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西南风》我是鹿鹿安

11、11

　　乌咪在厉南南的怀里睡了一路，渐渐找回了魂，眼皮子懒懒地睁开，碧绿的瞳孔里开始发光。它伸了个懒腰，开始观察车里的环境，伸出爪子挠了挠座椅的皮面，接着，胆子愈发大了起来，趾高气昂地在后座来回地走动，甚至一跃跃到了前面的副驾驶座上，盯着孟南照，虎视眈眈。

　　孟南照一边开车，一边瞄了它几眼。

　　乌咪舒展了尾巴，抬起前爪，朝方向盘够去。

　　“把它丢出去！”

　　他蓦地一吼，乌咪立刻缩了回去，厉南南匆匆将它抱回来，从后视镜里多看了他几眼，轻声埋怨：“你可是它爸爸。”

　　孟南照猛地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你这个年纪不适合玩过家家了。”他从后视镜里回视过去。

　　厉南南：“我这个年纪？那你什么年纪？”

　　郑西河眼见孟南照的耐心渐渐耗尽，只好小声提醒厉南南：“他三十了。”

　　“没关系，一轮刚刚好。”

　　郑西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确认，她再一次提醒：“你还是中学生。”

　　“我成年了，不过也没关系，半年后我就高中毕业了，我可以提前预定。”

　　厉南南的侧脸被车顶灯照着，能清晰地看到一层细细的绒毛，像饱满多汁的水蜜桃。真年轻啊，追男人还是年轻人厉害，郑西河感慨着，看来自己还要再接再厉啊。她又抬眼，偷偷打量着前方的孟南照，孰料竟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她一愣，眨了眨眼，露出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她说的也有道理。”

　　孟南照没搭理她，一脚踩下油门，车子急转掉头，朝着厉南南家的小区开了回去。

　　厉南南迅速抓住把手：“不吃饭啦？”

　　孟南照面不改色地回答：“不吃了，老婆在家里等我。”

　　……？

　　有人满脸问号抬起了头。

　　厉南南：“你结婚了？”

　　郑西河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三十岁还没结婚的男人，不是渣男，也是有不可告人的缺陷了。”

　　不用看，她也能感受得到前方嗖嗖射来的冷箭。

　　送回厉南南后，郑西河兜着手走出楼道，孟南照的车亮着前大灯，给她照着路。她迎着光不急不慢地走回去，径直拉开后座的门。

　　“坐前面。”孟南照冷不丁命令。

　　她默了默，掉头走到副驾驶座，从从容容地坐了上去。

　　孟南照亮起车顶灯，转过身正对向她，目光沉沉，像深不见底的海。

　　“我们谈谈。”

　　郑西河摸了下鼻尖，装作若无其事：“谈什么。”

　　“你以为谈什么？”他冷笑了一下，“谈恋爱？”

　　那一笑，竟生生让郑西河的心脏震颤了一下。坏了坏了，要了命了，她恐怕审美要出现问题了。她伸手捂了下眼睛，还没重新睁开眼，就听到他有些恼火的声音：“你告诉我，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缺陷？”

　　“……我是在帮你挡住洪水猛兽。”

　　“厉南南是洪水猛兽？”

　　那攻势，不是吗？

　　“那你呢？”他挑了下下巴，先前的暴怒已经渐渐褪去，姿态放松起来，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郑西河想了想，自我感觉良好地笑起来：“我是温柔野兽。”说完，她还小心翼翼地拍了下手，哼唱出声：“给你我的手，像温柔野兽，把自由交给草原的辽阔……”

　　孟南照“啪”一声关了车顶灯，车厢里立刻重新陷入黑暗，只有郑西河的歌声余音缭绕：“你是我的梦，像北方的风，吹着南方暖洋洋的哀愁……”

　　车子驶出小区，郑西河的歌声终于停了。孟南照用眼风扫了一眼，问：“怎么不唱了？”

　　“忘词了……”

　　很好。

　　“想吃什么？”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弹动了一下，语气也跟着轻松起来。

　　郑西河扭过头来：“不是不吃了吗？”

　　孟南照：“还没找到老婆。”

　　“……”她默默点了点头，表示了理解，心里盘算了一下，蹦出两个字，“火锅。”

　　“能换个新鲜点的吗？”

　　“麻辣烫！”

　　“不卫生。”

　　“串串？”

　　“……有区别吗？”他简直要怀疑人生。

　　郑西河也泄气了：“你看着办吧。”

　　孟南照沉下眉梢，思索了片刻，掉头将车子改变了方向。

　　霓虹闪烁，车影匆匆，冬夜的街头，行人零零落落。孟南照将车一路向西开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区外，他将车停在路边，从后座够到外套，跟她交代道：“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在车里等我。”

　　郑西河听着广播放完了一首歌，他已经折返，拉开门，将购物袋丢在了她的身上。她低头翻了翻，一袋面条，一盒鸡蛋，两颗西红柿，以及一瓶养乐多。

　　“你给我煮面吃？”

　　孟南照关上车门，扣上安全带，利落地重新发动车子驶入小区，听到她的问题，眼皮子都懒得抬：“反了，是你给我煮面吃。”

　　眼看着车子开向地下停车场，郑西河有点糊涂了：“这是哪儿？”

　　“今天刚搬出来的，”他找到自己的车位，一气呵成地倒车入库，然后熄火，补充，“你不是要给我做家政吗？去老宅不方便，以后来这里。”

　　他领着她乘电梯上楼，一梯一户，电梯门开，直接就是入户大门。他伸手按了几下，门咔哒一声开了，他一边推门而入，一边报出四个数字：“密码0913。”

　　“你生日？”

　　他径直走了进去，不太愿意回答她。

　　郑西河踢掉鞋，拎着购物袋紧跟了上去：“你真是处女座？”

　　孟南照低头瞥到她五颜六色的五指袜，脸色一沉，喝道：“玄关不是有拖鞋吗！”

　　“……哦。”

　　厨房很新，但是厨具很全，郑西河手起刀落，已经将西红柿切好块。锅里咕嘟咕嘟煮着面条，她打好蛋液，对着油锅踌躇起来，到底是先炒鸡蛋还是先炒西红柿呢？客厅响起了新闻播报的声音，她猫着腰瞄了一眼，大爷正翘着二郎腿看电视，手里还横拿着手机，不是看视频就是玩游戏，真是惬意。她缩回去，翻出手机找到食谱，一个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竟然众说纷纭，外头那大爷是故意考验她的吗？

　　锅里的油已经开了，她刺啦一声将蛋液打了进去，翻炒几下迅速出锅，然后又重新加油，倒入西红柿块继续炒，食谱里说要炒出汁来，她并没有太多耐心，匆匆忙忙把鸡蛋丢了进去，迅速出锅，将浇头浇在了煮开的面条上。

　　端着面碗出去的时候，孟大爷已经候在餐桌旁，郑西河把碗搁下，然后低头从围裙的兜里翻出了那瓶养乐多，问：“这是给我的奖励吗？”

　　孟南照扫了一眼：“你的晚餐。”

　　十秒之后，郑西河开始庆幸自己的晚餐是这瓶养乐多了，孟南照阴着一张脸，将面碗推开，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放盐了吗？”

　　她心里一虚，好像忘了……

　　她嗦了一口养乐多，试图解释：“食谱里没说加盐这个细节……”眼看着对面的人彻底放下了筷子，她迅速又嗦了一口，追问，“你不吃啦？”此时电视里字正腔圆的播音员正在声情并茂地播报着非洲的贫困儿童，她长嗦一口，吸管发出空杯的声音，她丢掉瓶子，端起那碗面：“回一下锅就行了，不要在意细节。”

　　等到她重新出来的时候，孟南照正靠在厨房的推拉门上，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她双手捧着碗高高举起：“面好了。”

　　“郑西河。”他垂眼看着她。

　　“你说。”

　　“送早饭，送变了形的包子，做晚饭，又忘记放盐，你是在很有诚意地追我吗？”

　　她反省了一下，很有诚意地问：“没达到您的要求？”

　　孟南照点了下下巴，算默认了。

　　“那您具体有什么要求？”

　　他低下头，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然后一字一句开口回答：“蜂.腰翘.臀D罩.杯。”

　　“……告辞！”

　　还没帅气地走到门口，手机响了起来，她只得停下来，从牛仔裤屁股后面的口袋摸出了手机。在摸手机的短短两秒内，她的脑中竟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还行呀，挺翘的呀。念头一闪而过，屏幕上跳跃着“梁主任”三个大字。

　　她一边换鞋，一边滑开了屏幕：“梁主任，这么晚找我？”

　　“你工作怎么做的啊？小姜出事了！”

　　“小姜？”

　　梁红月发飙了：“姜齐白！你的案主！”

　　电话收线，郑西河已经踩着靴子冲了过去，门忘关了，灌进来一阵冷风，孟南照绕出来看了一眼，竟然已经人去楼空，而门外的电梯数字已经跳动着降到了底层。

　　这么有志气？

　　等上了出租车，郑西河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她深呼吸，努力平复着情绪。电话里梁红月没说明白，只说姜齐白闹自杀了，被他房东发现送进了医院，现在的情况尚且不明。她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这两天他和陆骁不是去谈合约了吗？难道不顺利吗？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他怎么就能自杀呢？上一次看他，不还好好的吗？

　　她一路催促着的士司机赶到了医院，在急诊室外询问了一圈，也没有问到有自杀的伤者。正焦急地四处乱转，一个人从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尖叫着跳了起来，回头一看，陆骁正满脸黑线地望着她：“我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