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苏荏

20、第 20 章

　　十八（上）
　　几天之后的晚上，文政赫在朝堂款待三军，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想去东厢找凌儿，又觉得无趣——那孩子对自己倒是用心良苦，可惜讨好的意思太明显，就不免落入俗套，让人索然无味了。
　　在心里细细数了一遍最近正宠爱的几个妃子和小官儿，一个个都带着那种低贱的谄媚笑容，此时只觉得反感，不由地又想起申赫森那桀骜不驯的目光，于是鬼使神差地，踱着步子走到申赫森的偏宅去了。
　　彗星正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东儿被他叫去先睡了。这时抬头看到文政赫近在眼前，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这门口的小厮都跑到哪儿去了？朕来了都不知道，一定要重重地罚他们！”文政赫被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没话找话讲。
　　彗星不屑地想这偏宅什么时候有过守门小厮了？却懒得跟他说话，转过头拿起书接着看。
　　“呵呵，还在怨朕呢？”文政赫屈尊讨好，“朕听说，你这几天过得不太好，别的小官儿和妃子都在挤兑你，也难怪你怨朕了。明天朕把他们一起办了，如何？”
　　申彗星头也不回地说：“皇上不必费心了，赫森挺喜欢现在的生活，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
　　文政赫听得笑起来：“不愧是我的赫森，有骨气！朕喜欢！好啦好啦，朕今晚难得来看你，就别怄气了！”
　　说着，就伸手去拉彗星。彗星手上一挥站了起来，退出几步，生气地说：
　　“皇上，恕赫森不能伺候了，请皇上去找别人吧！”
　　文政赫被这一挥弄得面子上挂不住，忍不住严肃起来：
　　“朕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还要如何？别不知好歹！”
　　申彗星冷眼望着这张酷似Eric的脸孔——其实，他们并没有那么像，不是吗？为什么自己到现在才发现？
　　见彗星不说话，文政赫以为他气消了，又换上一副笑脸：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朕以后一定好好疼你，行了吧？”说完，伸开双臂上前要搂彗星——
　　一声巨响。黑带四段的申彗星一个漂亮狠绝的回旋踢，踢得文政赫整个人掀翻在地，嘴角已经渗出血来。
　　不太习惯用这幅身子动武的彗星气喘吁吁地站住，狠狠地盯着地上的文政赫，高声宣布：
　　“你不是我的Eric！你不配有他的名字，他的相貌！”
　　那文皇帝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大吼道：“你反了你！竟敢以下犯上！来人呐！”
　　申彗星冷笑道：“皇上，这附近都没什么人，你要是想抓我，恐怕要亲自跑出去叫人了！”
　　文政赫气得要上前跟他对抗，彗星迅速地摆出跆拳道的应敌姿势，吓得文政赫倒退了好几步，骂骂咧咧地跑了。
　　申彗星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终于超越了自我，给了这个顶着Eric脸孔的混蛋全力的一击——Eric，我申彗星，从此不负你的爱！
　　文政赫很快带着侍卫回来了。申彗星可笑地望着那人数不下五十个的侍卫——抓一个男宠，需要这么兴师动众？文皇帝，我还真是高估你和Eric的相似度了！

　　申彗星被抓到牢房不久，就有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贿赂了牢头，溜了进来。
　　“王爷？是东儿告诉你的吗？”彗星见到来人，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嗯！他晚上被吵醒，看到外面的情形，知道自己救不了你，就溜出去找我了！”文政宇气喘吁吁的，大概是为了来见他跑了很远的路。
　　“先不说这个了！彗星，我是来救你出去的！走吧！”文政宇急急忙忙地说着，一把拉起彗星就往外冲。
　　“我不走。”申彗星站在原地，轻轻挣掉他的手。
　　“你说什么？”文政宇震惊地回过头，“你到现在还喜欢我哥？！”
　　彗星坚定地摇头：“不，我爱的人从来不是他。只是……也不是你。”
　　他望着文政宇立刻黯淡下去的眼神，真挚地说：
　　“王爷，我很喜欢你，像喜欢自己弟弟一样喜欢……但是对不起，我心里早就已经有一个深爱的人，在来这里之前很久就爱上了——
　　“如果说皇上让我认清了我对那个人的爱，你的出现则让我明白，我和那个人，是命里注定的，如果不是彼此，我们这辈子都只可能跟女人在一起……在我们之间，性别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我们相爱……
　　“所以我不能跟你走，对你不公平，你这么善良，理应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共渡此生，你明白吗？”
　　文政宇的眼圈渐渐红了，哽咽着说：“那个人……他在你的家乡是吗？那我送你回去，让你跟他团聚！”

　　十八（下）
　　申彗星温柔地笑了，把这个浑身发着抖的男孩儿搂进怀里：“他是在我的家乡，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再说，我走了你怎么办呢？你是我来这里后唯一的朋友，我怎么忍心让你被亲哥哥惩罚呢！”
　　文政宇在彗星怀里痛哭失声：“可是彗星，我哥他要杀了你……我来之前派人去打听过了，天一亮，他们就要把你拉出去斩了……怎么办……”
　　要……杀了他吗？彗星平静地想到。他突然回忆起前世的一个片段：
　　九辑特别曲《痕迹》的歌词是李珉宇写的，Eric第一次看的时候拿着歌词跑来念给他听：
　　“彗星你看这句‘在我心里呼吸的你，让我如何忘记你活下去’，这句写得真好！”
　　然后他凑到彗星耳边轻轻地说：“这句话我送给你……”
　　当时红着脸的神话主唱追着队长围着录音棚跑了好几圈，可是现在，彗星却被那句话深深地打动了。
　　“在我心里呼吸的你，让我如何忘记你活下去……”
　　Eric，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牢头的声音：“小王爷，您快点儿出来吧，皇上已经带人往这边走了！”
　　彗星急忙把文政宇推出牢房：“快回去！即使为了我，也要好好活着，听见了吗？还有，东儿是个好孩子，对我死心塌地的，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文政宇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着头，哭得一抽一抽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文皇帝带着侍卫们浩浩荡荡地来了，由于彗星完全无视他“只要告个饶就可以赦免”的话，一气之下判了死刑。
　　“来人呐，给我立刻绑了，拉出去斩首！”文皇帝吼得几乎失去理智。
　　“不必费事，我自己会走！”申彗星在侍卫们围上来之前，潇洒地甩甩衣袖向前走去。我们的国民歌手昂首挺胸，带着Eric的爱，骄傲地走向死亡。

　　Eric，前世我因你而死，没想到今世我竟还是为你而死。我们之间的纠缠，何止是十年，原来，却是生生世世。
　　望着眼前明晃晃的屠刀，申彗星在心里默念：
　　如果有来生，Eric，我和你，我们两个人，好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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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申彗星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和……身边一个头发短到有点儿扎人的脑袋，他手动了动，那个一直紧握着他的手的人的脑袋就立刻抬了起来，睁大眼睛激动地问：
　　“彗星！你醒了？！”
　　还没等彗星做出任何反应，那人已经飞快地按了呼叫铃叫来了一堆医生护士，一番折腾得到已经没事的消息并送走医生以后，那人突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紧紧地搂住他：
　　“死彗星，你终于醒了……你想吓死我你直说啊……你跟我吵完架酒驾撞车重伤昏迷十天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我这几天随你去了的心都有了你知道吗……”
　　申彗星好不容易捞起那个贴在他胸口此时已经变成红眼兔子的脑袋，愣愣地问了一句：
　　“你是……文政赫，还是Eric？”
　　那只正在长篇大论抒情的兔子被这句话逗得“扑哧”笑了出来，抹抹眼睛哑着嗓子打趣道：“哪个冒牌大夫说你没事的，这不都撞傻了？”
　　说完，他起身拨了个号码，清清嗓子宣布到：
　　“Min啊，是我，彗星醒了……嗯，你率大部队下午过来，上午是私人时间不许打扰，什么？反对无效！挂了！”
　　珉宇？彗星慢慢地回过神来……难道，他回来了？！难道之前申赫森的种种，都只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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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彗星愣神望天，Eric只当他还没恢复体力，高兴地围着他转，又是喂水又是擦脸，显然早已经伺候得轻车熟路。申彗星茫然地望着他走来走去，一言不发。
　　许久，当Eric从保温瓶里倒粥出来的时候，彗星突然猛地坐起身来，Eric看得心惊胆战，急忙放下东西冲过去扶住他，给他身后垫了个靠垫儿：
　　“祖宗你刚醒小心点儿行吗？身上的外伤还没好全呢！”
　　彗星不顾身上的疼痛，一把抱住Eric，用尽全力地攥住。
　　Eric意外极了，拍拍他开他玩笑：“怎么啦这是，几天‘不见’想我啦？”
　　没有预想中的一拳回来，彗星突然哑着嗓子大声喊道：
　　“Eric！我爱你！”
　　Eric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大跳，抓住彗星的肩膀把他拉出自己的怀抱，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声音都发抖了：
　　“彗星，你说什么？！”
　　彗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彗星，你刚才说什么？”Eric急得大叫。
　　还是没有回答，Eric的眼圈儿红了，也哑着嗓子喊：“申彗星，我告诉你，我都听到了！你不许像上次那样赖账，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Eric……”彗星终于艰难地开口，“我说……现在说爱你，还，来得及吗？”
　　Eric定定地望着他，眼泪也涌了出来，他狠狠地把彗星搂进怀里，断断续续地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只要你爱我，永远都……来得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