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时节动京城》西风冷月

31、第三十一章

　　凤诗把谢渺带到了宫中专用的刑室。谢渺的双手被锁在两侧的柱子上，还在骂骂咧咧，凤诗听得不耐烦了，随手捏起来一块破布，三两下塞到了谢渺嘴里：“朕劝你还是省省吧，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其实他“随手”找到的那块布，是整个刑室里最干净的。
　　谢渺呜呜挣扎了一阵，凤诗摆了摆手：“你们都先退下，朕亲自审问他。”
　　杨康不放心：“陛下，岚煞毕竟狡诈阴险，虽然现在落入牢笼中，也未必能确保陛下的安全，再说陛下病重，还是让臣全程陪同吧。”
　　凤诗低头想了想，答应了。
　　等到刑室里面只剩下三个人，凤诗设下隔音结界，同时闭眼放出灵力在室内感知了半晌，才睁开眼：“确定没有人听着。”
　　谢渺用力想把嘴里的布吐出来，努力了半天没有成功，凤诗帮他扯了下来，道：“你先闭嘴。”
　　凤诗问杨康：“老杨，你觉得朕这些年待你如何？”
　　杨康一愣：“陛下提拔臣做了禁军首领，替臣解了家里的难事，恩重如山，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还是您在怀疑臣对您的忠心吗？”
　　“别急着瞎猜，那朕再问你，你觉得太子和一众皇子，如何？”
　　“这……臣不敢妄议。”
　　“有什么想法，好的坏的，说就是了。”
　　“臣死罪……那臣说了……您的八位皇子公主现在年纪都还幼小，自然活泼可爱，只是……太子殿下……总有些比同龄人不一样的……狠厉。”
　　“那是朕教他的，不能怪他，平儿生性不是这样。”
　　谢渺忽然开口：“长烟，刺杀你的刺客，你诛他九族了吗？”
　　凤诗找了个地方坐下，揉了揉眉心：“你有所不知，刺杀朕的刺客有很多，你问的是哪一个？”
　　谢渺怒了：“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哪一个！”
　　“害的朕重病至此的，是安贵妃的人，你应该见过她。我也是前不久刚刚查出来，已经将安贵妃满门就地正法了。有个四五岁的孩子，朕不忍心杀他，所以就把他送到了无间城里。”
　　谢渺：“……你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那安贵妃的孩子，凤湘，她……”
　　“湘儿什么都不知道，朕自然没管她，可是现在有一个难处，”凤诗愁容满面，“朕一共娶了皇后、安贵妃和庄贵妃三人，八个孩子由她们所生，但是现在……连庄贵妃也不在了。她身子本来就弱，一年前怀上了朕的第九个孩子，可是还没来得及生下，就滑了胎，连带着她也一起……”
　　谢渺听了都心疼。不过凤诗倒是没有伤感太久，还是接着问杨康：“爱卿觉得，丞相王越如何？”
　　杨康提起王越就咬牙切齿：“这个奸臣，欺上瞒下，贪污腐败，结党营私，臣当年就是被他所害，前日小国舅不是也向您上了奏折，查到那些偏远地区的贪官污吏就是有王越罩着，王越是他们最大的保护伞……这样的人，偏偏先帝还让他做丞相，等到您的时候，羽翼已丰，势力爪牙遍布朝野，您除了他十年，还是没干净，我……臣真想亲手将他碎尸万段！……对不住陛下，臣实在太激动了……”
　　凤诗一笑：“朕明白。虽然王越已经大势将去，但他多少年的经营在那里摆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朕来不及细水长流。现在只要他死了，朕就可以帮平儿处理掉剩下的残余势力，给他留一个清清白白的朝廷。这也是，朕把青岚叫来的真实目的。”
　　杨康看向谢渺：“陛下好打算！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谢城主又有杀了王越的本事，只要让谢城主今夜动手，不仅可以铲除奸党，还不会让别人知道是谢城主，陛下，我真佩服您。”
　　凤诗笑了一下，解开谢渺手上的铁链：“青岚，软筋散的药劲儿过了没？”
　　谢渺站起来，把伏妖手环也扯了下来，活动一下肩膀：“拜托，就您那剂量，喂给耗子现在都能活蹦乱跳了好吗？要杀几个？”
　　“全家，最好连他家的狗都别放过。那大狼狗可咬伤过不少人。”
　　“那把这事儿推给谁呢？”谢渺问。
　　“朕的天牢里面还关着几位王越的同党，就他们吧。”
　　“他们要是死活不认可怎么办？”
　　“那就把他们打到连话都说不了，一并收拾掉。”
　　谢渺的衣服本来就是黑色，他把上面叮叮当当的饰品珠子全部摘了下来，递给凤诗：“应该能值不少钱，拿去充盈国库，或者想干什么都行。”
　　凤诗忍俊不禁：“朕两天前才去看过，国库充盈着呢，户部尚书是朕的亲信。”
　　谢渺从地上找了几根结实的绳子当做绑带，缠住了飘飘的长袖，蒙住了脸，召过青花剑来，从小窗户里翻了出去。
　　杨康看着凤诗，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水：“陛下，您和谢城主……”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他弹琴吗？”
　　没等杨康想出来答案，凤诗自顾自地继续说：“在无间城里的时候，我们一起同生共死，许多次绝处逢生，都是我们两个，还有黑白无常和扇笔判官，一起肩并肩闯出来的，生死之交。朕能听懂他的琴音，就像俞伯牙和钟子期。虽然朕知道，你第一次见他，他就让巡夜队在街上躺了大半夜，不过这是他的性格使然，你以后也不要处处都针对着他。”
　　杨康没说话。凤诗又咳嗽了起来，不过这一次没有咳血，一小会儿就好了。过了能有一个半时辰，谢渺又从小窗户里翻了回来：“我用人头担保，死的透透的，顺便连魂魄都驱散了。我特地没用我惯用的手法，所以多费了一些时间，不过可以保证万无一失。”然后补了一句：“那只狗也是。”
　　杨康没憋住笑：“狗的魂魄也要散了啊？”
　　“顺手，其实我也不想的。”
　　凤诗站起来：“老杨，这一切可都是王越的同党干的，还有人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仙家的法器，可以打碎魂魄。再加上之前那些人的口供，朕就可以清理掉那些令人恶心的蛀虫了。这回谁也别想再说是谢青岚，他一整晚都在这里，是不是？别演露馅了。”
　　三个人精肯定都不会露馅，这也是凤诗敢将如此孤注一掷的大胆想法付诸行动的原因。他没多少时间了，一切都要又快又稳。
　　谢渺脱了自己黑色的外衣，随便丢在一边，凤诗看着那衣服，想了想，上手把衣服撕开了几个口子，边撕边说：“青岚，这么一件衣服，还要朕赔你吗？”
　　“衣服倒是不用了，但是我今天的晚饭还没吃几口呢。”
　　“这儿实在没吃的，你先忍忍，我和老杨也没吃。”
　　谢渺拆了自己的冠帽，道：“既然做戏，那就真一点儿，我身上这么干净，说不过去。带点伤，就说，你在向我逼问玄金令的下落。”
　　“可是朕下不去手。”
　　“这边不还有一位？”
　　杨康：“……”你看我像是敢动手的样子吗？
　　谢渺撇了撇嘴：“算了，我自己来。有竹签吗？”
　　杨康找了一根竹签，没想到谢渺狠狠将竹签就插进了自己左手的指甲里面，往上一翘。
　　杨康没忍住，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谢渺头也不抬，面不改色心不跳：“你槽什么槽？装得像一点儿好吗？”
　　凤诗不忍心看，别过头去。
　　谢渺翘掉了自己左手的全部指甲，看上去和没事儿人一样把竹签塞到杨康手里，又用灵力在自己前胸后背划出几道流着血的伤口，戴上伏妖手环。
　　凤诗之前并没有封住谢渺的灵脉，只是谢渺将自己的灵力活动降到最低，凤诗在表面上压制住了。谢渺的灵力要镇压着无间城门外的血阵，如果没了的话，会出大事的。
　　“快点，你们把我绑回去，然后歇会儿，这大半夜没睡的，你们不累我累啊。”
　　杨康属实没有想到谢渺的睡眠质量好成了这样，就这么满身是伤，披头散发，左手鲜血淋漓，还是一个跪卧的姿势，竟然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凤诗心疼坏了，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竟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十指连心，就算他能忍，可不说不代表不疼啊。
　　夜晚很快过去，凤诗调整了一下心情，演技上线，从一旁拿了个鞭子在手里，和杨康一起走出了刑室。
　　刚刚出门，就有人来报，王越丞相家被灭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