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以下》俞筱然

8、吴梅篇，四

　　路为学拉着周述而进食堂的时候，那画面简直比偶像剧还偶像剧。

　　路为学跟周述而说食堂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周述而觉得没错，毕竟路为学这种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案子的人，确实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

　　两个人端上餐盘面对面坐下，路为学一手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周述而的脸，像极了看皮皮时的样子。
　　周述而夹起颗白菜丢到他盘子里，可是面前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路为学。”周述而没忍住喊了他的全名，他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看，“想什么呢？”
　　“在想那个ys0035吗?”周述而又夹给他一颗鹌鹑蛋。

　　路为学点点头。

　　“你怀疑这个编号和邑桑有关。”
　　“对，而且吴梅，很大可能也和他有关。”路为学把白菜和鹌鹑蛋塞进嘴里嗷呜一口吃掉，扒拉了好几口饭，鼓起腮帮子，活像个仓鼠。

　　周述而情不自禁，路为学这种反差萌他可太喜欢了。

　　这天中午，整个食堂所有人的目光全在这两个人身上，从路为学拉着周述而走进食堂开始，到周述而跟在路为学走出食堂结束。

　　这绝对是周述而吃的最难忘的一段饭。

　　现在是下午一点，天气很好，路为学吃饱喝足在外面溜了一圈然后回到警局，就看见周述而坐在陈sir办公室里就开始埋头写东西。

　　“居然不敲门就进来了。”周述而指指门口贴着的“进入请敲门”的贴纸。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路为学敲了敲门，走到周述而身后，“周大作家写啥呢，你的小说？”

　　路为学往前凑了凑，两只手掌撑着桌子，把周述而整个圈在里面。
　　“变态心理学。”周述而特地强调了下“变态”两个字。

　　路为学“咦~”了一声，“周大作家还懂这个？”
　　即使周述而这么说，路为学还是没舍得起来，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周述而点点头，继续往下写。

　　路为学安安静静读了半天也没读出什么名堂，问：“这写的是人话吗？”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的成长环境缺乏认同，厌恶自己，所以才会用杀人或者犯罪来提高自己的兴奋值。”

　　“你是说，凶手可能是出于快感杀人？”路为学对这些东西好像很感兴趣。
　　周述而抬头望着他，“所以咱们得赶紧找到这个凶手，否则可能还会有更多人受牵连。”
　　路为学听出了周述而语气里带着的一丝渴求。
　　两个人的眼神交流还没完，就被黎子洋几下清脆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了。

　　只见黎子洋靠在门边：“路队，法医把三具尸体的验尸报告和DNA检测都整理出来了。”看着眼前的两位前辈，嘴角马上就要和太阳肩并肩。

　　路为学拉着周述而的手腕往外走。

　　“不愧是前辈，居然是在顶头上级的办公室腻腻歪歪。”黎子洋帮忙带上门，心想着。
　　多活几年就是不一样，太会了。

　　“对了……叫上大家一起，开会。”路为学说。
　　“好……”

　　会议室里，第一小队所有人坐定，路为学负责介绍案情。

　　“大家觉得这三起案子有什么疑点？”路为学开门见山。

　　“吴梅的头部缺失，劳力士表却还在，还有那个纸条，第二具男尸面部毁容，身体上有ys0035的编号，老人的尸体嘛……”郑明远努力回忆，“可这些有什么关联吗？”

　　“老人尸体上的伤口光滑平整，不像是普通的凶器可以造成的。”黎子洋补充道。

　　“说对了一半。”路为学拿出几张照片，放到众人跟前。

　　只见照片拍的是三具尸体上的细节，吴梅的尸体上，头部被砍下，颈部的伤口看起来应该是被某种利器处理过。

　　周述而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被处理过？”

　　路为学接着说：“还有更奇怪的。”说着拿手指夹起一张照片：“我有个朋友是国际刑警，他说，这种给尸体编号的方法，是东南亚一带的犯罪组织常用手段。而且法医检测这具尸体上的编号是用笔写上去的，这串编号存在于死者身上的时间应该不到一周。”说着把照片贴在白板上。

　　“不到一周？”大家都一愣。

　　“ys0035，死者会不会是邑桑的手下？”何曜沉思。

　　“这不可能。”赵清卿斩钉截铁，作为当年邑桑案的亲历者，对于邑桑手底下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我同意！”陈sir悄咪咪走了进来，从背后掏出一沓照片，在桌上一字排开，“邑桑手下的势力发展至少三年，而那串编号只有几天时间，而且邑桑集团内部组织纪律严明，完全不需要靠编号来管理，更何况这种把编号写在身体上的方法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众人凑过去看着桌上的照片，都是十几年来邑桑发展的手下，现在正在服刑中。三年前的X计划捣毁了邑桑集团在边
　　境的据点，他的部分手下和他一起落网，还有部分在境外逃窜。

　　何曜略微思考之后道：“这个凶手应该是杀人毁容之后，再将编号留在尸体上的，目的是误导我们。”

　　“最奇怪的是，第三具尸体，法医解剖之后发现尸体心脏不见了。”路为学又贴出第三张照片。
　　所有人听到后一惊，齐刷刷地围过来看照片。
　　只见尸体身上有个很小的刀口，而且异常地光滑平整。

　　“和处理吴梅伤口的是同一种利器。”周述而摸了摸下巴，又转头和路为学的眼神对上。

　　“现在还有几个大的疑点，吴梅的头为什么会被砍下来，纸条是什么意思，男尸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有那个孔杰到底在哪，凶手究竟是不是一个人，伤口究竟是什么利器导致的。”
　　陈sir在白板上写下了几个问题，还特地用红色标上了重点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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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东远的天刚刚开始暗下来。

　　“今天先到这儿吧，大家辛苦了。明天一早继续。”路为学看了一眼电子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六点半整。

　　第一小队众人和路为学简单道别，赵清卿到公安基地去找赵局，其他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剩下陈sir，刘亚周述而和路为学四个人面面相觑。

　　……把资料和照片都收拾好之后，路为学拿起外套，掏出车钥匙，向周述而比了个“请”的姿势：“顺路，周大作家赏脸一起走吧。”

　　周述而心满意足地站起来，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串SUV的车钥匙：“我来开。”说完拉起路为学往外跑。
　　路为学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刘亚，使了个眼色告诉他帮忙把自己的车开回去，但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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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刘亚真的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路为学的亲徒弟，“我没驾照啊！你俩等等我啊！”
　　刘亚边穿外套边跑出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追了出去。

　　现在整个会议室只留下了陈sir一个人。

　　他盯着后门的一棵盆栽和头顶的摄像头看了许久，上前从盆栽的泥土里慢慢摸出个微型的监听器，放进口袋里。

　　紧接着意味深长地笑笑，并拨通了一条神秘电话：“小虎，帮忙查两个人，不用查的很详细，只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就足够了。”

　　“一个是三年前X计划的潜入位，另一个是……邑桑集团数字人之一的格尔。”陈sir故意顿了顿。

　　有的人早早安排好了一切，有的人即使身处迷雾也在努力自救，当然也有的人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越是亲密的人，往往故事就越多。”陈sir自言自语。
　　说完按下返回键，看了一眼手机屏保上穿着警服的人，露出一个久违了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