却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不禁道:“什么?”

      “我说想去游船,等一落雪湖面定是要结冰的,我们趁着北风还没反应过来出去玩一回如何?”唐梓行双手交叠搁在脑后,青色的衣袍随着长腿的走动翻飞。

      温清棠刚想拒绝,眼神越过唐梓行的发丝落在他身后那人的眼中,话还没说出口便戛然而止。唐梓行顺着她的目光转过身来,摄政王穿着一身暗红金黑云雁纹的锦袍立于街边,身后快步赶来一名气喘吁吁的女子,抱怨道:“你干嘛走这么快,我都追不上你。”

      唐梓行抽出嘴角的细枝,脸上露出疏离的笑容,离他最近的温清棠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他周身气势的转变,好似一眨眼他就成了宫中那个高深而遗世独立的道家大师。

      他双手抱拳,微微倾身,“见过摄政王。”

      温清棠收回目光,紧跟着行礼。

      蔷旗像是并没有看见他们,眼中只有陆离一个人,红润的唇微微嘟起,有些不满:“我在跟你讲话呢,怎么不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陆离就抬步超前走去,目光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唐梓行身后的温清棠一刻。

      脚步声停了,暗红的衣角闯进温清棠的垂下的眸中,腰间的玉带在那片暗红上轻轻晃动,她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在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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