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苏荏

19、第 19 章

　　十七
　　书房里已经有人了。彗星喘着气，失魂落魄地躲在门外，还没想好是回避还是如常进去，就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皇上，你看我写的好看吗？”是早上的那个男孩儿。
　　“好看啊！”文政赫宠溺的声音，“凌儿的字进步得很快！”
　　原来，他只是爱教人写字……原来自己，从来不是那个唯一……彗星咬紧嘴唇，脸色苍白地靠在墙边，想逃走，却无法动弹。
　　“皇上”，凌儿娇嗔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申赫森，就是皇上说的，觉得新鲜的人物？”
　　“嗯……可惜啊，到最后也是个不受教的。”
　　“皇上说他新鲜，我怎么没看出来？长得也就一般……”凌儿疑惑地问。
　　“他确实跟你们都不太一样，表面上顺从，却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叛逆，开始的时候着实让朕着迷了一把。要不，也不会纵容他那么久。”
　　“是啊！皇上那样待他，他还这么傲，真是辜负了皇上的良苦用心了！”凌儿替皇上不值。
　　文政赫冷笑一声：“哼！何至于到用心良苦的地步，不过是随便宠他几日，腻了也是一样的，倒是你，为了引起朕的注意，这样‘用心良苦’，让朕很窝心啊！”
　　凌儿害羞地笑起来：“皇上不要取笑凌儿了！那时候，凌儿只是恨那申赫森，怎么就夺走了皇上的心，才失手……”
　　“失手？”文政赫哈哈大笑，“你这小身板儿，若不是使了全力，还能把比你高出半个头的申赫森推到河里去？”
　　一阵怕痒似的娇笑：“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请皇上降罪……”
　　“也罢，若不是你胡作非为，朕也不知道你对朕的一片心啊！降什么罪？若是朕要降罪，早该在抓到你那时就把你斩了，何必把这事瞒到现在？你心里清楚得很吧，不然还敢这么放肆？……嗯？”
　　“皇上……嗯……啊……皇上……”
　　淫靡的声音渐响，而门外的申彗星，此时却已经镇定下来，竟淡淡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迈着平稳的步伐，缓缓离开了。

　　夜色很好，申彗星穿着中衣，站在偏窄的廊前，仰起头赏月。
　　他庆幸自己今天去了书房，听到了文政赫对他轻佻的心情，更知道了他的新宠竟是那个曾经害过自己的人。
　　该伤心绝望吗？之前被冷落被羞辱都痛苦成那样，那么得知了这样不堪的真相，理当悲痛欲绝吧！可是申彗星只觉得一身轻松。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平静地接受有人三番两次地害他，淡定地置身事外，那是因为他并没有把申赫森这个身份当做自己。所以不管别人如何对待申赫森，他都可以客观冷静地看待，可以不甚在意。而他单单那么在意文政赫的一举一动，那是因为——
　　他从头到尾，都把文政赫错认成Eric，那个深爱着他的人。
　　直到现在，直到他被伤得千疮百孔的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文政赫不是Eric，申彗星也不是申赫森。即使他们再像，文政赫也不可能拥有Eric那般赤子之心，不可能深刻地、至死不渝地爱着他。为什么他到现在才想起来，真正的Eric，从不曾带给申彗星，任何程度的伤害。
　　他不禁苦笑，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却到现在才看明白。他竟用了这么长时间，才认出文政赫和Eric，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即使两个人长得再像，那双深邃的大眼睛是否饱含深情，他不该看不出来。忽略了Eric对他的爱，就等于抹杀了他们十年来磕磕绊绊的感情，Eric决不会同意，申彗星自己，也本不该允许。
　　又或者，这根本是他潜意识中，故意而为的。他自己不也带着申彗星的一切秉性，拙劣地想要扮演一个申赫森的角色吗？他甚至没有资格要求文政赫真心待他，因为就算他申彗星，也没有对这个皇帝付出真心，他只是从头至尾爱着一个影子，一个神话队长Eric的影子。因为太过思念，他才把文政赫当做Eric的替身，结果，欺人害己。
　　他错的太离谱，幸好，现在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爱情，是多么弥足珍贵的东西，在真正的爱情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不管是世俗的目光，舆论的压力，还是神话的光环，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成为爱情的阻力。他从前一直认为Eric的爱太冲动，欠考虑，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才是最看得透的那个人——只要相爱，一切都是可以战胜的。相反的，就像现在这样，如果没有忠贞的爱情，什么前提都是虚无的。
　　望着皎洁的月光，申彗星秀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Eric，对不起，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些，可一切早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