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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八风不动 ...

  •   短暂的平静过后,南宫周臣开了口。
      “关于盍浑之战,你知道多少?”南宫周臣问道。

      “我军中有两个北狄将领,喝醉的时候提起过,盍浑那一战打的热火朝天,真是看着南周把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还是不及他们的洛桑可汗,最后死攻盍浑,那个南周皇帝拔剑站在城墙之上,洛桑可汗亲自抹了南周皇帝的脖子……”顾克危轻声说。

      “然后呢?”南宫周臣追问,心里还没来得及惊慌失措,毕竟关于南宫涟恩的死相流传版本不下十种。
      “南周皇帝一死,南周的军队就散了军心,没怎么打就过关了。进了关,南周的人都已经做好投降的准备,除了几个烈性的要死要活的讨公道,没人说南周皇帝的好,也没人怪北狄人的残暴。”顾克危说道,这些话说出来其实挺气人,可这就是当时的事实。

      “接着说。”南宫周臣的心脏开始钝痛,他相信这些是真的,人就是这样,有懦弱的一面。
      “进了南周,洛桑可汗就当了皇帝,改年号,称大狄国。”顾克危觑着南宫周臣脸色说道。
      “盍浑被堆成死城又是怎么回事?”南宫周臣皱眉问。
      “洛桑君临天下之后,就派军队挖沟渠,往北边引水,现在北边的那几条河都是洛桑派大军挖的,十几万军队挖了三年,挖出的土把盍浑给埋上了。”

      也把恩怨是非,死生荣辱给埋上了。盍浑,葬了南周。

      南宫周臣终于知道了盍浑死城的一部分真相,虽然这份真相到底有多真他还不知道,不过至少有一点眉目,“还有吗?”
      “有关盍浑之战的事,洛桑很少提及,我知道的不多。”顾克危眼睁睁看着南宫周臣的脸一点点变白,当下是不敢再深说了。

      “那你知道都有谁参与过盍浑之战吗?”南宫周臣问道。这个话题流传版本也很多,南宫周臣想听听顾克危这一版。
      “盍浑之战过后,南周的能臣武将都死的差不多了,北狄倒是有,不过我跟他们互相不对付,他们也看不上南周的兵。”顾克危说到这里脸色硬了硬,言下之意就是他不知道什么内幕。

      那就是用不上这家伙了,南宫周臣叹气。
      入夜。

      “主子,你打算怎么办?”四弦问道。
      高思淼蹭南宫周臣屋里通明的烛火写东西,闻言也抬头看向南宫周臣。
      南宫周臣从来不避讳这两个人,对他而言,有人关心很重要,“去余安。”
      “什么时候出发?”四弦问道。
      “半个月后。”
      “好。”四弦应声。打量着南宫周臣好似早有准备的样子,四弦也就没多话。

      “主子,我也去。”高思淼放下笔,梗着脖子凑热闹。
      “这次你不用去。”南宫周臣说道,冲高思淼挥挥手示意他坐下,“现在书院的事刚刚有点眉目,你走了谁接手这一干事务?”
      “这些我可以找几个人接手,实在不行就先推迟。”高思淼情绪颇为激动。虽然他也觉得书院的事很要紧,但是巴结好主子抱好大腿在目前阶段明显更重要。

      “我让化桐斋的人信你,把半数元的事务全权交给你,你要是再往外转手像什么话。”南宫周臣语气平缓,“而且,你有你的任务。”
      “什么?”高思淼问道。
      南宫周臣看着高思淼的眼珠,语重心长道:“好好给我看家,咱们这个听风小筑得有人守着啊。”
      “我知道了,”高思淼轻轻点头,他看见了南宫周臣眼里的珍视,听风小筑真的对这个王爷很重要吧,顺势表了回衷心,“主子放心,我一定把家里守好了。”

      堰城化桐斋分斋。
      在堰城设化桐斋的初衷本就是为了拦截南宫周臣和顾念,现在人拦下来了,闻隐也不想再在这破地方待了,他心系京城已久,美酒美人都等着他回去呢。

      “我必须得走。”闻隐坐在床上看着赵令宽衣解带,桃花眼半眯着,“明明说好的,我把他们都给拦下来就可以功成身退了,赵令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南宫周臣现在只有在堰城算是有依有靠,京城局势变化莫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能久离,小隐,咱俩不能都走。”赵令散开头发,赵司马略带缱绻的眼神飘向闻隐。

      “我不管,你去哪我去哪,而且顾克危现在跟南宫周臣的关系不是挺好的?怎么非得把我留在这里。赵令,你好狠的心。”闻隐作势捂住胸口。
      赵令轻声一笑,“你又在哪里学来的这些?”赵令拉下钟隐的手,轻轻吻了吻,“嗯?”
      赵令眼角眉梢都泛着光,每一根汗毛都正中闻隐的心口,这场温柔乡闻隐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我至少可以时常回京城吧?”钟隐勾着赵令的脖子,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要不然我想你了可怎么办,京城野花这么多,我得好好回去看住你啊。”

      赵令不理会这无理取闹,拉下床帐,薄唇轻启,“想要几次?”
      “有多少要多少?”钟隐哼着声音呜咽道。

      高思淼动作挺快,赶在南宫周臣出发前整理出来了确定来堰城读书的学生,人数总共三十有二。南宫周臣翻看了一下学生的籍贯名录,皆是些地处偏远的穷学生们。他不是不理解这些人求学的目的,往大了说是为史留清言。往小了说,无非是为了名利双收,光耀门楣。这是南周留下的遗毒。

      南周最后积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后继力量全被铜臭之气毁掉了。人人都想当官,因为做平民太苦。人人都不想当好官,因为官场太黑。如果当时的学子都能跟随历代大儒的脚步,按照他们的训示推着国家向前,南周也不至于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南周这几代以来,文人风气成了乌烟瘴气。纯纯的读书人太少太少,疏食饮水也乐在其中的故事已经成了遥远的长音——听完就算,连感慨一下都会被人笑假正经。秽乱的土壤里自然长不出纯臣的花,朝堂之上举目望去皆是随波逐流之人,偏偏带头的还是“无仪无止无礼”的搅屎棍们。徭役、欺霸,南周民间的百姓都快不知道什么“父母官”、什么是“清官两袖”。浑浊的官场几乎被拖的一动不动,就像黑了臭了的淤泥潭,死气沉沉、道尽途殚。

      南宫周臣知晓这些,所以他看着这些貌似求学的学子,不禁心问:其中能真的为国家、为百姓想的能有几个?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书院能培养多少经世致用之人。
      他还是有私心的,如果,他的书院能够荡涤肃清不正之气,哪怕只是一小股,他也知足。

      学堂建的很快,化桐斋旁边原有一客栈,后来化桐斋分斋在此立足,钟隐就把这里买了下来,清空了方圆十里,如今略作修缮,三十余人在这里尽够了。
      南宫周臣还特意去看了一看。这客栈不大不小,重新漆了一遍以后,颜色鲜亮,南宫周臣又派人种了些花花草草,还挖了个池塘,放了几块怪石,小园子打理地有模有样。

      “主子给起个名字吧。”高思淼跟在南宫周臣后面。
      “就叫听风堂,明泉意下如何?”南宫周臣问道。这个名字他脱口而出,仿佛是早就想好了,就等着有人来问了。
      “甚好。”高思淼在竹简上记下,他一手拿笔一手拿竹简,兢兢业业,“我明日就去城中找工匠起匾。”
      “嗯。”南宫周臣点点头,高思淼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眼看就要入夏,一场雨过,池塘的蛙声连绵不绝。
      南宫周臣在小路上走,离池塘还有一些距离,就已经被这吵闹声烦扰了,“四弦,你去把这里面的□□都抓起来送去厨房,吵起来没完了。”
      “你又不在这里住,”四弦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一根狗尾巴早叼在嘴里,哼唧道,“走快点,离这里远点就听不见了。”

      南宫周臣从善如流加快了步伐。他今日还要去化桐斋看看,闻隐给他送了信,邀他来做客,这可是出乎南宫周臣的意料,虽然这很显然是赵令的手笔,但是能让闻斋主松口也是很不容易了,左右他今天无事,就去略作叨扰,顺便来看一看这听风堂。
      “殿下。”赵令在门口相迎,看到南宫周臣下车的时候行礼。

      南宫周臣带着四弦进了化桐斋,高思淼回了听风小筑。
      “闻斋主呢,不是有事和我说吗?”南宫周臣问道。
      “他在桃花堂等殿下。”赵令说道。
      “这就要吃饭了?”南宫周臣诧异道。桃花堂是化桐斋的饭堂,南宫周臣也实在理解不了一个吃饭的地方有什么可桃花的。
      “臣今日就要回余安。”赵令说道。
      “哦。”南宫周臣会意,“闻斋主这是给你饯行。”
      “殿下明智。”

      “可是践行的话,你们两个好好吃一顿得了,还叫我们这些讨人嫌的做什么?”南宫周臣意有所指地问道。
      “人多热闹一些,殿下和顾念没来的时候,闻隐一直闷在这里,现在殿下和顾将军都时不时过来,他心里是高兴的。”赵令说道。
      “你就替他圆吧,闻斋主的冷脸可不像是装出来的。”南宫周臣笑说道。
      赵令也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进了桃花堂,闻隐果然已经在等着了,桌上摆着几盘凉菜。
      “闻斋主,别来无恙啊。”南宫周臣打招呼道。自从南宫周臣知道了闻隐和赵令的关系,莫名的就对闻隐生出恻隐之心,时不时感叹闻隐真是不容易,连精神带□□,连事业带家庭,为了他家赵令着实是付出了不少。因而对闻隐的态度也就不自觉的悲悯好多。
      “还行吧。”闻隐懒懒的答了一句,“也就比你过的好一千倍。”

      南宫周臣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赵令。
      “这就是闻斋主表达高兴的方式嘛?”
      赵令笑的八风不动,“对,你没看错,就是这样。”
      眼神交流的内容大概就是这样。

      南宫周臣走到位子上坐下。
      “上菜吧。”赵令吩咐道。
      闻隐一看见赵令在南宫周臣面前小心翼翼的就来气,撇了南宫周臣一眼,南宫周臣回之以微笑。
      饭菜很快就摆上了,南宫周臣一眼就看到了梨花酥。

      “今日既是为赵大人践行,那我就祝君此去前程似锦,一帆风顺。”南宫周臣举杯。
      “谢殿下。”赵令跟着举杯。
      闻隐也跟着喝了一个,算是给了南宫周臣面子。哦不,应该说是替赵令省心。

      “司马大人此去是办什么要事?”南宫周臣笑笑,“可否透露一下。”
      “化桐斋和臣在余安城有一些产业上的归置,都是些闲散活,又不能没人盯着。”赵令说道。
      看来还是不说,南宫周臣心想,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赵令看着对他恭恭敬敬有求必应,实际上最是死鸭子嘴硬,想从他嘴里抠出来点东西,可是不够费劲的。

      “顾念呢?他还回来看着我吗?”南宫周臣换了个话题,自从上次听风小筑一别,他再没见到过顾念。
      “殿下若是想见他,我到余安之后可以跟他传个话。”赵令说道。
      “还是别让他来了,跟他儿子再打一顿,我还得再着急上火一次,就先让他们俩冷静冷静吧。”南宫周臣说道。
      “好。”赵令点点头。

      “小周臣,我听说霄萧来找过你,你跟他有什么私情?”闻隐开口。
      “闻斋主听谁说的?”南宫周臣问道,他其实知道闻隐知道这件事,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要是连这个都探不出来,他也不会被拦在堰城了。
      “顾克危啊。”闻隐说道,“顾将军克真是个好孩子,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就知道要好好听话。”
      “闻斋主可要慎言啊,这话要是让长风知道,他能把头给你打掉。”南宫周臣笑道,默不作声把话题揭过。
      “他打不过我。”钟隐语气桀骜。

      南宫周臣一听这话更觉得钟斋主好可怜,目光深深的看着闻斋主。明明什么都不缺,谁都打得过,结果便宜赵令了,真是可悲可叹。
      闻斋主可不知道南宫周臣的这些小心思,看着他秀眉微颦,只当是这小孩被自己怼的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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