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大生意 ...
-
不能再讨论下去了，对方要把自己说疯，然后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击败自己，被绕进去就输了。浪费时间没意义，不如说正事。
姬昭明看着手中的章程，十分疑惑：“今年怎么来了这么多使者，鸿胪客馆住得下？”
使团代表的名单罗列在一起，仿佛是一本菜单。这个数量，不止是所有属国，周边的邻国亦是一个不少。甚至有些并不接壤的国家也出现在了上面，放眼望去，西北方向的丝绸之路整整齐齐，凡是藜国商队走过的地方全都来了。
“当然住不下，西市的客馆现在一间空房都找不出来。”大皇子没有再纠缠，顺着转移了话题，“还有你那条商业街，被真腊和吐蕃的使者一天买空了四家商铺，第一批送货的车队都已经出发半月有余。这群人大都是一掷千金的角儿，洛阳的百姓今年能过个丰年了。”
姬昭明最近的精力都放在做电灯泡上，确实没工夫查账。听闻有天降横财，她露出了一个大皇子十分眼熟的笑容。不是掉进钱眼里的那种夸张表情，是姬二爷每次盘完账时，故作镇定却透着藏不住喜意的模样。
说到这里，大皇子突然想起些事。他起身走到姬昭明身侧，手指点过纸上几处：“这几个想要全套印刷术，不止活字印刷术，还看上了你家的油墨和彩印手艺。卖不卖，父皇说看你的意愿，你若是点头，就由我陪你去谈。”
活字印刷，在藜国并不是什么秘密，民间各地也有了许多印刷坊。但是丝网彩印却是姬昭明的保密技术，除了爱民印刷坊出的彩印本，市面上的其他彩印制品，都是把一份图样拆分成多份单色雕版，通过多次叠印的方式制得的。
成本高不说，色彩也不如爱民印刷坊的丰富，色彩变化也不够自然。单色大批量印刷的书籍虽然渐渐变得平价，但精美的彩印本却成为了新的奢侈品。
这些外国使者的眼光倒是好，在洛阳转了一圈，就相中了最好的技术。
尤其是天竺，上次来送礼谈贸易时，天竺才把造纸术带回去。
天竺之前使用的文字载体是贝叶，取贝多树的叶子，裁条，压平打捆，然后与酸角、柠檬同煮，之后清洗、晒干、压平、打磨，制成可供使用的贝叶。书写时，以铁笔刻写，写满一叶后，涂上一层油和煤烟的混合物，再把表面的墨擦拭干净，只在刻痕里残留一点墨汁，这样就能看到清晰的文字了。
这种记录方式很难实现批量制作，才引入造纸术的天竺自然也没有发展什么印刷技术。可想而知，并不熟悉批量复制概念的天竺人，面对彩印本时会多么惊艳。
上书恳请学习彩印技术的使臣中，天竺是最恳切的，开出的价码也是最有诚意的。当然，其他人的也不错。
圣人心动了，不过还没到需要明抢的程度，干脆把事情交给大皇子，让他来当说客兼陪同谈判员。虽说是看姬昭明的意愿，但圣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姬昭明没有马上回答，她有点舍不得。丝网印用的油墨配方，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得到的，时间、人力、物资的成本都不低。成本当然已经收回来了，但不代表她就该放弃独家的暴利。
大皇子干脆地点破：“舍不得？我看过你那个印刷坊的交税记录，确实是棵摇钱树，帮你多换些东西好不好？明天就会有封地了，你不想换些马上用得上的好处？”
封地两个字触动了姬昭明，稍作犹豫后，姬昭明有了个主意：“我可以只卖给他们丝网彩印的工具和成品彩墨吗？配方保密，只卖耗材。”
大皇子微微皱眉：“只给耗材……那就只是笔普通买卖，虽然能细水长流，但你供得出那么多货？”
姬昭明当然供不出，工坊那边的产量只够供自家印刷坊用的，想扩大规模，招人手就是个大问题。
不过，她自己不行，但庞大的亲友团肯定行。
“单说丝网印的技术也很值钱的，可不能白送！至于油墨产量，我虽然做不出，但国内肯定做得出呀。废了大力气才得的方子，让我再多赚几年吧。我一个人吃不下的利润，可以拉上自家人吃，为什么要放出国门？”
大皇子迅速理解并接受了这个方案：“昭明说得对，调制彩墨这样精细的工作，很容易因为水土不同影响成品，万一被误会是配方出错就不好了。”
姬昭明看着他不说话：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大皇子神色淡然：“生意场上就该多为对方着想，两国交好，更要多施援手。”
姬昭明服气了，谈生意就得让不要脸的来：“还是大哥哥思虑周全，等到具体商谈时，要辛苦大哥哥出面了。”
这项工作本来就是大皇子想要接手的，达成一致后，他转身躺回榻上闭目养神：“昭明只要告诉我想要什么，大哥哥都帮你要来。对了，大宛国的人你要小心，他们最近很活跃，不只四处打探你的产业，还在收集你的信息。”
大宛国南至大月氏、北接康居，有大小七十余城。其土地宜种稻麦，特产有蒲陶酒。大宛全民善马，且盛产良驹，大宛马说的就是汗血宝马。
大宛人的长相是眼窝很深的那种，男人会蓄大胡子。其人无论男女都很擅长做生意，哪怕是分毫小利也要算得清清楚楚。
在藜国往西域而去的丝绸之路上，大宛是一个很积极的客户。姬昭明的汗血宝马寒卿就是从这儿换的。
听到大皇子的提醒，姬昭明心中一动。
她曾答应要送瑞哥儿一匹汗血宝马，后来也确实寻到了机会准备兑现，却在准备去挑马时被父母拦下了。
汗血马本就是大宛国宝，轻易不肯售卖，千里迢迢地运回来，路上还要折损2/3，再加上军中为了改良品种也需要扣下许多，导致最终能够流入市场出售的就没剩下多少。
物以稀为贵，哪怕汗血宝马的价格已经是很夸张的天价，仍然是有市无价，姬昭明这个小富婆能淘来一匹就已不容易。给了姬云瑞，三叔家的两个弟弟是没份儿的，他们三个又日日住在一起学艺，姬景行夫妇担心特殊待遇会伤了兄弟间的感情。
再有，也是怕宠坏了姬云瑞，毕竟他在骄奢这方面是有黑历史的。
姬昭明还想替弟弟争取一番，姬云瑞自己却先主动放弃了。被父母拉去谈心后，姬云瑞便主动提出把一匹汗血马换成了三匹短嘴马。短嘴马说的是蒙古马，体型小巧、敏捷灵活，所以很适合在山地和草原上作战。
上等的短嘴马也不是想要就能有的，是托了卫王爷的关系，才顺利选到了三匹合适的马驹。为了这件事，祝氏恨不得拿杜文茵当亲姐姐尊敬，此后给儿子准备的衣食用具，也都会给侄子准备一份。
姬家这一点在世家里已经出了名。大房的孙子们同进同出，一张桌上吃饭，一个院里睡觉，喝一个壶里倒出来的茶水，穿一匹布裁的衣裳。三兄弟好得跟一胎出来的似的，就连祝家和杜家给外孙送东西，也会准备三份。
弟弟们跟着自己在知园住，姬昭明对他们都是一样地关心。
这次能和大宛使者直接会面，或许可以商量一下团购？虽然弟弟们已经有了陪着自己长大的宝马，但是再添一匹也不嫌多。
“知道了，不过大宛使者还是得会一会。我想去城外圈个小草场给自家人练骑射，弟弟妹妹们渐渐长大，不好总是借别家的地方。若能买几匹汗血良驹回来，还可以试着培育良种。”
大房二房到底是分了家，姬昭明舍得给大房的三个弟弟买宝马，却不会给二房的弟妹们相同的待遇。给弟弟妹妹好东西，姬昭明不曾吝啬，可是没有她一个人养两房的道理。姬二爷还要脸，二房还不起这么重的礼。
不过，如果是在自家院里繁育出好马驹，优先照顾下自家亲戚，便算是礼尚往来了。
当然，认真计较起来，二房还是没少占姬昭明便宜的。不过姬昭明并不介意，她有这个钱和能力，想帮扶就帮了。尤其是看到二房的几个妹妹都很争气，姬昭明就更乐意给出资源了。
大皇子啧了一声：“大宛种，还要几匹，不怕惯坏了他们兄弟？昭明之友悌，可为洛阳典范。”
“恰好有机会，我自然舍不得错过。而且京城好像在流行打马球？让他们多练练，以后好跟朋友们一起玩。”
马球也叫击鞠，发明于汉代，曹植的《名都篇》便写过佳句“连骑击鞠壤，巧捷惟万端”。之前虽然偶尔也会有人组织马球活动，但只是一小拨人爱玩，规模不大。
三皇子去年领了个去北面的差事，办得比较顺利，回京时不仅带回了许多礼物，还练了一手打马球的好技术。离京许久，回来后自然要应酬一番，和年轻人的聚会玩乐都被他安排上了马球。
大皇子因为要忙理化恩科的事情，只去露个面就离开了，没有凑这个热闹。不过有三皇子带头就足够了，马球已然有了盛行的架势。
养马是件烧钱的事情，京中的富户和贵族现在最不怕的就是烧钱。集趣味与彰显财力于一体的马球运动，完美符合要求。
马球运动能强身健体，各家长辈也都乐意支持。贵族男子以球交友，还能带上自家女眷围观助威。甚至有些小女娘看着心痒，私下里会央着父兄教自己，武小姐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姬昭明并不是从她那里听说马球之事的，是国子监的学生们总在休沐日相约打球，大房的三个弟弟也下场玩过两回，所以姬昭明才对这项热门运动有一点了解。
关于京中的新闻，大皇子比姬昭明了解得更多：“三弟在礼部办差，隔三差五就带着人去打马球，前几日下雪都拦不住，当真是风雪无阻。”
没想到三皇子打马球的瘾这么大，姬昭明有些担心：“雪地？太危险了吧。”
冬日的地面相对较硬，盖上一层雪后更是不易行走。人在雪地上跑动会更费力，马也不例外，更容易摔倒不说，想要做急停之类的变速也会很难。
大皇子毫不在意：“将士冬天也要打仗，三弟如果在雪地上骑个马都会摔，北边那趟他就算白去。而且柳通之做的雪蹄铁很好用，别说只是草场上盖了层雪，换成在冰面上行走也不怕。”
雪蹄铁是特制的蹄铁，做了防滑处理，下方有钉爪，可以增强抓地的能力。柳通之自从去兵部做工，就和外界断了联系，此时突然提起，姬昭明甚至都想不起他的长相。
得知故人发展得好，姬昭明很欣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祇王殿下这是得了好装备了。”
大皇子点头认同：“他还嫌雪不够厚，想再添些雪呢。还说要试试在冰面上玩儿，派了一群人在那儿做冰场和运雪，估摸着再有几日就能用。”
姬昭明叹了一声：“到时若是没下雪呢？”
大皇子懒洋洋地说：“那就在冰上玩儿呗。或者昭明帮忙想想办法，夏天都能制出冰块，冬日造雪也不在话下吧？若能在元日下一场瑞雪，是个极好的兆头，昭明上上心，做个什么出来？”
多一句嘴，姬昭明就给自己新添了个课题，她又叹了口气：“水汽遇冷结晶可得雪，人工造雪应该不会太难。但是实验室的人都在加班呢，恨不得把一个人当两个使，哪有时间！”
“昭明很能干，可以的。”大皇子仿佛是个无良老板，只管压榨辛劳员工。
姬昭明憋着嘴：“不可以。竹炭灯丝和碳化棉灯丝已经都做出了能用的，但是真空灯泡还没做好，惊蛰和那几个高级研究员都不能动。小雪说电池项目有眉目了，她那个组也抽不出人……剩下那几个在搞合成纤维，也快有成果了。大哥哥，我真的很缺人！”
大皇子会良心不安吗？他不会。
“昭明说不难，想来也占不了多少时间。你那个机械坊里卧虎藏龙，从实验室里抽两个人去指导，应该很快就能完成。”
姬昭明回忆了下最后一次和铁牛的商议内容，他们的任务是研制缝纫机。这也是姬昭明惦记了很久的东西，只要能做出来，就可以开个流水线成衣厂，能节省许多人力时间。
连机械坊都被惦记上了，姬昭明思索一会儿，觉得也不是不行。
现在就是冬日最冷的时候，想做造雪机，制冷方面倒是不需要费心。只要能把水以细微水雾的形式喷射到冷空气中，小水滴中的部分水分会迅速升华，这个过程是需要吸收热量的，就会使剩余部分的温度降低，温度降至冰点以下便会结冰。
所以想做造雪机，其实和做冰箱异曲同工，重点就是压缩机。从厂子那边借调几个技术员，想来也能完成。
姬昭明很快想好了：虽然人离开了国子监的实验室，也不该停下钻研的脚步。我也是为你们好，赚奖金的好机会不要错过，不用感谢我。
作者有话说
第160章 大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