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以下》俞筱然

7、吴梅篇，三

　　“前方一公里左转，到达目的地附近。”导航中响起了冷冰冰的机械女声。
　　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天色渐渐暗下来，也许快下雨了。
　　这地方路为学没怎么来过，还真不知道这里有人住。
　　这里整体来说比较安静，住在这的人也不多。
　　路为学找到了个慈眉善目的驼背老人，让他带着去吴梅家里。

　　爷爷领着他们走到一条昏暗的小巷子里，在第二个房间前停下，上去敲了敲门：“悦悦啊，吃饭了吗?”
　　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是个清瘦的小女孩，看上去七八岁左右。
　　路为学和周述而蹲下来。
　　看到面前的爷爷，小姑娘笑眯眯的，但是看到路为学手里的警官证，眼神就突然戒备起来，盯着路为学不说话。
　　“悦悦啊，这两位是来问你关于姐姐的事情的，你乖乖配合他们好吧。”老人说话的语气非常和蔼。
　　小朋友点点头，把路为学和周述而放进了房间。
　　“你们慢慢聊啊，我先走了。“老人顺手关上了房间门。

　　路为学走进屋子，他本以为这孩子的生活或许会很艰苦，但是现在看来他错了，吴悦不像是生活在没爱的世界里的孩子，房间里很干净温馨，书桌上还整整齐齐放着一些小女孩的玩具，还有很多书籍，小女孩的衣服也很干净整洁。

　　小姑娘走到床边坐下，周述而觉得她眼神里的除了戒备，还有点无奈。
　　“你知道姐姐会去哪里吗？”周述而坐在一把小椅子上。
　　吴悦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不知道。”语气冰冷而生硬。
　　周述而仔细打量着房间的四周，走到书桌边，桌上书立里放着的大部分是教辅资料和文学名著，唯独几本掺杂在其中的悬疑小说，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他拿起被放在正中间的那本，翻开扉页，看了眼作者亲签和寄语，正准备放回去，就听见吴悦开口冲他大喊：“别乱动。”
　　“你很讨厌我们吗？”周述而问她。
　　小姑娘不说话。

　　周述而把书放回去：“你以前应该跟其他小朋友一样很崇拜警察吧，直到你爸妈三年前被人杀害，凶手至今都没找到，你发现姐姐失踪去报警，但是因为你是小孩子所以没有人相信你说的话，后来等到你姐姐的老师去报案才有人管，你觉得警察不相信你的话，也没找出害死你父母的凶手，所以你讨厌我们，对吧。”
　　吴悦瞪大了眼睛看着周述而：“你怎么知道。”
　　周述而到吴悦身边坐下：“这上面那幅画，应该是你画的吧，你没有丢掉，说明你还是相信警察的。”

　　路为学扭头一看，书桌上放着个画框，画框里画的是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牵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
　　“还有那本警校报考指南，我猜是你姐姐的。”周述而接着说，“说明你知道，只有警察能帮你，但是你走不出父母去世和姐姐失踪的阴影，所以你不愿意面对。”
　　吴悦低下头，轻轻地说：“你们想知道我姐姐的什么？”
　　路为学看呆了，没想到周述而这么会对付小孩子，看来和他一起来是对的。
　　“小朋友，告诉我，你姐姐是不是经常带一块很贵的手表，而且手上有一个很淡的胎记。”周述而问她。
　　吴悦拼命点头。

　　关于胎记，这是出发前路为学又督促法医仔细检查了一边两具尸体之后，才发现的。这份情报新鲜出炉，路为学就立马发在了群里。

　　两个人同时明白了什么，但是他们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吴悦，毕竟这对她的心灵伤害太大。
　　虽然她早晚得面对，可绝对不是现在。
　　“那你知不知道你姐姐的男朋友孔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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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为学刚问出口，还没等对方回答，就听见巷子里响起一阵枪声，路为学迅速拔出手枪，靠墙站着，小巷子里出现一具尸体，是刚才带他们进来的那个老爷爷，路为学倒吸一口凉气，居然在警察眼皮子底下作案。

　　路为学最忍无可忍的就是别人打扰他收集线索，更何况这个嫌疑人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周述而则是在旁边护着吴悦，小姑娘双手捂着耳朵，紧闭双眼，在周述而怀里一动不动。

　　看到老爷子的尸体，三人都愣住了，路为学侧身站到门后，然后猛地冲到门外，环顾四周，周围安静地出奇，连个人影都没有。
　　周述而一手搂着吴悦，安抚情绪，另一手拨通号码，通知局里的郑明远带着法医把尸体带回去。
　　路为学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和周述而眼神交汇，互相朝对方点了点头。

　　周述而把吴悦放开，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头，示意她不用害怕，看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珠，两个人心底同时泛出一阵心疼。

　　此时路为学内心的火气可以掀翻三层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凶手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周述而摸摸她的脑袋，对她说：“我们的时间到了，不害怕，你要是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就打这个电话。”
　　小姑娘用尽全身力气点点头。

　　周述而从她书桌上找了笔和纸，写下串电话号码，轻轻放在吴悦手里，和路为学转身向门口走去。
　　直到很久以后，法医带走了尸体，等门外没了脚步声和讨论声，吴悦才慢慢站起来，快步走到桌前，把纸条塞进那本悬疑小说里。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阴沉而浑浊，感觉整个世界都将融为一体。
　　离开小巷子，两个人上了警车，准备先回去之后再好好理理线索。

　　等红灯的间隙，路为学时不时看看副驾驶的周述而，长叹一口气，表情严肃。
　　“一个案子牵扯出三个尸体，辛苦你了。”周述而也看向路为学，“我感觉这具尸体不一样。”
　　路为学点头认同：“没毁容，肢体也是完好的，这种感觉怪怪的，很诡异。”
　　“你觉得是一个人吗？”
　　“不确定。”
　　“和之前那两具尸体，感觉完全不一样。”路为学有点困惑。
　　“这巷子里没有躲避的地方，他杀人之后就消失了，而且凶手开完枪，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人发现，这很奇怪。”
　　“说明他很熟悉这里的环境，所以内部人员的可能性比较大。”路为学接着周述而的话往下说，“他好像是故意在我们面前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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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为学一边开车一边沉思，从无头女尸到学生失踪，到被毁容的男尸，再到莫名其妙出现的第三具尸体；从吴梅到吴悦到孔杰，再到这个老人，关联是什么。

　　回到局里不过是几脚油门的事儿。

　　“女尸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吴梅，虽说验不了DNA，但和吴悦的证词能对的上，孔杰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路为学走进会议室，面色凝重。
　　“路队，我们去他住的地方打听了，根本没有孔杰这个人。”

　　路为学眼睛都瞪大了。

　　以刘亚的水平，他给的信息不可能出错。
　　那么只有一种情况，他的身份是伪造的。

　　“这个电话号码应该就是那个孔杰。”周述而看着刘亚的电脑屏幕上查出来的吴梅的手机号以及她所有的通话记录。
　　路为学刚去取证的时候也发现了吴梅的手机，还带了回来。
　　“刘亚，查一下最后这个号码。”
　　“好。”
　　“显示是空号。”
　　伪装的太好了。
　　“可能是假身份吧。”赵清卿憋了好久终于开口。
　　“刘亚，务必把这个孔杰的信息找出来。”路为学给刘亚下了死命令。

　　刘亚能理解路为学，这个案子会出现第三个死者，谁也没料到。

　　“第三具尸体送检了吗？”
　　“送过去了，法医说应该很快能拿到报告。”
　　“行了，先休息，下午复盘。”路为学坐在椅子上，两个手指按着太阳穴。

　　十二点了。

　　会议室只剩下他和周述而两个人，周述而坐在他身边，拨开面前桌上的邑桑案的资料，仔细研究着。
　　然后被路为学握着手腕进了食堂，面对面坐着，一边用餐一边开始整理细节，这样的举动吸引了不少警局里的年轻小警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