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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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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西河手机响的时候,她正在家附近的超市里采购。天气预报说之后几天可能会有降雪,她得把家里的粮食给囤好。她正在零食区挑选,兜里的手机震动了,翻出来一看,是冷飘飘。
她一边将手机夹在耳下,一边顺手拿了一包薯片丢进购物车。
“喂?你到家了吗?我在旁边超市,马上就回去了。”
“你别回来!”冷飘飘一声喝令,“你爸找来了,我来对付他,你现在千万别回来!”
直到坐上出租车,郑西河的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原本她还假装镇定,不疾不徐地将购物车填满,然后推着去收银台结账,可是在排队等待的时间里,她的心里越来越慌,最后心烦意乱,丢下购物车,拔腿冲出了超市。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子在半路上拥堵了好一会儿,她扭头望着窗外,路边林立高耸的楼,万家灯火,一派温馨。马路旁有一家三口,年轻的爸爸将女儿扛在肩头,不知道在说什么好玩的事儿,将小女儿逗得哈哈大笑。一旁的妈妈也挽着他的臂弯,幸福地将脸埋进他的肩窝。
那才是人间烟火的美妙吧,恩爱和睦,其乐融融。
她吐出一口浊气,车窗玻璃上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伸手画了个笑脸,很快笑脸滴下水珠,像是落下了一滴泪。
早就料想到他会找来的,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一路上她想好了各种措辞,强硬一点六亲不认,或者卖可怜人设跟他哭惨,要不就如了他的意,把自己辛苦攒下的存折扔给他,好打发他赶紧离开。然而,等她一路跑回家时,他已经不在了,茶几上还搁着一杯冷掉的茶,动也没有动过。
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仿佛劫后余生,无力地靠向鞋柜,缓了几秒,又重新抖擞精神,换鞋走了进去。冷飘飘正在卧室里收拾衣柜,她轻轻叩了下门,问:“他走了?茶都没喝?”
冷飘飘从衣柜里抽出身,抬头望了她一眼:“你还有什么必备品?要多准备一些换洗衣服吗?”
“干什么?”
她这才留意到地板上的行李箱,里面整齐叠放着她的衣裤。
冷飘飘随手扯下一条牛仔裤扔了进去,说:“你爸既然已经知道你住这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还会再来的。”
她闭了闭眼,颓败地蹲了下去,将那条牛仔裤仔仔细细地折叠起来。良久,她才抿下嘴唇,轻轻叹息:“连累你了……”
“说这些干嘛,我们永远同甘共苦。”冷飘飘拨了拨肩头的长发,潇潇洒洒地笑起来,步子一迈,跨过横在两人之间的行李箱,站在了郑西河的面前。她伸手按住她的肩,挑眉戏谑:“晚上我们去酒店开房吧。”
郑西河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在开房之前,例行旧历,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二十分钟后,滚烫的九宫格沸腾了起来,十二个菜盘摆了一桌。郑西河托着腮,盯着翻滚的红汤,眼神凝住,人又恍惚了。
冷飘飘知道她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也由着她,谁家还没个糟心的事儿呢?只不过认识郑西河以来,她才知道有人能比她还会伪装,明明爹不亲娘不爱,可却成天乐乐呵呵的,混不吝得很。
也不是混不吝,是装得混不吝。
她们当初之所以能合租,就是因为郑西河被她爸找来要钱要怕了,一个刚刚工作没多久的小姑娘,自己生活都还是问题,却时不时就被亲爹摸索着找上门来要钱,后来有一次,动静闹得有点大,房东也正好就住在隔壁,当即就赶她走人了,大半夜的,也没地方可去,是她收留了她。
当然啦,也体验了一把漂泊的感觉,她和她爸,一个躲,一个追,至死不休。
所以啊,酒哪里能喝?要不是因为他爸嗜酒如命,喝多了就发酒疯,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也不至于落成这样的下场。冷飘飘看了看立在桌边的啤酒小妹,两手直摇:“不喝不喝,喝酒伤感情。”
对面的郑西河眼珠子一动,终于有了反应。
冷飘飘斜她一眼:“你要是信我,就赶紧去谈个恋爱,转转运吧。”
“准吗?”她耷拉着眼皮子。
“不试一下你怎么知道不准?”冷飘飘伸手取出两根筷子,一根一边,摆在她的面前,“你看,这根是孟南照,这根是陆骁,既然这么巧他们都属兔,那么你就看看哪个比较容易下手!”
郑西河伸手拨了拨左边的那根:“孟大少,从前花花公子,现在洁身自好,更麻烦的是,他心里有个白月光。”
“那这根呢?”冷飘飘捡起另一根筷子。
“陆骁……”
“怎么样?”
郑西河摇了摇头:“我们都认识十年了,有苗头的话,早就在一起了。”
冷飘飘白了她一眼,伸手将两根筷子握到了一起:“那就双管齐下,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听起来怎么有点不正经?”
冷飘飘:“滚!”
郑西河龇牙冲她笑了下,迅速重新抽了两根筷子,准确地从锅中夹起一块午餐肉。
火锅吃完,冷飘飘决定带她去搓澡,两人坐上出租车,郑西河还在迟疑:“这个夜晚是不是太丰富了一点?”
“还不是为了你?你也得去搓搓澡,去去晦气。”
“……”
郑西河找了个搓澡阿姨,狠狠地搓了一把身上的“晦气”,等出浴时,她浑身通红,脸颊更像煮熟的鸡蛋。冷飘飘领着她去了汗蒸房,偌大的房间里,一堆一堆穿着粉红汗蒸服的女人正在开茶话会。冷飘飘选了一处风水好的地方,拆开一袋面膜,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敷在了脸上。
两人并排躺着,冷飘飘倒立着腿做了几组骑自行车的动作,这时听到了郑西河微微的鼾声,她以为她睡着了,索性也学着她伸展开手脚,刚要闭眼培养睡意,突然听到身边的人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她睁开眼,郑西河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揉着肚子,半晌蹦出仨字:“有点饿。”
……出息!
她闭上眼,重新按紧脸上的面膜,不太愿意搭理她了。
郑西河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牌,说道:“我去楼下餐厅拿点水果吧。”
餐厅在二楼,此时正是自助餐开始的时候,她两手背在身后,环顾了一圈,果然没有什么感兴趣,最后挑了点西瓜和橘子,装在小碗里,端着走了出去。
刚进电梯,手机微信响起提醒,她划开屏幕,冷飘飘连发五条信息。
人在江湖飘:我要吃葡萄!
人在江湖飘:葡萄葡萄葡萄!!!
人在江湖飘:人呢?
人在江湖飘:哎呀我也饿了,你带点炒饭上来吧。
人在江湖飘:好人一生平安。
……神经病。
“叮”一声,电梯门刚好打开,她忙着回复信息,头也没抬,直接抬脚跨了出去。还没走出两步,一位身穿西装制服的礼宾迎了上来:“不好意思,这里是贵宾才可以进入的。”
郑西河陡然抬起头来,果然不是汗蒸房那一层,这层的布置倒像是酒店的客房,走廊边是一间一间写着门牌的房间,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灯光昏暗,氛围也是安安静静的。她扭头看了下电梯口,八楼,果然,她走错了楼层。
她收起手机,正准备走回电梯,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了走廊里一闪而过的身影。她脚步一滞,脑子里的思路还没理清,人已经朝前追去了。方才的礼宾即刻拦下,一脸讳莫如深的笑容:“不好意思,这里女宾不能进的。”
“我看到我朋友了。”
“不好意思,这里女宾不能进的。”
小伙子的笑容太诡异了,郑西河被他盯着有些发毛,最后只能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端着水果,一头雾水地回到电梯里。
回到汗蒸房,她小跑着奔向冷飘飘:“你知道八楼是干什么的吗?”
冷飘飘正在脸部按摩,势要将面膜中的每一滴精华都按进皮肤里。听到她的问题,她头都没抬:“那个呗。”
“哪个?”更蒙了。
“就特殊一点的项目。”
郑西河捧着碗杵在原地,消化了很久,才参透了她话中的意思。
只是——
孟南照还需要这个?
单身男人,到底应该如何解决生理需求,就这一论题,郑西河和冷飘飘进行了激烈的思想交锋,引经据典,博采众长,精彩程度可以洋洋洒洒写出三万字论文。最后,话题终结于冷飘飘一句感天动地的慨叹:“西河,理解一下吧。”
“我理解。”
“你想想,如果你追到他,是不是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郑西河满头黑线。
“欸,打个电话去核实一下。”
“不要吧?”
冷飘飘抓起她的手机,熟练地解锁,再熟练地翻出通讯录,手指滑了一轮也没找到孟南照的名字,她不敢置信地交还手机:“你追个人,连号码都不存?”
郑西河默默接过手机,重新滑动屏幕,手指停在了“霸道总裁有洁癖”上。
口味清奇。
冷飘飘用眼神怂恿起来,快拨,快拨。
体内的洪荒之力破体而出,她的确也很好奇,可是却也有点害怕,要是正好在关键的时候打扰了人家,这账该怎么算?正天人交战着,冷飘飘突然一个撞肩,她的手指头就准确地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