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是云》令妻

6、第 6 章

　　她并不是在说笑，程初真的打算立马回家收拾行李，就像是在同谁赌气一般。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沈云禾的家，连同开门关门都那么用力。

　　沈云禾尴尬地对着老许说：“她心情不好，你理解一下。”

　　老许倒是很豁然，丝毫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不对，挠了挠自己的头，傻傻地笑：“没关系的，年轻人嘛精力好。哈哈，本来说留你侄女吃饭的。”

　　憨厚的男人满眼都是妻子的脸庞，只觉得家有娇妻此生足矣，而身旁的女人却是满心为难，无地自容。

　　程初没有回家，而是调头去了程父程母家里。面对女儿突然其来的拜访，老两口总归是高兴的，不过还是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一家子气氛很尬。

　　饭桌上，程父夹起一块肉放进程初碗里，见程初还是不说话，使了个眼色给程母，程母立刻领会放下筷子。

　　身体往前倾了一点，语气很像是哄人一样的对着程初说：“初初啊，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吗？”

　　程初摇摇头。

　　“那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还是说最近零花钱不够了呀？”

　　“妈，我自己有钱你们真的不需要往我卡里打钱，那些钱都可以付房子首付了，我有钱别在这方面惯着我。”

　　程父也放下筷子，轻声的呵斥一句：“胡闹，爸爸妈妈这还不是怕你照顾不好自己，说给你叫个阿姨照顾你你又老是说不用，你住那么远又是一个人爸爸妈妈怎么会放心。”

　　“对对对。”程母附和着，“要不搬回来住，反正工作也辞了嘛，你回来我们还高兴点。”

　　“不。”程初夹起那块肉放在一旁，指甲轻轻的敲击桌子，发出有规律的响声。

　　“那要不妈妈给你找个阿姨嘛，老是吃外卖对身体不好的呀。”

　　“我要出国。”

　　话音一落，程父瞪大双眼，手掌啪地就往桌子上拍去：“胡闹！”

　　“那国外的月亮是比国内圆吗？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没个两年你又要出去，你怎么光考虑自己不考虑你爹我？”

　　确实，程初这才从意大利回来两年不到，回来的期间也没有经常和父母待在一起，现在说又要走，父母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初初啊，国外坏人比国内多的，你出去出了个什么事，我和你爸就不想活了。”说着程母就掩面假装哭了起来。

　　程初看得直不耐烦：“行了，我就是过来给你们说一声，我已经决定了。要是真心疼我，爸你就找找关系给我在爱丁堡找个靠谱点的家政，或许我还能在国外活下来。”

　　“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面对这一点都不够严厉的指责，程初垂下眼，很久很久才从口中吐出来几个字：“我在这里很不开心。”

　　爱女心切的老两口听到这话，再说不出口什么东西了，程父挥挥手：“罢了，大不了我和你妈飞过来看你就是。”

　　他们总是能退步的。

　　程初去意大利前那段时间，变的不怎么爱说话，放假回家也只是直愣愣地上楼梯回房间，不管怎么问程初都说没事。

　　程父很担心她，便让秘书私下去查一查程初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结果得知了程初无意插足了别人的婚姻，还被对方妻子当街扇了一耳光，围观者众多，学校里没有谁不知道程初当了小三，尽管受害者其实是程初，但人们只谈论他们愿意讨论的，更为劲爆的插足。

　　程母知道后抱着程初偷偷抹眼泪，程父背着手站在母女俩面前，关切地询问着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很介意这些流言蜚语。

　　他还记得，当初也是这么沉默，随后一句冷不丁的：

　　“我很不开心。”

　　自己的女儿很不开心，短短几个字程父心如刀绞。

　　从联系上校内网站员删帖再到找到那个扇他女儿巴掌的女人并拨去电话，一共才不到40分钟。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最大的宽容，以及足够的理智，告诉那个女人自己的女儿何其无辜，希望她能道歉，同时自己会给她相应的补偿。

　　再然后，便是亲手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国外。

　　她说不开心，为人父为人母，也会不开心。

　　夜晚来的很晚，百天的疲惫感在黑色拢上天空时烟消云散。拨通李恒的电话，几声忙音过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初？”

　　“把你媳妇带上出来喝酒。”

　　李恒惊了一下，程初一两个月没联系他了，一来就是喝酒。

　　“可是她回娘家了这几天，我还在学校加班，小鱼这儿还在改画。”

　　“别改了，艺考还早，我却不早了。我一小时后过来接你们，一起喝。”

　　也不容许他拒绝，麻利的就挂断了电话，程母端着水果刚好走过来：“囡囡要出去玩吗？”

　　“啊…约了朋友喝一杯。”

　　“酒吧那种地方多乱啊，你和你朋友两个人我不放心的。”边说还边往程初嘴里塞了一块芒果，“这样吧妈妈把司机给你可以吗？也是保镖嘞可以保护你的。”

　　“别什么男的都往我车上塞。”她说这话不是乱说的。

　　上一次回国不久，程母就张罗着要给程初找男朋友，结果就有什么打麻将认识的阔太太的侄儿，约出来一起吃了个饭，侄儿喝大了之后程母直接把侄儿往程初车上一甩，给程初的车吐了个里里外外。

　　从此程初再也没碰过那辆车，那个侄儿，也被她丢在马路边没再管。

　　程母也回想起这件事，嘴角抽动了两下：“这次不是男的，不是男的…和你差不多大，保镖公司分过来的，说会武术可厉害了，只是妈妈看她女孩子家家的不想整的像个保安一样跟在我们后面，所以就让她开开车。”

　　“反正等下你也要喝酒嘛，也免得叫代驾了，陌生人不安全。”

　　女的…差不多大。

　　程初又叉起一块芒果放进嘴里：“行吧，让她在车库等我。”

　　车库的灯很亮，程初还没靠近就看见了有一个瘦瘦的女生，看起来一米六左右，扎着高马尾，像是站军姿一样背着手直立立的杵在那儿。

　　程初走过去，拿起车钥匙直接甩给她，面前的人精准无误的接住，程初点点头：“反应挺快的，你开车吧。”

　　程初还特地顿了一下看她，看起来比程初小，和身材形成巨大反差的是这个人有一张很可爱的娃娃脸，眼睛很圆，像水晶葡萄，有点讨喜的长相，很可爱。

　　这能是保镖？打架的时候萌死别人？

　　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后程初自顾自地笑了一下，眼前的女生疑惑性的没有再做动作，程初摆摆手：“不关你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以前的事觉得好笑，走吧走吧时间不早了。”

　　车里不算特别好，但很稳。不过这个时间点，程初要的不是稳，而是可以以飞的速度迅速到学校门口再迅速到酒吧喝上一口。

　　可能自己有酒瘾吧。

　　“靠边停吧，我来开。”实在太“稳”了，程初终于忍不住叫停了。

　　“可是老板她叫我给你开车…”得！开口也是娃娃音。

　　程初尽量的压制住自己的嘴角，不让自己笑的太明显：“噗…我妈让你给我开车是不是我喝了酒不能开车时你才给我开？”

　　娃娃脸点点头。

　　“那我现在喝了吗？”

　　娃娃脸摇摇头。

　　“那不就对了？下来吧，我来开，这车在你手里真是可惜了。”

　　互换位置后，便是一路的狂飙…怕得小保镖默默握住了把手。

　　到达学校大门口时，刚好李恒带着小鱼一起走出来，程初转过头对着娃娃脸说了一句：“这是我朋友，等会儿你不用自我介绍。”

　　娃娃脸点点头，没有觉得任何不妥，毕竟老板是不需要向别人介绍这是自己的下属的。

　　李恒和小鱼拉开车门坐进来，李恒还打趣程初：“我以为你会开个劳过来让我见见世面。”

　　小鱼也给程初打招呼：“程老师好久不见。”

　　“都不是老师了，不用再那样叫了。”随即又转过身去，对着他俩说，“旁边这个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叫…”

　　“林亦蔓。”她声音轻轻的。

　　“哦蔓蔓，那叫她蔓蔓就好了。”又回过身问林亦蔓，“可以吗？”

　　林亦蔓愣了愣，木讷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她还是比较吃惊小老板会这么介绍自己的，没有说自己是她的保镖，居然如此尊重她。

　　这家酒吧没有包间，程初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四人两两对坐。她顺手摸出烟，她知道小鱼是要抽烟的，李恒不抽，递给了小鱼一根，又伸到林亦蔓面前：“会吗？”

　　“小老…”意识到自己称呼不对，索性咽了下去，只留一句，“我不会。”

　　程初熟练的点燃，放进嘴里，烟雾一进一出，林亦蔓看得皱眉，轻轻拉了一下程初的衣角，程初感觉到了便靠过来听林亦蔓说话。

　　“老板给我说了，监督你少抽烟。”

　　程初偏过头，捂着她的耳朵回了一句：“现在我是老板。”

　　林亦蔓也不能喝酒，中途便说太闷直接回车里等她们了，见到林亦蔓走了李恒才挑挑眉，饶有兴趣地翘起了二郎腿：“阿初，你和那个…什么蔓？你们…？”

　　见小鱼也一脸期待，程初立马就知道了这两人脑子在飘了。

　　“我妈给我找的朋友，过几天我出国了一个人在外面孤单，我把她带上还有人可以陪我说说中文。”她确实有这个打算，与其让父亲给自己找一个会做饭的家政，还不如带上这个会保护自己还能代驾的保镖。

　　“真没啥？”李恒还不死心。

　　“真没有，我又不是一年四季都在发情。”

　　小鱼此时终于憋不住了：“那…阿初你和阿婧？”

　　其实这话说出来不大礼貌，但是余婧是她的好朋友，她还是想问问，也想知道程初现在对余婧是什么态度。

　　知道小鱼也在的时候，程初就能想到一定会扯到余婧身上的，不过她也做好了准备面对一切问题，一大口酒灌入喉咙，烧的生疼，缓了好一会儿程初才放下酒杯。

　　“我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

　　“可是我们都看得出来你们俩是相互的。”小鱼还不死心。

　　“我没有否认过对她有感觉，但是确实没有什么。虽然大多数时候我都意气用事不太清醒，但是对余婧，我从来都是理智，以我当时那个身份如果和她在一起，那我就对不起她叫我的那一声老师了。”程初往后一靠，头仰在沙发上，看向外面，刚好可以看到自己的车，不过车里的人她完全没在乎。

　　“我上次看见她了，也在这家酒吧，还有她的男朋友。”

　　点到为止了，不必再多说了，小鱼是聪明人，立马也明白了程初什么意思。她不愿和余婧在一起是碍于师生的关系，但是没有否认自己也喜欢余婧，至于余婧，她才是那个转过身就去爱别人的人。

　　程初，干干净净。

　　此时林亦蔓正坐在主驾，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个新老板，不得不承认，老板的脸简直是上帝亲自雕刻的一般，美人骨美人皮，细长的狐狸眼又带着几分娇媚，下颌线到脖子的那块阴影恰到好处，又添了几分凌厉。

　　好一个女娲炫技。

　　突然的对视让林亦蔓很尴尬，却马上反应过来玻璃是防窥的，又暗自笑了笑自己想太多了，老板盯着她看干嘛呢，不过是在看自己的车罢了。

　　程初也不会无聊到去盯着玻璃看只为了透过黑暗看后面的人，她只是恰巧走神眼睛晃到那里而已。就像她对李恒所说的，又不是一年四季都在发情。

　　“后天凌晨的机票，飞爱丁堡。”程初喝下最后一口酒。

　　李恒放下酒杯，询问：“你真想好了？要出去？”

　　“想好了，要是顺利，半年就回来，不顺利就不回来了。”

　　顺利便是沈云禾主动找她求她回来，不顺利便是沈云禾把她忘了不再联系她。

　　小鱼憋了半天，还是吐出来一句：“那阿初你可以在离开前见见余婧吗？”她作为朋友对余婧还是算得上尽心尽力了，多少个夜晚看见余婧闷头大哭她也不好受。

　　程初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小鱼，整个脸庞在霓虹灯的照耀下变得让人捉摸不透，神秘而美丽。

　　小鱼有时候确实看不透自己这个老师，明明大家伙都能察觉出来她也很喜欢余婧，为什么能够能做到这么果断决绝，在她印象中，程初是很温柔的人，至少在她们这群学生面前。

　　喜欢和爱，都是想要触碰不是吗？难不成真的禁欲？或者是说，杜绝一切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好的东西…比如如果和余婧在一起了被抓包，真是这样的话，小鱼会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人。

　　最后一滴酒被灌入喉咙后，程初起身：“走吧，送你们回去。”

　　许是喝了酒大家都有点酒精上头，一路上都很沉默寡言。程初靠在玻璃上，看着路灯飞速的向后跑去，她的思绪又飞回了十几年前那个夏天。

　　云禾…

　　送李恒和小鱼回去之后，林亦蔓看着程初：“老板你家在哪？”

　　“叫我程初就好。”程初依旧靠在玻璃上，头也不抬一下。

　　这个老板，话还挺少。

　　在导航里输入家里地址后，程初就直接靠在座椅上，闭上双眼。

　　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两个小人牵着手漫山遍野跑的画面，实在是…太过简单美好。

　　“云禾…”她嘀咕得很小声，林亦蔓瞟了她一眼，只当她在说梦话。

　　经过沈云禾家时，程初让林亦蔓停下，她打开车窗，从里面向外望去。沈云禾家的灯已经熄灭了，但她像还不死心似的一直盯着，停留了大概五分钟，程初才长松一口气：“走吧，回去。”

　　作为下属林亦蔓自然是不会过问程初任何事的，但她也很好奇，老板能盯着那层楼看这么久，里面住的人肯定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的关系，不过谁在乎呢，她只想安全把她送回家。

　　车停进车库后，程初依旧没有起身：“你现在是要回家还是？”当然是对林亦蔓说的。

　　“老板…夫人她让我当你的贴身保镖。”

　　“行，跟我走吧。”程初这才起身把林亦蔓领进屋里。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递给林亦蔓：“你睡我隔壁那间屋吧，今晚先将就浴袍睡一晚，明早我给你叫个闪送送衣服过来。你有什么需要的给我说就是了。”

　　“没关系的老板…哦不程初，你不用在意我。”她干这行虽然不长但还是懂的规矩，雇主就是雇主，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她，其他的事都不需要雇主操心。

　　程初看出她的扭捏，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蔓蔓，你不用太拘谨，你是人，是人就有提要求的权利。”

　　林亦蔓垂眼，点了点头。

　　“有护照吗？”

　　“有的。 ”

　　“能跟我去国外吗？”

　　“能。”

　　“好，你和你父母说一声吧，短时间不会回来的，我改一下机票，等你那边的各种证弄好了我们就走。”

　　“我…我没有父母。”她是孤儿，好在在孤儿院健康长大，16岁就进职校学习安保，成年后出来就进了安保公司。

　　“抱歉。”程初不知道没有父母意味着什么，毕竟目前为止她所接触的人中，只有林亦蔓一个人家庭不圆满。

　　“没关系的老板。”

　　“叫我程初。”

　　程初常年睡眠不好，家里一直点着安神香，淡淡的有股茉莉花味，怪不得林亦蔓总是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茉莉花。

　　洗漱完了出来之后，一股凉风透过来，林亦蔓才发现二楼阳台的窗户没关，她走到阳台准备合上窗户，背后传来程初的声音：“别关。”

　　她只好作罢。

　　程初穿着睡袍，黑色的蕾丝裙，瀑布一般的墨发垂落在腰间，平时程初出门都会把头发弄的卷卷的，林亦蔓刚看到她时也是卷卷的头发，现在见她直发的样子，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她在点着安神香，语气淡淡的：“我睡眠不好，这个东西…助眠，但是如果关上窗就会太闷了，空气流通才不会生病。”她用的火柴，点燃之后右手一捏，火焰便被她熄灭。

　　林亦蔓见她这个举动吃惊不已，但是程初却仿佛不痛一般，只是拍了拍手上的灰：“你也回房间吧，睡个好觉。”

　　女人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空气中只剩下茉莉花味的安神香。

　　这个老板真的很奇怪。

　　等一切手续落下以后，夏天都快过了，期间程初没有收到关于沈云禾的任何信息。没良心的，可能已经把她忘了。

　　林亦蔓的保镖工作就像是度假似的，程初不让她穿那些黑白西装，说女孩子应该穿裙子和高跟鞋，但林亦蔓实在学不会高跟鞋，程初只好每次逛街都给她买一双平底鞋。

　　尽管林亦蔓每次都拒绝不要程初给她买的东西，但程初就会以老板的身份命令她必须收下。

　　这哪里是工作，这是享受人生。似乎她的工作已经改变了性质，现在就是单纯陪伴着程初而已。

　　“老板我们什么时候走？”林亦蔓吃着雪糕，跟在程初后面。

　　“叫我程初。”

　　“那…阿初我们什么时候走？”这是她第一次叫她阿初，声音嗲嗲的，程初全身一颤，随即立马放松。

　　“等到…外面那棵银杏树掉下第一片叶子，我们就走。”她偏过头，耳垂上的耳环被太阳照的闪着金黄色的光芒，刺得林亦蔓虚了虚眼。

　　银杏树掉一下第一片叶子，应该快了吧。她这样想着。

　　可程初只希望，掉得慢点再慢点，给沈云禾多一点的时间，给她时间让她想通，让她联系自己。

　　在某些方面来说，程初也很傻，其实她留给沈云禾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沈云禾怎么可能半个盛夏都会想不通她们俩该怎么发展。

　　只是想多欺骗一下自己吧，骗骗自己沈云禾还如同十几年前一般宠爱着自己。

　　“住了么久还习惯吗？”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一点一点打造成可爱女人的林亦蔓，程初有种说不出来的小骄傲。

　　林亦蔓理了理裙角坐到程初身边：“怎么会不习惯呢，阿初我常常在想我到底是来工作还是来享福的呢。”

　　“工作和享福不冲突的，你就当为我工作福利好吧。”

　　“真怕以后到别人手下的时候不习惯，毕竟都被你惯成这样了。”

　　程初停下手里的事情，抬头看了林亦蔓一眼，微微笑着：“蔓蔓，我可没说过要辞退你，你就一直跟着我就好了。”

　　推了推快要滑落下来的眼镜，程初的手机显示了一条未读消息，点开后是妈妈发来的，说要为程初践行，订了酒店吃饭。

　　反正也闲来无事，程初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吧，挑身好看的衣服去找你前老板吃个饭。”

　　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晚霞已经冒出头了。

　　把车停进地下车库，林亦蔓下车后就在踌伫不前扭扭捏捏的，程初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感觉不情不愿的。”

　　“阿初，我去会不会不太好啊，夫人让我保护你，结果你天天带着我吃喝玩乐，我都长肉了。等下夫人看见一定会觉得我一直在摸鱼。”说完她还捏了捏自己的腰来证明确实长肉了。

　　程初轻笑了一声：“今天你是我朋友，不是我的保镖，走吧别让你前老板等久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酒店大厅，跟着服务员的指引来到包间外，到门口了林亦蔓还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裙子，程初搭上她的肩，贴近她耳畔：“放轻松，只是吃饭。”

　　她当然知道是吃饭！但是和前老板一起吃饭还是第一次啊！

　　门一推来，林亦蔓先就对着里面鞠了一躬：“夫…”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初捂住了嘴。

　　“阿初…我应该打声招呼的。”说完却发现程初的脸冷得可怕，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程初脸上的怒意都快盖不住了。

　　程母站起来拉过林亦蔓：“蔓蔓不用那么客气的，进来坐着就好了。”说着把程初和她都拉过去坐着。

　　宽大的圆桌上，程初死死盯着前面，林亦蔓顺着她眼睛的方向看过去，对面坐着个盘着头发的女人，看起来不到30岁的样子，媚眼如丝，人见犹怜。

　　“怎么都没通知我一声小姨来了呢。”

　　程母拍拍程初：“你这孩子，你要走了小姨来送送你多好啊，你这什么语气。”

　　“姐姐。”对桌奇奇探出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程初，“姐姐你上次走了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

　　上次，上次他磕着头那次，她和沈云禾跑出去喝酒了，然后就发生了目前为止都解不开的结。

　　程初表面温和，其实手里的叉子都快被她捏变形了了，林亦蔓见程初状态不对，上手覆住了程初捏着叉子的左手，轻轻摇摇头示意程初不要这样。

　　这点小动作，被坐在对面的沈云禾看得一清二楚，她皱皱眉，低头不再去看。

　　程初被林亦蔓这么一提醒，果然缓和了不少，换了一副微笑的模样：“奇奇快过来姐姐抱。”

　　小孩儿察觉不了那么多东西，正准备样程初这边跑，却被沈云禾一把拦住：“奇奇不要不乖，姐姐过来很累了让她休息一下。”

　　“小姨这是不想让奇奇挨着我玩儿？”争锋相对。

　　“咳咳…”程父咳嗽了两声打破这个僵局，“阿初就快走了，我们大家先来举杯欢送一下吧！”

　　“对对对，来来来先喝一杯，喝了好吃菜。”程母附和着。

　　程初这才伸手拿起酒杯，她发觉身旁的林亦蔓也要拿酒杯，直接摁住林亦蔓的肩，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知道林亦蔓不会喝酒：“你等下要开车，别喝。”

　　沈云禾拿着酒杯站起来，眼睛却不自觉的落在程初放在林亦蔓肩膀上的左手，心里怪怪的感觉。

　　有了上次酒吧喝醉后的事故，沈云禾便不再敢喝酒端着酒杯只抿了一点点便放下。

　　小小的举动又被某人抓住了空子：“小姨不喝完是不想为我送行？”

　　“我…我酒量不好。”沈云禾捏着酒杯的指尖发冷，程初现在对她未免太过苛刻了些，她也知道程初在意气用事。

　　又是程父：“你小姨喝不来酒，你还劝酒，等下喝醉了谁照顾奇奇？谁照顾你小姨？”

　　“我照顾。”程初的酒喝完了，顺手端起林亦蔓的那一杯，示意沈云禾和她一起喝，“喝醉了我来照顾。”

　　照顾两个字咬字格外重。

　　林亦蔓对感情一窍不通，都发觉了她们两个人气氛不太对，这哪里是家宴，这是修罗场。

　　好在沈云禾还是很给面子的喝下去了，只不过喝了一半程初就说可以了，搞得沈云禾晕头转向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菜上齐了，程母程父一直在交代程初，在国外有什么短缺的一定要告诉家里，多打打电话，过去过来就那几句，翻来覆去的说。破天荒的程初难得没有嫌弃他们啰嗦一字一句全部听进去了，还点头答应。

　　进行一半沈云禾说出去上洗手间，出去一分钟不到程初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说她要出去醒醒酒。

　　她需要醒酒吗？都摇摇晃晃了？怎么可能啊…林亦蔓脑子里嗡嗡的。

　　出去十多分钟了还没回来，程母就让林亦蔓跟过去看着她点。林亦蔓有一些不明所以，程初一直都是千杯不醉，怎么可能这么久酒就醉到了要出去醒酒得地步。但夫人发话了，她也只好跟过去。

　　沈云禾在洗手，程初轻轻靠在她后面的门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沈云禾转过身看到程初时还吓了一跳。

　　程初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沈云禾：“小姨可是把我忘了？”

　　“怎么…会呢。”沈云禾往后退了一步，抵在了洗手台上。

　　“那为什么小姨不找我。”程初又往前一步。

　　“我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奇奇放暑假了在家里我要照顾他。”

　　“小姨怎么撒谎都不脸红？”程初再靠近一步，沈云禾已经退无可退了，双手抵住程初的肩让她不要再靠近了。

　　程初一把抱过沈云禾的大腿往上一抬，沈云禾就坐在了洗手台上，她极力推着程初：“你别这样，等下有人来了。”

　　都这样了程初自然不会管有没有人，她埋头在沈云禾怀里，低声呢喃：“抱住我。”

　　沈云禾原本不为所动，也不想去理会程初此时的低声哀求，她知道她自己一旦应答，便再也无法从其中脱出身来。

　　“阿云，抱抱我，一下就好了，阿云…”

　　声音似是呢喃，但一字一句格外清晰，钻入沈云禾的耳内就像是银玲叮当响一般蛊惑人心。

　　叫沈云禾迟迟没有动作，程初伸手主动圈上沈云禾，紧紧依偎在她怀里，就像小时候像沈云禾撒娇那般，贴合着她。

　　光是这样还无法满足，程初嗅到沈云禾身上的浅香，那是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她抬头用鼻尖摩挲沈云禾的耳畔，一只手抚上她的背：“阿云今天很香。”

　　感觉到了程初的动作沈云禾轻轻推动着程初想要她离自己远点，可是醉了酒的沈云禾力气远不如程初。

　　程初身上的温度以及气温很让人安心。

　　沈云禾不自觉圈禁了程初的身体，紧紧包裹着她，嘴里却说着：“阿初别这样…”

　　别这样，我们本不该能有如此亲密的时刻，别这样，不要以这种方式得到我…

　　终于在幻境破灭前沈云禾达到了顶峰。

　　远处传来林亦蔓的声音：“阿初你在哪？夫人找你。”

　　程初回头，没有看见林亦蔓的身影。还来没得及做出下个动作，沈云禾便一把推开程初，接着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程初很白，这一巴掌下去手指印清晰可见，她没有生气，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沈云禾：“小姨你恢复的好快，我还以为你会没力气打我。”

　　林亦蔓赶过来时刚好看到程初挨那一巴掌，冲上去就要把沈云禾从洗手台上扯下来，程初拦住林亦蔓，又走到一旁洗了个手。

　　眼神却一直盯着沈云禾：“今儿我高兴，不想计较。蔓蔓你去给老爷子告个别，就说我喝多了你先送我回家，我在车里等你。”

　　等你两个字拖的很长，沈云禾听的心里直起火。她什么意思？什么叫在车里等你，还要说的这么耐人寻味，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干些什么？

　　“你在报复我吗？”沈云禾声音发抖。

　　“阿云。”程初的右手搂上沈云禾的腰肢，“我在求你爱我。”

　　说的极小声，只有她们两人听得见，话音一落程初便离开沈云禾，只是对着她笑了一下，就转身离去。

　　刚刚的触碰带来的感觉还没有消散，看着程初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拐角处，沈云禾终于撑不住身体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