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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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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南宫周臣都洗漱完了,书生才醒,脚步匆忙跑到他面前。
“怎么了?”南宫周臣看着他。
书生卸了力靠在门框上,使劲眨了几次眼。
“先去洗个澡吧,不是我说,你身上的这个味道往那里一坐,耗子都不想靠近你。”南宫周臣说了一句。
书生“哦”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四弦端着饭上来,“吃吧,今日的粥里加了肉。”
“有劳四弦姑娘了。”南宫周臣舀了舀桌的粥,不错,看着就好吃。
“哪个人你打算怎么办,你好的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吧。”四弦问道。
“嗯,再住一日,后日出发。”南宫周臣说道。
“行嘞。”四弦想快回到堰城。这几天夜里不太平,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在这里停的时间长了点,还是那个书生热的麻烦,总归昨日废了两个人才安生了。
江湖上,虽说化桐斋举足轻重,但毕竟也有不少看不惯他们的对头,总有那么些不怕死的想试探试探化桐斋的杀手们的身手怎么样。总之,四弦直觉,此地不宜久留。
南宫周臣和书生再见面时都到了晌午了。
书生褪了层皮,换了一身衣服,看着顺眼多了,至少出去支个摊大姑娘小娘子的会光顾。
“多谢。”书生对南宫周臣说道。
“就这么简单?”南宫周臣笑道,“我还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呢。”
“高思淼,字明泉。”书生说道。
“明泉啊,开尽春花芳草涧,遍通秋水月明泉。”南宫周臣说道。
“嗯。”高思淼点点头。
“你是进京赶考回来的?”南宫周臣问道。
高思淼又点点头。
“去把门关上,我问你几个问题。”南宫周臣喝了口茶。
高思淼去关上了,拖着脚步坐在南宫周臣对面。
“你是哪里人?”南宫周臣问道。
“我原住盍浑。”
“据我所知,盍浑干打仗的世世代代都循祖业,明泉兄怎么没参军,反倒成了读书人?”南宫周臣问道,他也是实在没想到自己能遇到一个活着的盍浑人。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这里算是离盍浑比较近的城镇了,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其实大多不会离开太远。
“盍浑一直都不太平,自我出生,北狄军时不时就过来抢东西,明目张胆,官府也不管,小吏们巴不得北狄人进来抢一把,他们也能随便从中捞点油水。我父亲是军里干账房的,认识不少读书人,当时考功名就可以不参军,父亲就把我送出去了。”高思淼说的很快。
“哦。”南宫周臣点点头,“那令尊令堂如今可还在?”
“不在了。”高思淼低头,“我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入黄泉的。”
南宫周臣看着这人貌似要哭,但又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规劝,丧亲之痛,说什么都没有用。
南宫周臣耐心的等高思淼哭了一阵。出乎南宫周臣的意料,他本以为高思淼会放声大哭,搞不好还会绕着屋子捶胸顿足。结果,人家只是静静的流眼泪,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往袖子上抹。
南宫周臣实在看不下去,拿了一方手绢递给他。大约一刻钟,高思淼哭完了,红着眼睛看着他。
“我看你这样子定是落榜了吧。”南宫周臣看着他,接着说道,“目前也是无家可归吧。”
高思淼的红眼睛顿时就冒出一股杀气。
南宫周臣笑了一声,“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扬州,我师父在扬州。”高思淼抽噎着说道。
“那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过来给令尊令堂上个坟?”南宫周臣接着问道。
“有人堵着我,把我赶到这里来了。”高思淼闷声说道,手掌攥拳。
“那你报官啊。”南宫周臣说道。
“那群人我逮不住,也没人整天跟着我抓人。报了也没用。”高思淼说道。
“你怎么惹上他们的?”南宫周臣歪头问道。
高思淼审视地看着他,似乎在思量要不要告诉他。
“说说呗,我和盍浑有些渊源,说不定可以帮帮你。”南宫周臣笑笑。
高思淼沉默一会儿,“这是个麻烦。”
“哦?多大的麻烦?”南宫周臣一点也不介意惹祸上身。
“我得罪了京城的大官。”
“怎么得罪的?”
“我跟他家儿子打起来了,他们派人把我赶回盍浑。”高思淼苦笑。
“得罪的谁?”
“王兴学。”
“哦~”南宫周臣装模作样的答了一声,其实他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
“你觉得问题大吗?”高思淼察言观色,试探地问道。
“不大。”南宫周臣认真道,“只要你跟着我,老实听我话,这些都是小事。”
四弦推门进来了。
“都听到了吧,”南宫周臣露齿而笑,显得风流的不行。
“我不同意。”四弦拒绝美人计。
“怎么这么小气,我都答应人家了。四弦姑娘通融通融,把他带上吧。”南宫周臣拍了拍四弦的肩膀。
四弦毕竟是女孩,身量不如南宫周臣,抬头看他,“你告诉我,这一路上,你想收几个?”
“随缘嘛。”
“我现在就去找根裤腰带吊死在你面前。”四弦转身拔腿就要走。
南宫周臣拉住她,“真的带不了吗?”他知道四弦看着小脾气挺大,但是个心里有谱的人,他确实想把高思淼带上,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用。如果实在带不了,他还是以四弦为先的。
“这小白脸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四弦指着高思淼,“前天两个红袖招的,昨儿两个宣城寺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说什么惹了京城大官,结果追你的全是江湖门派。”
“很麻烦吗?”南宫周臣皱眉。
“你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四弦撇了撇嘴。
高思淼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吵。
“看什么看!”四弦没法冲南宫周臣发火,就朝高思淼撒气。
高思淼觉得四弦姑娘确实不好惹,选择低头不说话。
南宫周臣走到窗户旁边谁都不理了。受顾念把他关在葳蕤山所限,朝堂江湖,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真是连三岁孩童还不如,他不知道这些乱局的秩序到底是在哪里开始井井有条的,是以深一脚浅一脚,总也分不清轻重缓急。
“反正这里的人都已经知道我了,”南宫周臣还是觉得事情没有四弦说的那么严重,顶多会被人纠缠就是了,他出来就不是为了隐姓埋名的,该知道的都得知道,可能现在的时机不对,但是时机这个东西有什么准呢,“他们要是冲我来的,那高思淼跟不跟着我们都不重要,要不是冲我来的,至少他们在不清楚我身份的情况下不会轻举妄动。”
四弦听出来了,南宫周臣是要带着这个累赘了,索性也不接着反对。她跟南宫周臣这段日子,多少也知道一些他的脾气,但凡时心里认定的事,那都是说一不二,要是无关紧要的的,那就跟着裹乱,最后怎么着都行。
“快,给四弦姐姐磕两个响头,”南宫周臣冲高思淼说道。
高思淼抬头看了一眼四弦,给四弦递了杯茶。
跟着高思淼的这伙人总是被打被杀,本来一路上经过多少高手云集的地方,没一个出手帮这落魄书生的。按理说都到了堰城了,这么个啥也没有的地方,也没听说这有什么大侠身手好的,结果偏偏是在这里折了不少人。霄萧听着下面人的奏报,觉得手里的米糕都不香了。
“知道出手的是谁吗?”霄萧放下筷子。
“不,不知,尸体都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的。”下面人说道。
霄萧长了一双桃花眼,本应该是讨人喜欢的多情长相,然而脸色透着不自然的白,就像是被常年关在什么地方不见天日似的,灰扑扑的脸色看久了总让人不可避免的联想起地下的东西,不禁觉得胆寒。
“这就好玩了。”霄萧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示意人把吃的撤走,“今日用我们自己的腰牌去截,把许昌那几个人带着,带不回来他们,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
霄云派依山傍水,早年间以剑术发家,历经几代积累,百年功德,终成一派。又一百年,在江湖上并世无两。
然而再大的门派,再了不起的宗师,也挡不住内里的腐败,两百年造化,一个甲子而已,声誉名望消耗殆尽,想再捡起来是猝然发现,早已不是他们想起就起的时候了。朝堂的手伸入江湖,但凡敢出头的货色全都压的抬不起头喘不过气,霄云派始觉败落并非仅仅是内里的一颗老鼠屎这么简单。
规避锋芒,苟延残喘数十年,到霄萧坐上掌门之位,霄云派已经是以诡诈狡猾著称,全没有开宗立派时的高风亮节,仁德并重。霄萧却不在意这些,愣是把这些不光彩的事当成事业认真处理,什么手段脏他就使什么,什么名声差他就做什么,让人们看不着他的底线,猜不透他的狠戾。
“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出发,”四弦把汤药给南宫周臣端过来。
南宫周臣这时候已经躺床上准备歇息了,闻言起来一口干了那碗药。
高思淼突然想起一件事要跟四弦说,但是又不敢去四弦面前贴冷屁股,于是跑来找南宫周臣,一进门就看见四弦弯腰站在南宫周臣床边。倏地转身,道了声“叨扰。”
南宫周臣听见声响,撩开帐子,探头看了看,高思淼还站在那里没有走,开口把他喊过来了,“明泉过来。”
四弦站在一旁,看着高思淼的目光愈发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