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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追我这么重要的事,你就随手丢在药箱里?}
郑西河失眠了。
孟南照的话在她的耳边萦绕了一整夜,她二十多年来的经验都没有告诉她,他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当她睁开眼的瞬间,孟南照的电话就来了。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她的心跳也开始跟着加速,扑通扑通的,她很不习惯。
还好,他并没有继续昨夜的话题。
电话里,孟南照问:“‘益起跑’是你们那边的吗?”
他的声音急匆匆的,她还没听明白,正想问,他又说了:“把你们梁主任号码给我。”
她一头雾水地按照要求把梁红月的号码发了过去,然后按掉屏幕,把头靠在靠枕上缓了好一会儿。等会她也得去找梁红月,眼下姜齐白的案子突然无疾而终,她要去汇报一下。
半个小时后,她到了街道办公室,刚刚走进去,梁红月就看到了她。她正在打电话,看到她用手势示意她别走,郑西河只好揣着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等着她把电话给打完了。梁红月挂了电话,兴高采烈地朝她走过去,猛地一掌,拍在了她的背上:“你这丫头,门路很多嘛!”
她被打得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忙抚着胸口,白眼直翻:“主任,你练了化骨绵掌啊。”
梁红月懒得跟她贫,问她:“你认识南天集团的人?”
“谁?”她问出口才反应过来,“你说南天集团?”
“是啊,咱们不是有个公益跑步活动吗?最近正在拉赞助,这好巧不巧的,他们主动送上门来了,赞助费不少啊!”她举起五个手指头。
郑西河把思路一捋,终于串起来了,看来孟南照在电话里说的什么“一起跑”,敢情就是领导们最近谈论的公益活动啊。南天集团?难道是孟南照?不是说他是无良资本家吗?没听说他这么慈悲为怀啊。
她也没去问,毕竟跟她没什么直接关系,也不觉得他愿意赞助是因为她自己的关系。
姜齐白的案子暂时搁浅,她又跟着梁红月去开了一下午的会,又接着上了一会儿培训课,待到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将近黑了。她正收拾着包,电话响了,她回忆了一下,觉得号码眼熟,于是直接接通了电话。
那边是物业的号码,说她家门口有人恶意凶猛捶门,并长时间逗留,不肯离去。并向她描述了该人的样貌特征,询问她是否是认识的人。郑西河手指发僵,浑身冒出冷意:“不认识,你们报警吧。”
挂掉电话,她握着手机在座位上枯坐了一会儿,片刻后,又迅速起身,抓起外套,冲出了办公室。
出租车上,冷飘飘也来了电话:“你爸又来了。”
“我知道,”她顿了一秒,“我报警了。”
抵达小区楼道外,她与冷飘飘刚好碰上,两人视线一对,都没有多言,一前一后匆匆走了进去。刚出电梯,郑西河就看到了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她心一凛,抬腿迈了过去。物业的人认识她,立马对警察说:“她就是住这里的郑小姐,另一位是冷小姐,她们两个人合租的。”
警察抬起头来,看着她,问:“这位先生是你们认识的人吗?”
郑西河目光垂下,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男人:“不认识。”
男人喝多了酒,正满脸通红,酒气熏天,听到她的声音,他将脸转了过来,闭着眼,望向她的方向,陡然发出一声冷笑:“贱。人。”
“不要出口伤人。”警察厉声喝道。
冷飘飘走上来,握住了她的手。
那警察又转过头来:“是认识的人吗?跟你们什么关系。”
郑西河面无表情,继续重复:“不认识。”
冷飘飘也连连摇头:“跟我没什么关系。”
男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摸索着朝着郑西河而来,他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指着他们的方向,也没有对准谁,嘴里骂骂咧咧道:“你就是个贱人,嫌弃我没用,跟别的野男人跑了,我告诉你,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你就是死了我也要追到下面去!”
说着,一个酒瓶子劈手扔了过来,没对准,砸在了墙壁上,砰地一声巨响,郑西河的心脏也骤然一缩。警察迅速将他制住,现场一片轰乱,冷飘飘在暗处握紧了她的手。
这时,电梯又开了,有人匆匆步出,喊她:“西河。”
她扭过头,怔怔的,竟突然有点想哭。
陆骁的目光瞥到地上碎裂的酒瓶,眉头一皱,迅速拉过她,检查她的全身。郑西河原本咬紧的牙关,此时,差点松开,那声哽咽就忍在了嗓子眼。
“没有受伤吧。”陆骁的手拨开她的头发。
她摇头,轻轻说:“我没事。”
另一边又乱了起来,陆骁转过身,看着正与警察纠缠的男人,脸色一凛,喊道:“郑叔叔,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吧?”
男人双眼紧闭,微微侧头,努力辨别着陆骁的声音。
他看不见。
从警局出来,天已经擦黑了,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预计夜里会迎来暴雪。郑西河垂着脑袋,双手兜在口袋里,闷头朝前走着。陆骁撑起一把黑伞,迈着大步子追上去,遮在了她的头顶。
“我送你回去吧。”
郑西河依旧盯着地面:“不用了,我这几天住在酒店,找到新的地方就会搬走。”
“要不,你去我那儿住?”
郑西河抬眼看了看他:“不用了。”
陆骁故意逗她:“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在我眼里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郑西河翻了个白眼,也没心情跟他贫嘴。陆骁也不再强求,两人沉默下来,走了一会儿,郑西河突然问:“你怎么会来。”
“冷飘飘给我打的电话。”
“哦。”
又是沉默。
突然起了一阵大风,伞摇晃了几下,随之是卷来的雪花,扑在脸上,一阵冰凉。她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雪瞬间融化,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最后,她也没让陆骁送,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本来想直接去酒店,不知为何,鬼使神差,报出了小区的地址。
到了小区,她刚按密码打开楼道的电子门,背后突然亮起了两道光,是车灯。她回过头,眼睛被光线刺得眯了起来,还没看到来者何人,耳边就是一声急匆匆的关车门声,有人喊她:“郑西河。”
她定睛,逆光中,一个高瘦颀长的身影正朝她迈步而来。光线的照射下,有雪花正纷纷落下,那人沐雪而来,仿若电影中慢放的镜头一般。
待那人走得近了,她看到了他的脸。
孟南照看她的眼神之中带着微愠,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愣愣的,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以至于身后的电子门重新缓缓关上,也没有留意到。
他蹙起眉:“手机呢?”
她回过神来,匆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果然十几通未接来电。
“你带着手机遛弯儿呢?”
她呐呐的:“我没留意。”
孟南照几乎是第一次看到她没有回顶自己,实属稀罕,再细瞧她的神情,似乎不太对劲,整个人恍恍惚惚,眼神都是飘的。他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病了?”
郑西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忘记背后就是电子门,肩胛狠狠撞了一下。
他迅速将她拉前一步:“你怎么回事?”
“不用你管。”
她用力甩开他,两人皆是一愣,郑西河装作若无其事,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掉头重新输入密码,打开了电子门,自顾往里走。孟南照被她那一句不用管气着了,一把抵住即将自动关上的电子门,抬腿跟了上去,伸手挡住了正在关闭的电梯门。
郑西河猛地抬起头:“你干嘛。”
他冷哼一声:“也不用你管,”说着,又懒洋洋地补充一句,“这楼又不是你家的。”
楼层抵达,郑西河用力将他拨到一旁,气冲冲地冲了出去,刚到门外,她就看到了地上碎裂的酒瓶。她脚步一滞,停在了原地。
孟南照跟了出来,视线向下一扫:“你们物业光拿钱不干活?”
她没理他,蹲下身,徒手捡起那些碎片。
“你想什么呢?”他简直不可思议,正想伸手拉她,突然看到她的手一缩,指腹上已经有鲜血冒了出来。
他将她拽起身,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有毛病?一地都是玻璃渣子,你当自己人肉碾压机?”
她试图挣脱,但没什么用。
“你住哪间?钥匙呢?”
她侧了下头,用下巴指向自己右边的口袋。
孟南照伸手掏出钥匙,打开门,仍旧捉着她的手腕,将她领进了沙发上。
“有药箱吗?”
“电视柜下面。”
孟南照脱下外套,走过去蹲下身,翻找了一会儿,拎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箱。
“我自己来吧。”郑西河说。
“手。”
她伸过去,他轻轻地捏住了她的手指,简单地消毒后,撕开一张创口贴小心翼翼地覆上。郑西河蜷缩回手指,试图缓解异样的沉默:“我给你倒杯水吧。”
他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了回去,问她:“你怎么了?”
郑西河一愣:“什么?”
“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都不接,现在又这么魂不守舍,出什么事了?”
她垂下头,把玩起自己贴着创口贴的手指:“家里有点事,没什么要紧的。”
“真没事?”
“嗯,”她抬起头,勉力笑了一下,“吃个火锅就好了。”
……
孟南照打量着她的神情,嘴唇微抿,眸光幽深,过了一会儿,他拿起外套挂在手臂上,说:“走,去吃火锅。”
郑西河愣住,剧本可不是这么写的,她尴尬地挠了挠头:“我那个只是个比喻。”
“我想吃火锅了。”孟南照一本正经。
“你不是不爱吃吗?”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倒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了。
郑西河并没有什么胃口,所有菜品上齐,她也只是捉着筷子发呆。孟南照瞥她一眼,干脆挽起衣袖,亲自动手,将她爱吃的那几样烫进锅里,再一样一样夹到她碗里。既然她不肯说,那他也就不应该问,这点儿自觉他还是有的。
不过……
他低头喝了一口白开水,润了润喉:“你除了知道我不爱吃火锅,有洁癖,那你知道我喜欢干什么吗?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郑西河扬起脸,有点懵。
她还没开始她的第三步呢,这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游泳,我喜欢游泳,下次一起吧。”一番话说完,孟南照突然有点嫌弃自己了,是不是话太多了?是不是太主动了?他铁定是被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给糊弄了,这丫头,手段也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