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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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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辛亮长大嘴巴:“什么意思,你要和我一起策划?”
承凇点点头。
此后的一段时间,承凇真就和辛亮成天在一起,为了文娱汇演来回奔走。
承凇脑子很活,不同于他往日的寡言形象,他排除了诗朗诵,大合唱等乏味而冗杂的节目,找了好几个符合少年气息的舞蹈,古灵精怪小鸡舞,青春闪亮波波舞,即使没有舞蹈基础,同学也容易上手。
他的选择落实成节目,很快让学校评委眼前一亮。
节目顺利入围。
在成功将班级节目整理好,提交给学校后,辛亮递给承凇一瓶冰镇可乐,说:“幸好有你和我一起忙这个。”
“不然的话。”辛亮狠狠喝了一口汽水,“我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些节目。”
承凇的手指扣在易拉罐的拉环上,没有说话。
辛亮扭头看向承凇:“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做策划。”
承凇拉开汽水,呲拉一声,他不经意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做策划,有什么不好吗?”
“大家往往都注意到舞台的璀璨。”
辛亮擦了一把额上的汗。
“谁会记得舞台后面的人。”
承凇放下可乐,空气一瞬沉默下来。
在所有人都期待文娱汇演的时候,植秋忽然病倒了。
或许是总晚上开窗睡觉的关系,一夜之间,植秋就发起了高烧,连课也没法正常上,当承凇带着植秋的假条来到学校时,辛亮一把夺了过去,瞪大了眼睛:“拜托,她怎么这个时候发烧了啊。”
承凇从辛亮的手上将假条重新拿过来,放在课本的夹层里。
“明天就是汇演了,她这个时候病倒了,让我们怎么办。”
辛亮嘟囔了一声:“当初要是她别报这个独唱就好了,弄得我们现在这么被动——”
“辛亮。”
承凇忽然开口:“难道你不应该关心一下,植秋的身体吗?”
辛亮一愣,承淞的脸很冷,与前几天时判若两人,他的眼里没有情绪,却让人感到一阵寒意,辛亮嘁了一声:“看来我是误会了,还以为你很好相处呢。”
说罢,他掉头离去,留下承淞在原地。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承淞第一个站起身,他背起书包,快步跑回了家,他不知为何那么着急,只知道脚下生风,急急想推开那道门。
可那扇门推开了,他又放缓了脚步,抹掉了额上的汗,平复呼吸。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只是信步溜达回来的。
植秋躺在床上,脸色发红,看来还没有退烧,她听到声响,虚弱转过头来,第一句话就是:“我明天不能参加演出,是不是给大家带来麻烦了。”
承淞坐在她的床边,说:“没有。”
他伸出手,想摸一下植秋的额头,可没有靠近她,屋外传来一阵争吵声,承淞的手一下便收了回来。
“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女儿发烧,你为什么要让我独自承担一切!”
是林欣的声音。
“怎么了。”承淞问。
植秋厌烦地撇过头去。
“都吵了一天了,还没吵够。”
“烦死了。”
植秋在床上翻了个身,用枕头蒙住头,似乎这样就能隔绝屋外的声音,可声音越来越大,压不住似的,承淞走到门边,从细碎的言语里听了个大概。
“我忙工作,你照顾女儿不行吗?”
“我怎么照顾,阿姨都回家了!”
“没有阿姨你就不能照顾了?我当初娶你是干嘛的,连饭也不会做!”
“植浩,你听清楚,当初是你追在我身后,下跪着求我嫁的,现在你居然说出这种话,你有没有良心!”
“我和你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我走了!”
“你不许走,你要去哪儿——”
砰的一阵摔门声,承淞一惊,旋即房间外便一片寂静,承淞扭头看了眼植秋,她还躺在原地,没有一点反应,只见她的眼皮轻轻眨动,慢慢沉重,像蝴蝶折了的翅膀,止不住的下落,她将露在外面的胳膊放进被子里,整个身体滑进被窝里,簌簌发抖。
“植秋,你很冷吗?”
承淞伸出手去,他想探一下植秋的温度,忽然,他的手被一下抓住。
承淞一怔。
植秋将他的手紧紧攥住,只是眼皮仍是沉的,像睡着了似的,可嘴里仍喃喃自语。
“不要离开我——”
她滚烫的温度传递而来,像点燃了承淞,他只感到指尖都是热的,承淞一时呆坐在原地,植秋的手柔软,细腻,像他抚摸过的花蕊,甚至带着女孩特有的香气。
承淞心跳难抑,只感觉理智慢慢丧失,又慢慢回流。
他试过抽回手来,可进行到一半又放弃,任由植秋握着他的手。
他将散落在她额上的头发拂去,他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植秋,不再是那个近在咫尺,却距离他很远的植秋。
现在的时刻,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承淞坐在床边,轻轻说:“植秋?”
植秋没有说话。
“我不会离开你。”
他听见他的声音,像远方的呓语,飘在空中,像雨后的雾似的。
“只要你需要我。”
第二天,班里炸出一个劲爆新闻。
“你要替植秋去上台,开什么玩笑?”
白曦吃惊道:“你连彩排都没有,就这么上去,你不要开玩笑,承淞。”
“就是啊。”
薛卿忧心忡忡:“实在不行,放弃植秋这个节目也无所谓呀。”
承淞一贯不参与班里的任何事,能让他和辛亮搭档,一起做节目的策划,已经让很多人大跌眼镜,现在他又要登台,班里的眼球全被吸引到了这里。
承淞一脸的漫不经心:“不就一首歌的时间吗?”
“有人嫌植秋耽误了事情,我给补上,这个事就结了。”
他睨了辛亮一眼:“有什么大不了。”
辛亮听罢,哧了一声:“那你最好别露怯。”
承淞少言寡语,根本就不是出风头的性格,何况在全校人面前唱歌。
辛亮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承淞,咄咄逼人:“你不要以为长的好点,台下的人就会买账,告诉你,灯光黑下来,他们根本就看不清你长什么样子,得瑟什么呢。”
承淞走过去,轻轻推开了辛亮的手:“你这么有种,要不,你上去试试?”
承淞口吻满是戏谑,他的眼睛平顺着,眼底很凉,像凛冽的海,根本看不出情绪,却让人感到极度的压迫。
辛亮悻悻说:“谁管你。”便和一帮男生离开了。
临上台前,承淞才知道植秋选了一首很老的歌,老到他根本就没听过,还是女歌手唱的,缱绻婉转,他戴着耳机,试了两遍,努力在找节奏,轻轻在地上点着拍子。
唱到结尾时,承凇不禁一笑,想到植秋曾经走在他的前面,哼着最新的流行歌曲,而如今竟然选了这么一首老歌,她到底喜欢什么呢,他琢磨不透。
很快,承凇就笑不出来了。
主持人在台上报幕。
“高一(3)班的独唱,《词不达意》。”
台下的掌声蜂拥而至,承淞终于站到了台前,他看到乌泱泱的人群和攒动的人头,不知为何,心忽然跳得没那么厉害了,他顿了顿,缓缓将话筒举到唇边。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我们就像隔着一层玻璃
看得见却触不及
虽然我离你几毫米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着急
无心的坐视不理
我尴尬的沉默里
泪水在滴
我无法传达我自己
从何说起
要如何翻译我爱你
寂寞不已
我也想能与搭起桥梁
建立默契
却词不达意——
……
伴奏送着承凇的声音,旋律低吟着,让承凇的声音更是清亮,承凇微微低头,好像自己真的浸在了音乐里,他咬着每一个字,心里忽然很是怅然,一个部分过去,台下开始涌动掌声,如波浪一般席卷而来。
“那就是承凇吗?帅炸了简直——”
“原来男生唱这个歌这么好听,我第一次听到啊太苏了吧!”
……
面对如潮水般的掌声,承凇却什么都没有听见,他一遍遍磋磨着歌词,耳边只剩下了那句。
却词不达意——
最后一个字落下,承淞将话筒顺势扔给工作人员,他快步走下舞台,迎着掌声和欢呼,一步步路过这纷扰嘈杂的喧嚣,直至将所有的热闹抛在脑后。
承淞快步走着,心里像充盈了一只气球,几乎让他脚下生风,他一步接着一步,直至跑起来,眼前一条路走不到尽头似的,承淞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它变得如此长,以至于他跑回到家门口时,都有点气喘。
他深呼吸了几下,打开门锁。
偌大的房子仍没有一个人。
承淞悄悄走进来,上到二楼。
植秋仍躺在床上,出声说:“是郑姨回来了吗?”
“郑姨回家照顾生病的儿子,还没回来呢。”
植秋懵懂着声音:“是承淞吗?”
“是我。”
“爸爸妈妈呢?”
“不在家里呢。”承淞轻声说。
植秋像忽然清醒了似的,一下坐起来,可还没来得及坐稳,又扑通倒下去。承淞伸出手,有点迟疑,但还是将手放在了她的额上,依旧很烫。
像他一路疾驰回来的体温。
“喝水吃药吧。”
植秋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承淞站起身,倒了杯水,试好了温度才拿过来,他扶起植秋,她的身体东倒西歪,斜斜侧在承淞身边,承淞不得不牢牢抓紧她的肩膀,才能让这一粒药进入到她的口中。
植秋的头枕在承淞的肩上,脸红得厉害,承淞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挪开目光,他放下水杯,摸了一把脖颈,烫到他以为自己也发烧。
可他迟迟没有松开植秋的肩膀。
承淞想,他分明是不会照顾人的。
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植秋的烧当晚就退了,承淞给她揶好被子,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十二点三十,屋内静悄悄的,林欣和植浩依旧没有回来。
承淞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另一件承淞没想到的事,是那一首词不达意,不过唱出他的心声,也彻底让他在学校出了名。从那天以后,高一(3)班门口的女生比往日多了数倍,只要承凇在,门口窗口都人头攒动,连带着3班同学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
“我还以为承凇你只会学习打篮球,没想到唱歌也这么好。”
薛卿打趣:“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说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承凇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看向植秋的方向,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静静地看着书,没有插话。
承凇替她上台这件事,确实分散了大家对她的注意力。
她偶尔也会跟着嬉笑两声,但更多的时候,是安静坐在原地。
承凇心里并不好受。
放学时,他走到植秋的课桌旁,敲了敲她的桌子。
“一起走吧。”
植秋抬起头,对承凇主动的邀请,她明显讶异,但还是答应了。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植秋在前,承凇在后。自行车飞驰而过,轱辘轧过小石子,承凇忽然快走了几步,石子崩起,弹到了他的小腿肚,痛感袭来,他还是故作镇静,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植秋仍然看向前面。
最后,还是承凇先开口。
“植秋。”
“嗯?”
“你——”
承凇先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植秋的眼睛,忽然大脑像短路了似的,蹦出一句:“文娱汇演的时候,你为什么会选这一首歌。”
植秋也是一怔,她笑了笑:“好听。”
“只是因为这个吗?”
承凇问。
“不然呢?”
她还在笑:“其实,你肯定唱的比我好。”
承凇问:“你发烧在家,又没听我唱过。”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他们说的。”植秋说。
承凇哦了一声。
承凇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听到植秋的回答,他在心里竟松了一口气,他暂时止住了求证的欲望,相信在植秋心里,她真如她所说的那样,选一首情意绵绵的情歌,只是为了好听而已。
仅此而已。
忽然,植秋靠近承凇,截停了他的步子。
他看到发丝拂过植秋的脸,还有她眼中似有若无的狡黠。
“不对呀。”
承凇心里突突得跳:“怎么了。”
“这个歌没点真情实感,很难唱的。”
她的声音很轻:“承认吧,承凇,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