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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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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秋靠近过来,距离承淞如此之近,他脑中轰的一下,神经也紧绷起来,看到植秋满是笑意的眼睛,他心中那个声音狂跳着,几乎要呼之欲出。
承认吧,承淞。
你喜欢的是她。
是植秋。
一首词不达意,不就为她而唱的吗。
这有什么可避讳的。
为什么,你不能告诉她。
承淞嘴唇微张,却开不了口,他无数次,无数次的预演过今天的场面,可如今,他又生生将到了唇边的话咽下去,撇开目光。
“我喜欢谁,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话说出口,承淞就后悔了,他不敢回头看植秋的目光,他生怕这一回头,会将所有的心事全部吐露,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否认。植秋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他,继续与他追问,她掠过承淞的身边,像一抹风似的飘到了前面。
植秋身形单薄,承淞看着她形单影只的样子,忽然喊了一声。
“植秋。”
植秋回过头,说:“怎么了。”
最终,承淞还是只说:“你的发绳,好像起丝了。”
植秋摸了摸头发,忽然一笑,神情像是很寂寞:“好像是的。”
文娱汇演之后,很快便要考试放假。汇演的长尾效应,让学校在期末的尾巴上也有所松懈,大家忽然发现,即使不穿校服,也没人管了。
校园的颜色一多,给人还春的感觉。
承凇在泗坊过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学校看到这样的景色。
像斑斓的彩虹。
承凇走进教室,将棒球帽摘下,他几乎一眼便发现中央站着个女生,白色大衣,水蓝色的贝雷毛线帽。
他慢慢走过去,渐渐看清了她白色的脖颈,与白色的大衣融为一体。
那身体松松地站着,即使只是一个背影,疏离的阳光斜影间,是别样好看。
“承凇。”
有人叫了承淞一声。
那女孩也跟着回过头。
承凇怔在原地。
真的是植秋。
徘徊于心头的微妙感觉,忽然变成了怅然,承凇的心像空了。
他不明白为何方才迟疑。
他明明看过无数次植秋的背影。
从没有认错的时候。
他好像又离植秋远了一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远离她的,他也不清楚,大概是上学放学不再同路,在校园里即使遇到了,他也不会再走在她的身边,哥哥妹妹的概念渐渐模糊了,大家也慢慢忘记了这回事,没有人再提。
还有,他说他喜欢谁也不会喜欢她的时候。
他与植秋,好像重新变为了最普通的关系。
承凇应了那男生一声,接过了篮球,掠过植秋旁边,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植秋,你的这件衣服真好看。”
白曦仔细地摸了一把衣服,眼里不无羡慕。
植秋说:“这都是去年的衣服了,在学校里总是规定要穿校服,我几乎都要忘记了,我还有这么件衣服。”
“也只有趁着这两天,还能穿一下,不然过两天冷了,又没法穿了。”
“这好像是某个明星的代言款。”
薛卿赞叹:“这样看起来,植秋你穿上的感觉,真不比那些明星差。”
“你们女的真没劲。”
一个男声懒懒插.进来。
“一件衣服也来回说个不停。”
说话的是江旭,此刻正吊儿郎当斜在椅子上。席莉白他一眼:“江旭,你更没劲,你少在别人兴头上泼冷水,我们女生说话,你插什么嘴,讨不讨厌。”
江旭反而更是得意了。
“再漂亮有什么用。”
江旭看植秋一眼:“植秋,你穿成这样,到底穿给谁看啊。”
植秋没想搭理他。
“反正不是给你看的。”
这句话并没有劝退江旭。
“你们女的打扮得漂亮,不就是穿给男生看的吗——”
席莉听不下去,打断了江旭:“我们女生穿得漂亮,那是给自己看的,你别瞎叨叨。”
江旭翻了个白眼。
“哈哈,你这话,听起来不是自欺欺人吗?”
席莉咬牙切齿,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江旭还是那副做派,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植秋急忙拦住了席莉,她一个眼神暗示,止住了席莉的动作。
忽然,外围响起一道男声,很冷,不带任何情绪。
“江旭。”
众人目光吸引过去。
“说够了吗?”
只见承淞坐在座位上,手里还在转笔,他一脸的平静,可脸上明显是被吵到的不耐。
“你真的很吵。”
江旭蔫下去,短暂闭了嘴,不到十几秒,他忽然又来了精神,面向植秋,挑衅似的说:“要不,你问问承淞咯。”
植秋一怔。
“问承淞什么?”
“他要承认,我就服你咯。”
承淞没想到,他只不过嫌江旭聒噪,却把自己卷进了这段插曲里,他真觉得好笑,又感到无语,他站起身,错开桌子,准备走到江旭面前时。
“承淞。”
他停下了脚步。
是植秋的声音。
他缓缓回头。
“你觉得我好看吗?”
承淞一怔。
植秋看到承淞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很快改口道:“你觉得我这件衣服好看吗?”
承淞看着植秋的眼睛,她也在直视他,她眼中的情绪简单,有种一往无前的倔强,他忽然想到了她本就是个倔强的姑娘,或许,她根本就不是为了求得他的承认,她只为了眼前这滑稽的胜负欲,在逼他,逼他做出一个表态而已。
她还在紧紧盯着他,甚至向前了一步。
见承淞不说话,她又向前一步。
在她的第三步还没迈出时,承淞忽然回过头,面向着江旭,轻轻说:“好看。”
江旭彻底愣住。
席莉离江旭最近,她看向江旭,眼中写满了得意:“我就说,你们这群歪瓜裂枣懂什么。”
人群发出一阵爆笑,几个女生有承淞帮腔,指着江旭开始围攻,江旭灰溜溜的挤出人群,在一团鼎沸的欢闹里,植秋靠近承淞。
“承淞,我没听清。”
她站在承淞身后,目光飘过他的肩膀:“你说,你刚刚说什么?”
这次,承淞没有躲。
“我说。”
他吸了一口气。
“你很好看。”
植秋错愕,眼神松懈,如释重负似的。
“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会说好话呢。”
植秋忽然就笑了起来:“江旭肯定也没想到吧。”
冬日里刚下过雪,白花花的一片世界,雪与阳光交织。让窗外更是明亮。
承凇感到有点刺眼。
在雪白的亮光里,植秋摸了下衣服口袋,但什么也没有摸出来。
“我今天怎么什么也没带——”
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解下了斜低丸子的头绳,头发忽然便散开了,像瀑布似的散在她的肩头。
“伸手。”她说。
承淞问:“干什么。”
“你伸手呀,快点。”植秋急促道。
承淞只好照做。
植秋将头绳放到承凇手里,像给予了他一件郑重其事的回礼,然后仰起头来,唇角带笑:“送你了。”
承淞低头一看。
头绳蓝色的,起了丝,有点松垮。
正是那天他看到的那条头绳。
“我用了很久呢。”
植秋笑道:“谢谢你,承淞。”
承淞将这根头绳带回了家,放到了抽屉最下面,偶尔他拿书的时候,会翻到这根头绳。
他将头绳拿起来,好像能闻到植秋头发的香气。
屋外砰的一声,承淞立刻将头绳放进去,关上了抽屉。
男人声音忽高了几个度。
“林欣,你说吧,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
承淞轻轻走到门口,将门开了一道小缝。
植浩站在客厅,对林欣怒目而视,因沙发椅背的遮挡,承淞看不清林欣的表情,只听见了一阵阵哭腔,从沙发里传出来。
“植浩,你什么意思,难道说夜不归宿,对这个家,对孩子不闻不问都是我做的吗?为什么到头来,你搞得好像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做错了?”
“是我错了。”
植浩忽然泄气了似的,声音也疲惫下去:“我错就错在当初不该和你结婚!”
“你后悔了,后悔了你就去死吧!”
林欣一下站起,冲向植浩,和植浩扭打在一起,两个人互不相让,承淞不想看下去了,他轻轻将门掩上。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终于安静了下来,承淞走出去,林欣和植浩都已不知去向,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一地狼藉,他捡起散落的物品,扶正装饰。摔碎了的玻璃,他扫进垃圾桶——阿姨早已辞职了。
做好一切后,他上到二楼,敲了敲植秋的门。
“植秋。”
没人应。
他推门进去,植秋正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屏幕聚精会神。
屏幕上映出承淞的影子,植秋匆忙摘下耳机,猛然回头:“干什么。”
她不忘将界面最小化。
“你怎么进来了。”植秋带了点埋怨。
“我叫你,你没回我。”
承淞说:“我就进来了。”
“哦。”
植秋顺势拧开一瓶冰水,汩汩灌了几口。
“你这么渴,才想到喝水?”承淞皱眉。
植秋嬉笑,瞄了一眼屏幕:“刚才太认真,忘记了。”
“你是来叫我吃饭的吗?”
承淞摇头。
“不是。”
她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手指尖漫不经心缠着耳机线。
承淞说:“你爸妈吵架了,你没听见吗?”
“哦。没听见。”
植秋轻描淡写,眼睛仍不忘看屏幕,只是界面是一片汪洋海洋的背景,她的眼神仍不住地在最小化的地方转来转去。
承淞反问:“声音那么大,你没听见?”
“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我都习以为常了。”
植秋将水放下,看了承淞一眼。
“也就你还会认真。”
承淞终于无话可说。
半晌,植秋说:“你不饿吗,也没人做饭,索性我们出去吃吧。”
“我可没钱。”承淞摊牌。
“我有钱。”
不容承淞拒绝,植秋径自扯上他。
“走。”
拐过两条小巷子,植秋带着承淞来到一家面馆。面馆不算大,古朴的门头房,悬着一块木板招牌,像上世纪装修的风格。
“老板,两碗黄鱼面,一碗多加点鱼肉。”
她想了想:“还是两碗都多加鱼肉吧。”
植秋笑嘻嘻地说:“你是男生,要多吃。”
“你怎么找到这个面馆的?”
“我以前经常来吃呀。”
植秋拿出纸巾擦桌子,顺便把承淞面前的也擦了擦,显得她驾轻就熟,真和自己说得那样,是这样的常客。
“我就喜欢这一口鱼肉。”
鱼面上了桌,植秋挑起一筷子面条,热气蒸腾,她的脸氤氲在热气后,让承淞有点看不清楚,承淞学着她的样子,将鱼肉蘸进不知道是什么的酱料里。
他记住了这个味道。
忽然,手机提示音响起来,植秋立马放下筷子,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按着。
不知看到了什么,她的唇角微微泛笑。
“你的面要坨了。”承淞提醒她。
“哦。”
植秋目不斜视,目光仍紧紧盯在屏幕上。
他从没见过植秋这个样子。
“植秋。”承淞轻声唤她。
“嗯?”
“你最近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啊。”
植秋低着头,语气很是敷衍。
“我记得,最近计算机课也没有作业。”
承淞问她:“你一直在电脑上看什么?”
植秋忽然抬头。
她方才的笑意还未退去,可盯着承淞时,那抹笑又显然不是对他的,在若有若无的热气里,她的笑显得很是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戏谑的质问:“怎么了,要查我隐私呀。”
承淞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只是问问。”
说罢,承淞便低下头。
对面一片寂静。
这片静默里,承淞低着头,吃完了最后一根面条,他搅动着碗里的汤,从汤面的反射里看到了植秋的目光,他终于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就是这猝不及防的对视,让植秋眼中的情绪哗啦啦倾泻而下,他不得不悉数接受,一一捡出委屈,难过,还有那莫名其妙的敌意。
“承淞,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啊。”
植秋一下站了起来,几乎带着哭腔:“你凭什么,要管我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