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难寐烛火照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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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三人围在桌前，烛火噼啪。
“你们是说，山下近日有鬼怪作祟？”窗外有飞鸟掠过，树影斑驳。
昭明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浅金色的发丝垂在耳畔。“阿澈与我昨日下山，就是为了此事。只是刚到山下就遇上了蛇妖，这件事只能耽搁下来。”
“月余时间已有近十人失踪，再不除去，恐怕后患无穷。”听到这里，玉琛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不过，鬼怪究竟是如何作乱，失踪的人去了何处，这些我们都还一无所知。所以此行必定凶险非常。”
“我们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你若是不愿去，便留在此处，我会托人照顾你。”昭明转过头来，他在等他的回答。
玉琛敲着桌子，“我自然要去，一点小伤不成问题，尽早除去鬼怪，也好令人安心。”
“那好，”这个回答显然令他很满意，“阿澈，明日你同他一道，我们山下碰面。”“是，公子。”
解决了明早的事，眼下还有一件更紧迫的事摆在面前——
“公子，我睡地上就好，玉公子可以睡我床上。”玉琛来得突然，楼上楼下一共就两张床。昭明带他上山时一时匆忙，便顺手让他躺在了阿澈的床上，不过如今……再占着人家床不走，怕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玉琛忙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我睡地上！”“可是——”“阿澈，是你的床，你便安心睡着。我带回来的人，合该由我负责，他与我去楼上睡。”昭明开口打断他，也不等玉琛回答，就拉着他上了楼梯，留下阿澈一人在原地懵圈。
这边玉琛被人拽着，心底里浮想联翩。那只手自广袖中伸出，修长的手指堪堪圈住他的手腕。指节是玉色的，指尖却透着薄红，当真是生得极其好看。温热的触感源源不断地传来，如同猫爪一般，挠得他心猿意马。
二楼的景致与一楼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干净通透，简单利落，不过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看来神仙还是比较讲究的，即使是曾经的神仙。
墙角处立着一面柜子，他正低头思忖着，就见昭明已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床褥子，仔仔细细地打起了地铺。昏黄的烛光衬得他眉目如画，玉琛不禁在心里暗叹：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这副模样，生来就该成神。
昭明似乎觉得一层不够，正欲起身再铺一层，玉琛忙帮他抱了一床过来。他又俯下身，细细地铺第二层。
玉琛看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仰慕：生的好看也就算了，还这么细心，怕我冻着，褥子都要铺两层。这样的人不成神，简直天理难容。
昭明伸手拍了拍铺好的地铺，似乎颇为满意，二话不说便合衣躺下。玉琛的仰慕更深了：帮我铺床就算了，还帮我睡呢！真是——嗯？帮我睡？！
玉琛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地上那个已经合眼的男子，霎时手足无措。“你……你这是干什么啊？”昭明眼都没睁，“睡觉啊。”玉琛被他这么一回，更慌了，“不不……你怎么睡地上啊？快起来！”
昭明仍不睁眼，只是嗓音中染了笑意，“这有什么不行？你睡床上就是了。”说着，他还翻了个身。
玉琛急死了，“我不是……我是说……哎呀你起来！你不能睡地上！”昭明挥手赶他，“好啦，我困了，你快点睡，别吵我。”说完，就真的不再理他，只留下玉琛一个人干瞪眼。
拗不过他，玉琛只得悻悻上了床。舒服是舒服了，但是玉琛就是浑身的不自在。秋蝉在林中有气无力地叫着，八角窗投下月影，玉琛翻来覆去地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投降。
“昭明？”玉琛枕着胳膊，百无聊赖地看着屋顶。“你睡了吗？”“……”他也没指望昭明会理他，继续自言自语，“一天时间发生这么多变故也太突然了，我一时半会儿都缓不过来。”
他以手支颐，侧过身子。“我明明上午还在笑话说书先生的话本子荒诞无稽，下午就跟话本子的主角住到一块儿了。”玉琛顿了顿，双眼盛满笑意，“而且啊，这主角还长得特别好看。”“……”昭明依旧没有反应。
“不过……我阿娘也走得很突然。她待我很好，我却没能力保护她……”他叹了口气，眉间隐隐有愁容，“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回答他的只有苍穹下的蝉鸣和清冷的月光。
玉琛觉得无趣，又躺了回去，“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对山下的事了如指掌啊？”“……”真睡着了吗？
玉琛有点沮丧，刚欲阖眼，猛地一张人脸凭空出现，贴了上来！那人脸泛着金光，怒目圆睁，直直地瞪着他，甚至快要贴上他的鼻尖——“鬼啊！！！”
林中的鸟雀都被这一声惊叫震飞，冷汗瞬间湿透他的脊背，寒毛乍起！玉琛尖叫着夺路翻向床下，视线里却撞进了另一个人的睡颜——不好！
眼见动作已经刹不住，玉琛眼一闭，心一横，几乎是在最后一刻伸出双臂，拼命撑住自己的上半身，不至于一头撞上眼前的人。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只能在距离昭明鼻尖几寸的地方堪堪停下，耳边的流苏还摇晃着拂过昭明的脸颊……
玉琛的呼吸都险些凝住了。额发微微摆动，睫毛不住地轻颤，仿佛体温都凉了几度。眼前人温热的呼吸擦过他的颈部，脆弱的皮肤泛起薄红。有汗自睫毛滴下，由深邃的眼窝滑向鼻梁，然后……
“啪！”灯花炸开，那滴汗珠精准地落在昭明的眉心，洇进斜飞的剑眉中。也是在同一瞬间，昭明轻轻掀开眼皮，眼中却没有半点被惊醒的恼意，清澈的双眸直直盯着他。
气氛不对。玉琛慌忙起身，扭头一看，屋中平静如斯，哪里还有那张人脸的踪迹？除了摇曳的烛火，别无他物。“我明明……”玉琛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昭明坐起身来，极力掩着唇角的笑意，轻抬下巴，点了点他的身后，“你说的，是那个吗？”“什么？”玉琛不假思索地扭头，那张人脸不知从什么地方又窜了出来，再一次贴上他——“啊！！救命啊！！”
玉琛疯了一般地号叫，几步绕到昭明身后，两只手紧紧扣着他的肩膀，半晌不敢睁开眼睛。“……”昭明没有说话，但玉琛明显感觉到他的肩膀在颤动，而且幅度越来越大，似乎是在……
“你笑什么！”玉琛恼羞成怒地睁开眼睛，人脸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屋飘飞的流萤，金光点点，如梦似幻。
“这是……”玉琛愣住了。“你不是问我如何得知山下之事么？我既能控金光为剑，自然也能借它感知山下的灵力波动。看你好奇，我便召它出来与你看看。”昭明已经丝毫不掩饰笑意了，大有一种小人得志之感。
玉琛险些一口老血吐在他脸上，羞赧又恼火，合着这大半夜鸡飞狗跳都是他设计的？！“昭明，你可以的。”他恨得牙痒痒，翻身上床，只留给那人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昭明看着那缩在被里的一团，忍了一会儿，没忍住，扑哧笑了。
蝉鸣悠远，有风吹来，轻轻拍灭了跳动的烛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夜难寐烛火照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