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余安 ...
-
第二天一早,顾克危眼睁睁看着四弦忙里忙外的给南宫周臣端茶倒水,仿佛昨日一夜未睡的不是她。
要知道,四弦不只是昨日一夜未睡,她几乎夜夜都是如此,给南宫周臣守夜。顾克危突然觉得,四弦也挺不容易的。
南宫周臣气色不错,现在四弦一见到他就先看南宫周臣的气色如何,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个没看住,小王爷又一病不起了。再壮的身子骨,也经不起这么来回反复,更何况南宫周臣的底子本来就弱。
“顾克危呢?”南宫周臣看了一圈没看到。院子里也只有高思淼在打扫。
“不知道,一大早就走了。”四弦说道。
“走就走了吧,”南宫周臣拿起碗喝了一口粥,“咱们也要动身了吧。”
“明日,”四弦说道,“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就是,顾克危送你的鞭子,还带着吗?”
“带着。”南宫周臣点点头,口气理所当然,“万一遇到个什么急需钱的情况,就把那条黑鞭子给抵了。”
“有道理啊。”高思淼在一旁搭腔。他昨天有幸见到了那把黑鞭子,还以此为契机跟四弦搭话。
——
“这鞭子可真漂亮,四弦姐姐,是主子给你买的吗?跟你真搭。”高思淼狗腿非常,只可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这鞭子不光漂亮,打起人来也别有一番滋味,要不要试试。”四弦咬牙切齿。
——
“是吧,这么好的主意,也就是本王才想的到了。”南宫周臣一边说一边臭美的捋了捋长发。
四弦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克危并没有打算不辞而别,只是云霞初上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想起千金阁的姑娘们说起过,如果难安寝的话,可以拿檀香香薷之类的放进荷包里日日带着,方可缓解一二。
顾克危不知道这方子是否灵验,他早年跟老先生学过医,不过学的都是些和经络有关的,以防他受伤行岔气。他没有睡觉方面的困扰,倒床上就能睡着,并不了解南宫周臣是个什么情况。也只能道听途说,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了。
南宫周臣看到从天而降的顾克危的时候内心是无比无奈的。
“我家的墙是摆设是吗?”南宫周臣摊摊手。
“不是,我就是觉得这样方便。”顾克危说道。
“以后不许翻墙了,明明正门也远不了几步路。”南宫周臣难得对顾克危发号施令。
“我尽量。”顾克危拿手指蹭蹭鼻子。
“怎么又回来了?”南宫周臣放下手中的茶水。
“我去给你找了这个。”顾克危把香囊拿出来。
“什么啊。”南宫周臣接过来看了看,一瞧上面的花样,顿时眉毛一跳,“双蝶相戏。”
“什么东西?”四弦一把抢过来。
下一秒就开始撸袖子,看来今天不活动活动筋骨是不行了,“臭不要脸的,找事儿是吧,来,姑奶奶奉陪到底。”
“啊?”顾克危一脸懵,他是真没留意花样,就两个小飞虫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顾克危和四弦肉搏过了几招,本来就想着意思意思的了,结果四弦不依不饶,拳拳朝死穴下手。
“你差不多行了,我真不是故意的。”顾克危卡住四弦的肩膀。
“放你的罗圈屁。”四弦胳膊一转,逃出了桎梏,腿脚直奔向顾克危的下三路。
高思淼在旁边都看呆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四弦这么直接上阵肉搏,以往这位姑奶奶都是拿鞭子出来速战速决的。
南宫周臣看着这俩人打起来没完。一方面顾克危这么没心没肺的埋汰他,他也很生气,毕竟男风虽盛,但是没几个愿意被当作被凌辱之人,送男子女子特征明显的东西确实是不和规矩。
再者,四弦是帮他的来着,既然是为他好,他总不能去砸小姑娘的场。
“都停下吧。”高思淼围着围裙弱弱开口,“再打下去还吃不吃饭了。”
“对,先吃饭。”南宫周臣适时插话。
顾克危本就不是来打架的,闻言松了手,下一秒四弦就给了他一拳。
“哎哎哎,好了好了好了好了,都消消气消消气。”南宫周臣劝架,虽然本来最该消气的是他。
“长风啊,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就是想让我好好休息是不是,没事,我把这里面的草药都掏出来了,你把这个荷包拿走吧。”南宫周臣递过去。
四弦狠狠剜了顾克危一眼,找了方手绢把那些草药包好然后扔树上了。
南宫周臣装作没看见,“吃饭吃饭。”
“对不起,我真没别的意思。”顾克危看着南宫周臣说道,送礼物还送出乌龙来了,顾克危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我真知道。”南宫周臣安慰道,“你别怪四弦,她就是替我生气。只不过我不好表现出来,她无所顾忌罢了。”
顾克危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啊?”
“军营里还有事。”顾克危扯了一个理由,他这会儿也是没脸再呆在这。
“哦,那来日再会。”南宫周臣看出他的窘迫。
顾克危转身离开了。
南宫周臣看着少年将军走两步就拿手挠挠头,不知道是不是在悔恨自己的不拘小节。
“还看。”四弦吧南宫周臣拉回院子里。
“四弦女侠的功力不减当年啊,刚才的打斗着实精彩,要不是场合不对,本王都要拍案叫绝了。”南宫周臣说道。
四弦轻哧一声,“少拍我马屁。”
南宫周臣赔笑。
翌日,高思淼牵来一条马,四弦正在套马车。
“你怎么又牵来匹马?自己练啊?”四弦问道。
“公子让我牵的。”高思淼一推二五六。
“啊对对对,我让他牵的。”南宫周臣撩开帘子,他今日穿了一身束袖常服,看着轻便的很。
“你不坐马车?”四弦问道。
“本王要骑马。”南宫周臣说道。
“不行,你坐车,这样咱们得行程还能快点,你骑马又得耽误。”四弦抱臂,一副这件事没商量的架势。
“我不管,我就要骑。”南宫周臣祭出耍无赖大法。
“你今天还想不想走了?”四弦问道。
南宫周臣不语,只是笑笑,跨马上鞍,拉起缰绳,“明泉,我走了哈,再会。”然后绝尘而去。
四弦扶额,中气十足地吼道,“南宫周臣!!!”
然后随手把手里的东西扔给高思淼,去马车里把包袱拿出来,一个扶手撑上马,冲高思淼吼道,“看好家,别透露我们的行踪。驾!”
“是!遵命!”高思淼追着四弦的尾气喊,把脸都喊红了。
余安城现在还叫余安,仿佛改朝换代也好,改天换地也罢,都对它没什么影响。
茶楼酒肆,铺子摊贩好像还是之前那一套,白日繁华热闹,夜晚歌舞升平。
就像一只沉睡的怪兽,所有人都在他的怀抱里醉生梦死,皇家贵胄也好,市井小民也罢,都一样的沉沦其中,这团迷雾始终笼罩在余安城之上,让人摸不清看不透。
南宫周臣与余安城阔别已久,仔细想来,当时仓促出城,形容颇为狼狈,现在重新踏足这片土地,感触颇深。
毕竟是他从小就生活的地方啊。
四弦驱马在侧,她倒是对余安没什么情结,她刚入化桐斋不久就被带去了堰城,除了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来过几趟,没在这里真正生活过。
许多人都说余安好,说余安城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品不尽的珍馐美味,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风姿万千的才子佳人。
可是四弦不喜欢,一打眼望去,看不清这里面有什么,尽是些浮华景象,越是这样,越让四弦觉得这余安城下有什么触目惊心的东西。许是杀手当太久了,街边搅扰的小贩,络绎不绝的商客,跑来跑去的孩童,都加重了四弦的不安。
南宫周臣注意到,自从进了城,四弦就一直不错眼珠的盯着他。
“她也察觉出不一样了吧。”南宫周臣心想。毕竟比起清水一般透亮的堰城,余安啊,可复杂的多得多得多。
“老人家,两块米糕。”南宫周臣下马,牵着绳索,带着围帽,盈盈而立。
“得嘞。”卖米糕的老人家虽然年纪老迈,声音倒是浑厚,听得出是皇城下讨生活的小老百姓。
四弦也下马,跟在南宫周臣后面付钱。
“喏,尝尝。”南宫周臣分给四弦一块儿,“一进城门我都闻着米糕香味了,馋死我了。”
四弦接过来,随手塞进腰间,目光时不时朝四周打量。
“不烫吗?”南宫周臣指指四弦的腰。快入暑了,南宫周臣他们策马赶路穿的也不多,单衣单褂,外面再披上个斗篷。
“不烫。”四弦回了一句,心不在焉。
“你不用这么紧张。”南宫周臣把米糕从四弦腰间拿出来,放进了马头旁边的布袋里,“我都到余安城里了,要算计我的人早就知道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咱们要放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
“你闭嘴。”四弦说道,语气烦躁。
她最烦南宫周臣这种拿着危险当玩笑的心态,或许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使然,她一直觉得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之类的都是些屁话,把自己的安危乃至身家性命寄托在机缘巧合天地造化上的人,在四弦女侠眼里,都是些有手有脚的废物,“不靠谱”三个字就差刻在脑门上了。
南宫周臣察言观色,见四弦女侠又生气了,从善如流的闭了嘴。
越往里走,人就越多,屋舍楼宇也都更讲究,人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只是粗布麻衣了。
“今夜住哪?”四弦问道。
之前还在堰城时,她就问过南宫周臣此行有什么打算。
当时南宫周臣一边喝茶一边摇头晃脑,说,“没打算,就是去看看。”
如此不负责的态度自然又惹毛了四弦姑奶奶,差点没一鞭子把姓南宫的人头给敲掉。这么想找死,她现在就可以帮他圆梦。可惜,四弦不敢。
没办法,南宫周臣是主子,是大宝贝。就算他再没谱,她也只能听着。一路上细心留意,好走一步看一步,小心提防。
给南宫周臣当护卫这个活儿真心不好干啊!
“住最好的,”南宫周臣兴致勃勃,“去蓼俏班!”
四弦扶额,看得出南宫周臣很激动,隔着帏帽都瞧得出他的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