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以下》俞筱然

9、吴梅篇，五

　　路为学现在正站在周述而家门口，手指离着门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为什么？因为自己家的指纹锁坏了，好巧不巧物业又下班了。

　　老天爷还真是给制造了个绝佳机会。路为学心里暗笑。

　　周述而开了门，地毯上是个小狗图案。他住的地方，开阔明亮，内饰看上去很古朴典雅，布置得很好。壁炉擦得很干净，沙发、茶几都是路为学很喜欢的象牙白，花瓶里还插着一束鲜花。书架的顶上两层是一些珐琅、陶瓷、青玉制的瓷器，还有一排奖杯。
　　路为学刚进门就注意到了那个小酒柜。原来作家喜欢喝酒找灵感是真的。

　　他觉得这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红茶香气，闻之欲醉，和屋子的主人一样的迷人且神秘，让人想陷进去。

　　可爱的小屋。路为学把门关上。然后很自然的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就好像自己家一样。

　　“喝什么？”周述而问他。
　　路为学脱口而出：“红茶！有么？”

　　周述而很欣赏路为学的品味，把沏好的两杯红茶放在茶几上。转身去了厨房，撕开一包意大利面。

　　路为学呆呆地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东远惊现三具尸体，第一小队重出江湖的新闻报道，便赶紧换成了喜羊羊。
　　很快他就被一阵肉酱香吸引，只见周述而端出两盘意大利面摆在茶几上。“夜宵，尝尝呗。”

　　“现在才几点，哪儿能叫夜宵？”
　　“那叫什么？”
　　“晚餐的加餐。”

　　周述而坐在路为学旁边，面带笑意，温柔注视着路为学。

　　面条滑滑的，□□弹弹的感觉，像坐滑梯一样滑进路为学的嘴里。

　　味蕾爆炸，果然好看的人做出来的东西也很好吃。
　　路为学瞬间来了兴趣，长得好看又有生活情调。还会做饭，加大分！

　　他甚至有了赖在这里的念头。

　　两个人一起享受美食，一起看喜羊羊，人间美事。

　　“有什么想法？”路为学往这边靠了靠，两个人贴的更紧了点。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周述而的话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路队长啊，皮皮我给你送上去吧。”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几声小猫叫。

　　路为学一拍大腿，心想坏了！

　　自己在这里好吃好喝，美人在侧，享受着帝王级别的待遇，结果忘记把皮皮接回来了。

　　要命！

　　这么健忘到底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不用了，马上来！”路为学停下手上的动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周述而缓缓开口：
　　“你忘记去接你闺女儿了吧，一起吧，这里我比你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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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皮皮是我闺女儿。”
　　“因为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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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为学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作家都喜欢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是吗。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俩人飞奔进了小区门口一家宠物店。
　　老板娘怀里抱着一只粉黑相间的小猪，这就是皮皮。
　　没错，一只小香猪，他心尖尖上的好闺女儿。

　　周述而从老板娘怀里接过皮皮，小家伙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一点也不闹腾，一脸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跟她爹一模一样，沉醉在周述而身上那淡淡的水果味香气之中。

　　“小周啊，你俩……”老板娘看着他俩的眼神都变了。
　　不知道为什么，路为学心里有种紧张感。
　　一时间手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组装了，机械地往前迈了一步，拿起桌子上皮皮的小衣服和牵引绳就赶紧逃离现场，周述而抱着皮皮慢慢跟在旁边。

　　小家伙很喜欢周述而的家，并没有第一次来到陌生环境的不安感，围在周述而腿边打转，凭借可爱，成功收获了来自大作家的抚摸和玉米投喂。

　　“对于案子，你有什么想法？”接着之前中断的问题。
　　“眼下最要紧的是，确认死者身份。女尸认定了是吴梅，男尸的话，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孔杰。”路为学喝了一口红茶，叉起最后几根面条。

　　英雄所见略同。周述而也是这么想的。
　　冥冥之中两个人好像产生了某种默契。

　　“我猜测凶手留下纸条是为了引出吴梅，杀害吴梅是为了引出孔杰，而他身上ys0035的编号其实是为了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死去的孔杰就是凶手，真凶既没有偷走吴梅手上的手表，也没有对她实施侵犯，而是砍下了她的头部，其实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路为学越听越入迷。

　　“他不是故意要杀吴梅的。”

　　“为什么？”路为学好奇周述而这么说的理由。

　　周述而刚想卖个关子，就被皮皮打断了，寻找食物是小动物的本能。
　　周述而把它轻轻放在沙发上，投喂了一些玉米粒。

　　当爹的摸摸自家闺女的小脑袋，帮孩子摘掉项圈：“晚上少吃东西，你可是小女孩。”

　　周述而看得出皮皮很明显不想听懂她爹在说什么。

　　很快两个人的面都被吃完了，这种小盒装的意面本来就不多，路为学想帮忙一起洗碗却被告知有洗碗机。周述而洗了把脸，打开阳台上的灯，坐到了阳台上，这里是三楼，不高，却能清楚地看到整个小区，路为学此时正在浴室洗澡。

　　这个时候，周述而看到隔壁房间的阳台上也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正在抽烟，穿着白大褂，寸头，头发完全是白的，状态却一点不像个老人。
　　有些人喜欢把一些特定的衣服，比如职业装当成常服来穿，这个人或许就是这样。
　　他也发现了周述而，转过头来，两个人对视一眼。
　　一看他的脸，周述而就知道他应该是个印度或者东南亚来的人，说不定还带点其他血统。
　　那人跟他挥挥手，“你好。”居然是一口很流利的中文。
　　周述而也冲他挥挥手，回应对方一句。
　　这人看穿着应该是一个医生，但是周述而觉得他身上有股子神棍的气息。
　　——东南亚那里的神棍，感觉身上带着一点宗教气息，甚至是某种诅咒也有可能，总之就是很神秘。

　　他吐出一大口烟，烟雾朝着周述而这里飘过来，站直身体，又从椅子上的一个很鼓的布包里掏出一本书，周述而看不清是什么。

　　如果这人真是个神棍的话，也许在东南亚地位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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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述而撑着头看着对方，脑子里正在复盘一天之内得到的所有关于案情的信息以及关于凶手所有的可能性，思绪被突然屋内的声音打断。

　　周述而转头之前想过路为学穿着自己给他准备的睡衣，又或者是套上一件老头背心。但他没想过路为学会不系睡衣的扣子就出来了。他整个人就像咕嘟咕嘟冒热气的温泉，一双干净的眼睛隔着一汪水汽看着周述而。

　　周述而是绝对理智的，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有一点受不了。毕竟这里以前只有自己一个人。

　　“我睡沙发哦。”路为学指指沙发。

　　“哦……好。”看着路为学，周述而有点语无伦次，赶紧关好阳台门，拉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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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述而从浴室出来以后，就看见路为学横着躺在沙发上，马上就要掉下去了，而且他脸上还红红的。

　　只听说酒喝多了会脸红，没想到红茶的威力也蛮大的。

　　周述而俯下身子，想听听路为学好像在嘀咕着什么。

　　可路为学却猛地惊醒，单手撑起身体，额角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双手颤抖，周述而见此情景，一把将他拉进怀，轻轻拍拍他：“不要去想那个场景，就没事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师傅的事情。”

　　“我说过，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周述而低头看着怀里路为学毫无防备的后背，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也闭上眼睛。

　　周述而把路为学放平在沙发上：“辛苦了，晚安。”

　　“在我这里，你从来不需要成为多么厉害的神，你也可以害怕和紧张。”周述而一边想，一边熄掉客厅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