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时节动京城》西风冷月

16、第十六章

　　神界。辰息合上铜镜，将玄金令拿在手中，出门叫住谢渺。
　　“无……青岚，三年期限已到，这块玄金令还给你。对了，这些灵药可以治疗凤诗的病，虽然无法根治，但是能让他多活一会儿。不过这药有个副作用，吃了之后，死了不能轮回转世，只能变为厉鬼，让他吃之前想好。”
　　谢渺归心似箭，辰息没有生气，掌心中凝聚起法力：“你不许将这件事情的始末缘由说出去，不然……你肯定不想身边的人再死上几个吧？不过既然要送你回去，我也给你一个申冤的地方——你可以告诉凤诗，但也只能告诉他。”
　　谢渺脸色瞬变：“你要对长烟做什么？”
　　“哦不不不，不做什么。凤诗是你今生的贵人，再说他还是真龙天子，我不动他。”辰息的声音中有些不为谢渺觉察的不舍：“青岚，再见了。”

　　无间城。
　　君归眼前一片模糊，手几乎拿不住剑了。
　　我就这么死了吗？他想。
　　这未免也太不甘心了。
　　死神步步逼近，尖牙已经将脖颈间的皮肉撕裂，再往前半寸就是血管……
　　君归体力透支，大脑霎时比冬雪都白。
　　骤然，白光闪过，一股强悍无比的力量击碎了厉鬼冤魂。君归心里一惊，将全身最后星点力量聚集在眼皮上，勉强睁开双眼，却只看到一把十分漂亮的宝剑。
　　是青花剑！！！
　　君归刹那间热血狂涌，嘶哑的喉咙中挤出三个字：“谢哥哥！”
　　耳畔传来的声音熟悉而又急切：“小君，我来了。”
　　谢渺强忍住泪水，用力将君归拥入怀中：“没事了，小君，没事了，哥哥在，哥哥护着你……”
　　君归像三年前那样扎进谢渺胸前，哭不出声来，眼泪却流了个惊天动地。
　　谢渺一道剑飞青花，那些怨灵顷刻间碎得彻彻底底，他收了剑，双手战栗着抚摸君归的头发，同时传音给黑白无常：“我回来了，现在在城东，你们快来我这里一趟。”
　　他刻意没叫花酌。
　　小黑小白欣喜万分，火速寻到这里来。小黑去收拾地上的尸体，小白一边帮他一边对谢渺说：“城主，老花离开了三年没回来，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先不说他了，城外陛下和月露山对你的悬赏，加起来有一千两黄金。”
　　谢渺悲伤的心情瞬间消散，“啧”了一声：“我就这么便宜？怎么才这么点儿钱？”
　　君归也不哭了，喘息着抬起头来：“咋的？你嫌钱少啊？”
　　小白很惊奇这两个人为什么没有来一场惊天大战。
　　君归又说：“我不嫌少，一千两黄金挺多的。”
　　谢渺歪头一笑：“好啊，小君既然想要，就拿我去领赏好了。不过我提醒你，如果你还愿意当我的小君，我就把钱都给你，可远远不止一千两黄金哦～”
　　君归怎么听都感觉自己这是在“卖身求荣”。
　　谢渺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站在君归身侧，挡住风十八等人的尸体不让君归看到：“小君，我们先回家，我送你出城。”
　　“谢哥哥，你要送我……回月露山？”
　　谢渺点点头：“不过只能远远地看着了，不然，明玉老贼……不是，明玉前辈和明珠前辈不得把我活剐了才怪呢。”他拉起君归的手，叮嘱了黑白无常几句，御剑而上回了阎王殿。
　　等君归沐浴更衣的时候，谢渺让黑白无常把青龙帮的人单设了陵墓，然后他靠在墙上，双手疲惫地掩住脸。
　　小白悄悄过来：“城主，你要出城的话，要不先把脸遮一下？您不是有个面具吗？”
　　谢渺：“？？？”
　　小白又说：“毕竟一千两黄金呢……”
　　“……”谢渺无语半晌，颓丧道：“不了。三年前我杀了皇后，总得给长烟一个交代。”
　　“城主，属下冒昧的问一句，这件事真是您……”
　　“有人操控利用我。他不让我告诉别人，否则，咱们可都要下辈子再见了。”
　　身后突然传来君归的声音：“巧了，谢哥哥，那货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小白知道不便再问，自觉地去和小黑一起安置灵棺。君归执意要跟着去，谢渺没拦他。
　　君归站在几个坟墓前，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哭，只是浇了一杯酒在地上，在墓碑上分别写上了他们的名字，随后和谢渺一起出了无间城。
　　经过城外高台的时候，谢渺有意无意瞟了一眼那两个红蓝交错的阵法。他突然有一刹心疼辰息。自己走了，他又要一个人了吧？
　　但这心疼也仅仅就只有一刹了。

　　谢渺来到月露山地界，远远地就把君归放下，目送他渐渐远去。他一抬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印有玉玺和月露山印的通缉令。画像画得还不错，虽然有些地方不像，但是谢渺这么显眼的容貌，不是瞎子都能认出来。
　　谢渺出城之前穿了一身缟素白衣，他从怀中摸出一张人脸面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戴上。这张脸平淡无奇，和谢渺倾倒天下的美貌大相径庭，于是谢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坐在自己的通缉令前喝茶。
　　整休了一下，谢渺御剑去了京城，半空中把面具摘下来，留着等哪次需要了再用。
　　京城内满目白丧，君府门前的白绫十分刺眼，谢渺本人都有些无法接受。他落了地，没有挡住脸，像鬼魅一样闪进君府的大门。
　　一道剑风扫向后心，但是谢渺站住没躲开。
　　剑尖堪堪抵住脊梁骨，没有再前进。
　　谢渺平静地说：“独谢，想杀就杀，反正我死后也可以和你一样。”
　　花酌低沉断续的声音哽咽着响起：“城主，黑白无常跟我说，这不是，你故意的，是吗？”
　　“是的。”
　　“可是……可是他们……沙莽……毕竟，死于你的，青花剑下……抱歉，城主，我没有办法想象，这不是你干的，可更没法想象，这就是……你干的！”花酌终于再也忍不住，利剑伴随着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地。
　　谢渺把剑捡起来，放入花酌腰间的剑鞘中。花酌看着他：“独谢跟了城主，这么多年，恩情总是要，多一些的。您能不能，答应我，不管，幕后主使，是谁，您都给，君家这么多人，报仇，让他们安息？”
　　“那是自然。冤有头债有主，青州谢氏的仇也等着我去报。我那杀千刀的父亲，到底死得冤啊。”
　　花酌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城主，你最好，小心一点。你现在，值一千两，黄金呢。”
　　谢渺一笑：“没事，我给长烟省省钱。你要去哪？”
　　“我……回无间城，城主有事，叫我们就好。”
　　谢渺送走了花酌之后，在君府内呆到了晚上，约摸着到了宵禁时间，街上没人了，谢渺才出门打算直接去皇宫找凤诗。
　　但他忘了，宵禁时间还是有些人在街上逛的。
　　就比如……巡夜队和队长杨康。
　　“……”
　　空气凝固了几秒，杨康“噌”地带着巡夜队形成一个包围圈，训练有素的禁军拔剑的拔剑，上弓的上弓，无数闪烁着寒光的冷铁对准了谢渺。
　　杨康吩咐道：“快去叫援兵，禀报陛下……”
　　话还没说完，谢渺收了剑：“不用叫援兵，我跟你们走。”
　　杨康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谢渺挽起衣袖，当众把藏在袖内和胳膊上的袖箭、银针、匕首、指尖刃等各种暗器全部解下来丢在地上：“现在没有暗器了，放心吧。”
　　杨康非常惊奇这人的胳膊上怎么能藏得下这么多东西。
　　他缓缓放下剑，看谢渺没有任何动作，便从随身的袋子里抽出铁链环锁：“陛下说，如果见到你，就用这个把你带去见他。”
　　谢渺伸出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那走吧。”
　　杨康甩出双头的铁链，看它们紧紧锢住谢渺的手臂，才示意身旁的禁军围上来。
　　禁军们用剑刃抵着谢渺修长洁白的脖颈，向皇宫走去。谢渺没有在意锋利的刀面在他颈上划出血痕，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凤诗。
　　除去三年前仙盟大会那几日短暂的相处，从凤诗试炼完毕出无间城直到现在，竟已经有十年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