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正文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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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甜一觉，不知所之，再睁眼已然天色晶亮。应问第一反应便是向身旁看去，被褥已空，残余几丝药香，正是那人长年炼药所独有的味道。
回忆起昨日情景，好一阵悔意，怎地酒后失当，竟是唐突了他。匆匆洗漱了奔出房间，心内暗道还是快些走人才是正理，若是那人追究起来……背脊一阵发凉，再不敢多想，推了门便要跑路，谁知迎面便撞上了个铁塔般的身影。
“痛……”应问揉着脑袋，看清来人正是易山。
“殿下可是要走？”
应问何等机敏，立马摇头：“怎会，打搅一夜，自然该和公子告个别。”
易山微微一笑，“也是，把公子弄得大醉一场怎能不去探望一番？如此，爷在书房，易山前面带路。”
应问头一下变成了两倍大，早知道有这茬就该越窗溜走，正思量着如何解释昨晚行为，人已是到了书房门口……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硬着头皮跨进了房内。
晨光中无名身着藕合色长衫，端坐书桌前气定神闲地练字，毫无半分宿醉之态。
“爷，殿下来了。”易山说罢便退了出去，只余方无二人，气氛确是有些微妙。应问见他头也不抬，只得恬着脸走到案前看写了些什么，“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字体工整，力透纸背。
无名搁了笔，望着眼前人，“殿下怎么没走？”语气一如往常，并无半分别扭。
方应问心中一宽，涎皮赖脸的劲又回来了，“自然要来别过公子。”
“哦？”无名作惊奇状，“蹭完茶饭拔腿就跑，不一贯是殿下的风格么？怎地今天倒转了性？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罢，竟真的推开岸边小窗看那太阳。
应问脸上一热，忙欲说些什么岔开话题，猛然想起昨夜听见无名醉唤娘亲，心下一阵疑惑，想要问个究竟，可话到嘴边又怕勾起对方的伤心事，倒是不敢再问了……一眼扫到无名桌上放着的易经，匆匆改口道：“我想…想请公子为我占上一卦。”
“算卦？”无名回首奇道，“殿下也会信那些虚谈妄语？”
“卜者不同，算出的结果自也是不同，若得公子亲手占卜，得来的必然不是虚谈妄语。”
“殿下的奉承功夫看来是渐长啊。”无名轻叹，“无奈算卦之前必要沐浴焚香，甚是麻烦，怕是殿下没那个闲工夫等了。”
应问凑近，面上泛起邪邪的笑容，伸指挑过无名鬓边长须，探了上身轻轻一嗅，“唔……好香，想来无名公子何般清隽的人物，怎比得我们这般凡夫俗子？宿醉之后自然是要沐浴的。”
“胡闹！”无名夺过指尖青丝，玉面绯红，看得应问一阵痴喜，“既是被我说中了，这卦却是不得不算了呢。接下来也只差焚香祷告了，哈，依我看来，你就是随性而为，算出来的也定是天机！”
“为何？”无名不解。
“公子分明谪仙子，哪有神仙不洞悉天机之理？”无名脸上一热，这才知又是被他戏弄了，抬袖便是一道金光。
应问哪敢还击，只好笑着四处躲闪。正被金蚕线追的满室乱跑时，却看见对方面红至颈，可爱至极。好个少年太师，公子无名。想来也是看尽官场冷暖世态炎凉的人物，竟会为自己有意无意的戏弄面红耳赤，说出去又有谁信？如此想着，心里忍不住漾起丝丝甜意，侧身避过迎面飞来的金线，一把攥在手中，却惊觉线上并无半分劲力。
原来他并未当真！应问连忙松了手，赔罪道：“应问再不造次了，只求公子大人为我算上一卦，如何？”
“不知殿下所求如何？”无名右腕轻轻转动，无奈地收过线，“失物？命格？还是……姻缘？”
“都不是，我想求公子替我算算出征之事。”
“出征？”无名一惊，紧紧盯住应问，“殿下是要请缨挂帅？”
“正是！”应问脸上浮出孩子般向往之情，“金戈铁马，血染黄沙不是每个大好男儿的铮铮梦想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好容易父皇允了发兵，我何不趁此良机去上阵杀敌？”
“可是殿下贵为皇子，在战局如此不利之际亲征杀敌，不是太危险了么？”
“这有何妨，保家卫国者哪里论他天子庶民？若是胜了，便让父皇看看他的长子并非这般不成器！若是战死，埋骨沙场英魂犹在，也不怕身后落下胆小的骂名！”他目光炯炯，豪气凌云。“无名，你便替我算了这卦，到底是去得还是去不得，我倒要看看上苍究竟做的怎生安排！”
焚香静祷，摆开卦签。
“卜卦不限方式，只求问者与卜者诚心实意且达作共通。若有丝毫不敬亦或是无法相通，便是礼数做足三天三夜也求不出真知。古往今来，有人一眼便知对方命格，也有人祭祀数年一无所得，皆是此理。要知求助于天地鬼神，须明白不拘于形但拘于心。”无名作了解释，见对方敛了往日轻佻笑容，一脸端重方才便续道：“此乃易经六十四卦象，我已按所感君之心意理好，现请殿下抽一支卦。”
应问不假思索，拈了正对二人胸口的卦签，微微一笑，递与无名。
“师卦？竟这般巧……”无名一惊，轻声喃喃。
“如何？”应问急忙问道。
“师，六十四卦中的第七卦，下卦为水，为坎，为险，上卦为坤，为阴，阴气浊而下沉。喻寓兵凶战危，用兵乃不得已而为之，因为顺乎形势故名为师占问总指挥的处境，吉利，无危险。”
“句句说都是现在的境况，怎能这般贴合？”应问也是一惊。“或许，这便是天意吧……”无名放下手中卦，轻声叹了句。
“老天果不负我，当真许我去前线！”应问豪气骤生。
“殿下果真要去前线？”不知为何，他倒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公子亲自卜的卦怎会有假？你也说天意如此，我怎能不去？”
“虽是卦象这般显示，可世事并无定数……”话到最后，无名声音愈低，像是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怎么会这样？心内辗转，明明是设计好了，怎的现在竟有些不能释怀？怎么会，怎么会？他有些恼恨，下意识地收紧了袖中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传来些微痛楚，这才让自己定下神来。
“怎么，莫不是公子担心在下？”应问走近，蹲下身关切地望着无名，脸上依旧是玩笑般的浅笑。“无碍，兵家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你为我算出天时，地利人和我大康也已占尽，还怕那些鞑子作甚？”
无名抬首，对上那一双澄澈的眼睛，目光中满是少年激情，心间蓦然一颤，脱口而出：“如此，在下也只好祝殿下凯旋而归。”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正文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