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窝》旺明

2、第二章

　　陈子言洗完手出来，就看见了那小老外正和杨桐有说有笑的，杨桐的手还搭在他的肩上，在陈子言的观念中，这种动作是只能存在于他们俩之间的亲密动作。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对杨桐的控制欲有多强。
　　可杨桐可不打算让他这么霸道。
　　把金逸送到广播室广播了几遍，一个黑发的青年接走了他，在此期间，杨桐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给陈子言，就在那晾着他。
　　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的矛盾。
　　以往都是杨桐天天大闹小吵的，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陈子言也惯着他，从来不对他真生气。
　　但这次不一样，是他把杨桐给惹火了，他根本不懂得怎么哄人，怎么服软这一乱弄，一连一个十一假期都在冷战。
　　杨桐又气又怕的，他气陈子言太冲动了，不过是说了两句话，就把人家给弄倒了，更怕他以后这么冲动，迟早会伤了自己，于是他存心不理睬陈子言，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那狡猾的徐顺抓到了这个漏洞，天天顶着个蘑菇头大摇大摆的进了杨桐房间，对着被拒之门外的陈子言疯狂嘲讽。
　　陈子言无可奈何垂着脑袋去厨房帮杨涛剥蒜。
　　“还没和好呢？”杨涛看他心不在焉的，结果显而易见，也真是奇了怪了，两个小孩感情这么好，怎么这次闹矛盾这么久？
　　杨涛和王琴问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说话，想帮也帮不上忙。
　　“去外面坐着，”杨涛拍拍他的肩，让他把蒜放下，“叔叔和你说点话。”
　　陈子言到沙发上坐下，旁边正在追剧的王琴见状也安慰了几句。
　　“子言，这件事错在谁？”杨涛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换了个问法。
　　“我错了。”
　　那就好办了……
　　杨涛信心满满，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平时帮自己做饭，干家务，今天就把他当年哄杨桐他妈妈的招数传授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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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做你的饭，别教坏了孩子！”王琴笑着骂他。
　　“遵命！”杨涛又跑回厨房了。
　　“姨也帮不了你什么……”王琴对自家儿子非常了解，偷偷的给陈子言支招，“杨杨啊，心软得很……”
　　陈子言回味着夫妻俩的话，心里已经有了定夺……
　　等晚上那可恶的徐顺走后，陈子言就端着准备好的零食盘子敲了敲杨通的房门。
　　没反应。
　　前几天也是这样，陈紫妍以为他不想见自己就走了。
　　但他现在耳边听见了杨涛之前和他传授的秘诀：
　　“子言啊，哄人最重要的就是脸皮要厚！”
　　陈子言咬咬牙，一下下的轻拍着房门，嘴里说的尽是些刚学来哄人的鬼话。
　　陈子言小脸一红，用这种腔调还说这些话，他是从来未想过的。
　　不过效果显著，杨桐出声让他进去了。
　　洋葱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让他坐下来。
　　杨桐早就不气了，想到陈子言的好很难气的起来，只要他服个软，给自己一个台阶，就没有事了，之后再想办法治治陈子言这个毛病，谁知道他这么能忍一点动静也没有。
　　陈子言异常乖巧的坐在旁边，双手奉上零食。
　　“子言啊……”杨桐刚一开口，就感觉到鼻子里热乎乎的，面前人也慌乱的跑了出去。
　　等陈子言把两个大人叫过来时，杨桐正把自己抹的一脸血看的自己红乎乎的手发呆。
　　“我的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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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涛和王琴吓坏了，带着杨桐到医院就是一顿检查。
　　“没大事儿。”医生淡淡的说，“有点上火，最近大枣啊，橘子啊什么的吃多了吧？”
　　杨桐心虚。
　　今天徐顺来，给他带了一袋奶枣，蛮好吃的。他本来还给陈子言留了一半，可他一直不来，自己又馋嘴了，就全吃了，谁知道晚上就上火流了一脸鼻血……
　　车里。
　　杨桐承受着妈妈的疯狂唠叨，求助的看向陈子言，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帮自己挡一挡。
　　可他也是黑着一张脸，吓人的很。
　　杨桐赶忙讨好的抱住了他的胳膊，希望回去以后，他能少骂自己两句。
　　等洗漱完，洋葱躺在床上等陈子言时，本以为又会得到一阵唠叨，想不到陈子言平静的走进来，关了灯，手一揽就把自己抱着滚进了被窝。
　　抱的很紧实，杨桐能够感觉到她身子在轻轻的颤抖。
　　让他担心了……
　　杨桐有些愧疚，在他背后的时候，一下下的轻轻的拍着陈子言的背，安抚着他。
　　“没事的，只是鼻血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桐都开始犯困了，陈子言小小的声音才传进了他的耳中。
　　“你吓死我了……”
　　声音很轻，分量很重。
　　杨桐永远不会明白，陈子言当时的恐惧，在孩子的意识中，红色的血代表着死亡，代表着离开，他真的很怕杨桐就这么离开了，就像妈妈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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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假期结束，陈子言和杨桐又相亲相爱了，见到徐顺时便一阵嘲讽。
　　杨桐看着他俩，又开始掐起来，无奈的笑笑。
　　“杨桐！”
　　身后传来塑料普通话。
　　金逸头金发背着小书包，一晃一晃的往这边跑来。
　　“你也来这上学啦？”
　　“嗯。”金逸指了指校门口的黑发青年，“我哥哥送我来的。”
　　哥哥？
　　杨彤看了看他俩，那完全不同的发色，疑惑的问他为什么？
　　金逸的中文不好解释了半天，才让杨桐明白。
　　重组家庭啊，还是国内外混合装……
　　陈子言这边刚用武力镇压了徐顺，一转头就看见上次在公园遇到的小金毛，在勾搭他的杨桐。
　　“你……”他一个箭步冲上去，隔开两人，刚要开口喷火，却又想起前几天的冷战，连忙改了口，“你……好？！”
　　金逸觉得这声招呼可不太友好，他对这个前几天推自己的黑皮大高个还有点害怕。
　　杨桐满意的笑了。
　　因为是转校生，金逸可以选班，他也和杨桐一个班了。
　　这让陈子言十分郁闷，不过六年级又分班后，他就没了这份郁闷。
　　他又和杨桐一个班了。
　　他一屁股把徐顺挤到了后面，让他和金逸同桌，不屑的挑眉。
　　两个篡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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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小升初，杨桐有点焦虑，他想和陈子言一起考进一中。
　　自己的成绩是很好的，完全是没有问题。可陈子言就有点次了，他上课都不怎么听，不是盯着自己看，就是在捏着自己的手指玩，成绩非常不妙。
　　杨桐把顾虑和他也说了，好让陈子言也紧张紧张，谁知道他心大，还反过来安慰杨桐。
　　杨桐焦虑啊，每天晚上都拉着他复盘试卷。
　　陈子言也不知道听了多少，不过他很享受杨桐主动靠过来给自己讲题的样子，身上清新的味道让他神清气爽 。
　　他装模作样的听了几晚，每次都悄悄的把杨桐圈进了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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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担心了。”陈子言长臂一挥最搂的杨桐往后面的床上一躺，“明儿测试给你考个第二。”
　　第一名留给你。
　　杨桐才不信他的鬼话，挣扎着要起来。
　　“睡觉……”
　　陈子言关了灯，低下头啃了他脸一口，拉过被子，长手长脚的锁住他，满意的入眠。
　　杨桐急死了，这家伙怎么……
　　等过了两天，杨桐拿到成绩表，傻眼了，陈子言的名字就贴在自己下面
　　第二名。
　　“怎么样，没骗你吧？”陈子言抖抖身子，扒拉着杨桐求奖励。
　　杨桐不理他，转过头问后面的两个如何？
　　“我没问题！”金逸信心满满，他那高三的哥哥放弃了宝贵的复习时间来，手把手教自己，简直是备受鼓励，这次考了个第八名，一中的话完全够了。
　　“我妈要把我送春华去。”徐顺焉了。
　　春华是私立初中和一中的中考，升学率差不多，不过管理的很严格，还要住宿。
　　杨桐有点惋惜，朋友不能和自己一起上初中了。
　　小升初考完以后，今夜被他那高考结束的哥哥带出去旅游了，徐顺也被他妈关起来好好学习了。
　　陈子言一看，这是个好机会，摩拳擦掌的计划着怎么和杨桐好好过暑假，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行！”
　　陈子言委屈，明明说好陪自己的，怎么又要回老家了？
　　“就半个月，我奶奶生病了。”杨桐给他顺毛，“回来我一定陪你，天天都陪你！”
　　“我也去，我也要陪奶奶！”陈子言赖上他了。
　　“子言。”杨桐不让他任性，“叔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别跟我一起去了，好好陪叔叔。”
　　这是实话，陈子言既舍不得羊头，又想陪他爸，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耍赖。
　　杨桐揉揉他的小酒窝，又说了好多哄人的话，又答应了许多承诺，才让他同意。
　　临走的时候，陈子言把他抱了又抱，包里的零食塞了又塞，就站在那路口，看着那远去的车都没有了影才回去。
　　“爸，”陈子言有点抑郁，“你什么时候走？”
　　陈峰：？！
　　“臭小子，说什么屁话呢？”陈峰对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你妈的东西不想要啦？”
　　陈子言不说话了，期待的看着老爸。
　　他的妈妈叫花小言，年轻时是这一片出了名的美人，陈峰也是历尽了千辛万苦才得到他的芳心，日子是过的十分恩爱。
　　可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花小言怀陈子言五个月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不舒服，以为是孩子出了问题，忙上医院去。
　　这一查，孩子倒是没问题啊，健健康康的，但自己确查出了胃癌。
　　只是早期，如果配合治疗的话，痊愈的概率很大。
　　可花小言没有去治疗。
　　他在拍的片子中看见了已经有人形的陈子言，平时偶尔也会感觉到被他“踢”到的感觉，作为一个母亲，她做不到，让一个已经成型的胎儿因为自己而死去。
　　她问了医生，这癌症是不会影响到孩子的，于是她放弃了治疗，选择了陈子言。
　　很多人都劝她别要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但她没有，她舍不得。
　　陈子言顺利出生了，活的很好，但他半岁的时候花小言去世了。
　　她和陈峰说，她从未后悔过。
　　花小言在最后的日子里，拍了许多视频，有逢年过节的祝福，陈子言从一岁到18岁的生日话语，她想陪陪自己的孩子，虽然不在身边。
　　这次不知道是什么视频，既不是生日，也不是过节。
　　万年不变的第一句话，陈子言也万年不变的哭了。
　　【宝贝，妈妈爱你！】视频中的母亲头发已经掉完了，苍白着一张脸，但笑的很开心。
　　【今天呢，既不是宝贝的生日，也不是什么节日。】女人把陈峰也拉近了镜头，【今天是我和你爸结婚15周年的纪念日，如果你爸没有放错的话。】
　　陈子言第一次在视频中看见他爸，他好像刚哭过，眼睛有点肿，不过也在笑。
　　【我们言言已经12岁了，应该到妈妈耳朵了吧，很高了！】女人把陈峰推出镜头，好像是嫌他打扰自己发挥了，【妈妈，这次啊，想要拜托你些事情。】
　　【照顾一下你爸。】
　　【你爸爱喝酒，可是他胃不好，管管他。】
　　【你爸爱抽烟，对肺不好，劝劝他。】
　　【……】
　　【还有啊，】女人把眼神从镜头移开，看向了镜头外的男人，【你爸肯定很爱你，可他是警察啊，你有足够的时间表达他的爱排，你不要怪他。】
　　【最后，】同样的结尾再次出现，【妈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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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言收拾好情绪，把光盘小心的收藏起来，推门出去就看见他爸在抽烟。
　　“我妈不让你抽烟，”陈子言手一伸就把烟给夺了过来，摁灭在烟缸里。
　　“豆子大点的人都要管你老子了？”陈峰也不生气，看了看已经长到自己胸口的人，笑了。
　　“爸。”陈子言看了看墙上漂亮女人的照片，“我想妈妈了。”
　　“走着，”陈峰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咱爷俩去瞧瞧你妈……”
　　陈子言还是听妈妈的话吧，多陪陪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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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桐奶奶哪有什么病？不过是想见孙儿的借口罢了，知道真相的杨桐也不急着回去，陈子言最近缠的太紧了，他都有些累了。
　　抱着这个念头，他就答应奶奶在这儿住半个月，后来第二天他就开始想那个家伙了，每天打电话时都想叫他直接过来，可一想到陈叔叔刚回来，咬咬牙，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缠的紧就缠的紧吧……真想他呀。
　　晚上他在屋顶吹着凉风数星星时，总会想起陈子言，要是他在，肯定知道哪个是北极星的。
　　不过也有收获，在乡下玩了几天，自己的皮肤总算是黑了一点，他总觉得原来的白皮太白了，娘不拉几的。
　　这天下午，杨桐晃着躺椅，撑着小伞，怀里抱了个半个西瓜，悠悠然的吃着。
　　还有三天……
　　后面突然捂上来一双手，打断了杨桐的思绪。
　　“徐顺，松开。”
　　陈子言凝固了，他爸刚走，自己就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杨桐却说“徐顺”！那个家伙都能来，凭什么不带我？
　　杨桐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转头一看，顿时激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有点不对劲。
　　杨桐看陈子言一脸委屈，忙解释徐顺的问题，他姥姥和自己奶奶是一个村的，前天他也来看看她姥姥，两人这才见面。
　　“没有故意不带你。”杨桐喂给他一勺西瓜，让他消消气。
　　陈子言往躺椅上一躺，把杨桐也给拉了上来，天气热，两人贴的又紧实，身上出了些汗，却也不在意。
　　他真的，很想陈子言了……
　　陈子言也讨得奶奶的欢心，和杨桐一起又住了半个月，两人天天在一处，看的徐顺牙酸。
　　山腰上有个山神庙，临走前两天奶奶要上山，给这两个小孩求个平安福，陈子言和杨桐也就跟上了。
　　平安福还没求呢，半路就杀出来条野狗，直奔杨桐开咬，但结果却是陈子言替他挡了那一嘴，小腿被那狗给折了，左手骨有点骨裂。
　　本来陈子言还伤心，不能和杨桐一起蹦哒了，可能杨桐关心自己的手上给自己喂饭时，内心狂喜。
　　右手能用又怎样？杨桐喂的饭就是好吃。
　　就是晚上不能挤一床睡了，有点可惜。
　　杨桐照顾了陈子言快一个月，不，也就前三天，第四天，陈子言就怕杨桐累着了，不装了，自己开始吃饭，一个月后，绷带拆掉又可以走路了，但杨桐却发现了很可怕的事情。
　　陈子言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不知道是不是营养过盛的原因，长高了非常多。
　　他们俩之间的高度差，一直是半个头，从幼儿园到小学毕业，一点都没变。可现在，陈子言比他高一个头了，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杨桐有点郁闷。
　　本来以为他是个个例，可金逸出去转一圈，回来也比他高了一个头，现在只有徐顺陪着他了。
　　一米六组合，不散！
　　上了初中以后，陈子言和金逸都爱上了篮球。到了初三时，都超过了一米八。杨桐心有不甘，也坚持运动，好说歹说是把半个头的高度差赶了回来，暂时卡在了176。
　　因为长时间在太阳底下打球，陈子言原来就黑，现在更黑了，加上五官又长开了，是一种很锋利的帅，除了几个熟人，别人对他的感觉都是很凶，很不好惹的一个人。
　　可他的球友们都觉得他是一个很贱的人。
　　陈子言遗传了他们家祖传的胃病，杨桐怕他打完球喝冷水胃疼，就给他买了个保温杯带着。
　　好嘛，一个破杯子让陈子言得瑟了三年，每次看见朋友喝冰水时就捧着保温杯过去，声音贱贱的。
　　“杨桐怕我胃疼，专门给我买了保温杯……”
　　“……”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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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尽管陈子言长的凶，但帅也是真帅，许多青春期春期萌动的小姑娘都觉得这是她的菜。
　　特别是初三快要毕业那会儿，烂桃花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