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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雨过心晴(二) ...

  •   这次复诊的时间比以往都长,刘竟问这问那,连何雨昕近一个月的饮食和休息情况都一一问过,仔细非常。
      望着眼前人做足医生状的模样,何雨昕疑虑了,小心翼翼地问,“我的心脏不是出问题了吧?”
      刘竟瞥了她一眼又低头唰唰地写起来。
      她想想又补充道,“我是说是不是比以前严重了。”
      “没有。”他也懒看她一眼,“只是最近要搞份报告,我多问几个问题收集资料。”
      “哦。”
      报告?那是多专业的东西啊,用得着把她们一群病人的吃喝拉撒都写上去吗?她深深鄙视他如此随便的敷衍人。
      他们皆漫不经心地又问答了五六个问题以后,正主总算出现了。
      “刘哥,麻烦你了。”尉迟念推门走进来,笑意拳拳,走至何雨昕旁边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动了动嘴唇。
      她脸忽地红至耳根,他说,真漂亮。
      每次遇见他,她就失了定力,就算如此一句不出声的夸奖也能令她自乱阵脚。
      刘竟见尉迟念进来,二话不说就跳起来,走到门口了才停住,几分狡诈地对他说,“我可帮你看好你的宝贝了,别忘记你答应我的。”说完噔噔噔地走了出去,好不快活。
      “你答应他什么了?”何雨昕好奇地问。
      尉迟念淡淡答道,“小事。”
      小事能让刘竟如沐春风般欢喜,她可不信。但他不说,她也不好深究。
      “这些天没见,想我了吧。”尉迟念看见何雨昕白静的脸庞就觉得欢喜,连带声音都愉悦起来。
      “不想!”她扭过脸,与他制气。可眼里浮现地依旧是他那张明朗地笑脸,还有那身百日不变的白大褂。
      再简单不过的他却是她青春的一个寄托,有太多无法言明的心意。
      偷偷望向他的衣角,那件白大褂上有何雨昕用记号笔写上的字,很难再洗掉,她想他应该早换了一件,不想那几个字还覆在上面。尉迟念喜欢何雨昕?不用给予任何答案的问题,用八个字和一个问号堆砌起来的谣言,是她的冲动,也是稍有一刹那的心动之作。
      尉迟念喜欢何雨昕?也许……尉迟念喜欢何雨昕!这样该有多好……尉迟念喜欢何雨昕。那又能如何?
      即使她奋力地跟上了他的步伐,可是他还有很多时间去继续前进,而她不知何时就会在跟随的路途中颓然倒地。她又何必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
      “这衣服可是因为要见你,特意穿来的。”尉迟念的目光如炬,轻易灼伤了她的心。
      何雨昕不置可否地望着他,不服气地撇了下嘴,“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呢。”
      尉迟念玩味似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还带着几分笑意。厉害的人从不屑于用言语表达自己,而他就是这样的人。
      何雨昕吓得生生退了半步,抖着声音说,“我……我去找我妈。”
      尉迟念用鼻子哼了一下,笑得更让人捉摸不透,“阿姨去超市了,让我看着你”
      何雨昕顿感无力,母亲还真放心他这个伪君子。舔着发干的双唇,她慢慢用手抚着前额,假装虚弱地说,“疼!我头疼。”
      猛地对上尉迟念清澈的双眼,她停顿了一刻,继续强装,“我先回家吧。”
      说着即刻转身,才一起步就撞上了一支精壮的手臂。
      尉迟念就手把她环在怀里,刷刷地翻起手里的检查报告来。
      “这报告可没说你脑部有问题。肯定是小陈上班摸鱼了,然后刘哥看得也不仔细,我们再去检查一遍?”
      何雨昕闻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浑身却没有一个地方舒爽,狠狠在心底骂了声小人。抬头,眨眨眼,平静地说,“现在不疼了。”
      “那可不好,时疼时不疼才是问题,若是并发症什么的……”
      “真不疼了!”她用力推开他,望见他隐隐含笑的双眼,深觉自己又上当了。不甘心地顶上一句,“就会骗人。”
      “所以阿姨才让我看着你,怕你被人骗了去。”这份正直,白衣而立,不知多少人真愿被他护着。
      而她,不是不愿,只是……
      低下头,何雨昕小声嘟嚷起来,“也不是孩子了,还老让你看着我。”
      尉迟念听力极好,不禁失笑,“让我看着你不是因为你是个孩子,而是因为我比你大。换成你和梅丽搁起来,就是你看着它了。”
      她怒瞪他,“她和它可不一样!”
      梅丽是尉迟念隔壁大爷家的比熊,看见他就慌得不行,支着两只前脚往他身上趴。只要休息,他就把梅丽抱到自己家好吃好喝地养上几天。所以她次次去他家都能和那欢天喜地的小母狗打上交道,宛如她不太喜欢它一样,它也不欢喜她,总是呲着牙朝她吼。如此相看两生厌,她当然不乐意被他拿来做比较,更何况那是一只狗。
      尉迟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静地说,“你们的确不一样,它比你可爱,乖巧多了。”
      她重重哼了一声,双手叠在胸前,仰着头说,“它就讨你喜欢!”
      想起每次他抱梅丽时,梅丽都用四条腿好好箍住他的手臂,她就特别不开心。久了点她就不再往他家跑了,所以现在他们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全拜那只不得她心的小母狗所赐。
      尉迟念走进几分,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不置可否地笑着说,“可我更喜欢你。”
      当下何雨昕只觉心中茫然一片。他的情话总是如此,真真假假,令人每日温上三遍还觉得心跳不止。多少次她听年轻护士谈论起他,都是赞之而不敢向往,谁都知道他的情柔温驯是让人难以摸透的。
      回过神来,尉迟念已经搂着她走到了休息厅,“陪我喝杯咖啡吧。”
      刘竟早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朝他们招手。
      “黑咖啡。她的是热巧克力。”待他们坐下,刘竟边把两个杯子推给他们,边打了个哈欠,“我可不行了,先回家了啊。”
      何雨昕捂着手里的热巧克力问,“你们值班了?”
      平时尉迟念只爱喝香中带甜的白咖啡,这苦中带酸的黑咖啡真不是他的口味。
      “嗯”尉迟念抬起杯子灌下一大口。
      何雨昕咂嘴,不免感叹,“刘哥哥真朋友,值班以后还能为你拖住我一个多小时,不立刻回家睡觉。”
      “今天你倒是挺聪明。”尉迟念难得夸奖她,她得意地抬起杯子,哼哼着小酌一口热巧克力,他就敲了敲落窗玻璃,“不过你看看。”
      她望过去,顿时被一口热气噎着,好不容易才忍住把口中液体喷出来的冲动,可怜兮兮地说,“那不是前些天在你跟前乱转的小护士么,她还……”
      尉迟念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语气不咸不淡,“她还什么?”
      她怎么好意思说,那个眼大,胸大,屁股翘的小护士帅着一群白衣姐妹把她堵在楼梯口,好一阵精神折磨,只是想让她明白一个概念,离尉迟念远点,有多远离多远。这不才半个月,刘竟怎么就被勾搭上了。
      她猛地拉上尉迟念的手,带着一点点哭腔说,“你救救刘哥哥吧,他是心眼有点小,但也不能这么被人糟蹋吧。”
      尉迟念生生愣了五秒才笑起来,“那是他妈小姑家大姐的外侄女,你想得太复杂了。”
      你说的才复杂呢!何雨昕愤愤地喝着热巧克力,越想越来气,他凭什么事事都能让她觉得他很高能,而她特弱智。
      “尉迟念,你太不道德了!”她把杯子往桌面上狠狠一砸,抬眼瞪他。他倒不语,只慢慢饮着手中那杯咖啡。
      这样的距离她连他脸上的汗毛都看的分明,细细的带着午后阳光的金闪,令人沉迷。
      过了几分钟,尉迟念把杯子放下,偏着头看她,“怎么,不气了?”
      “气。”她心虚地低下了头。
      “那怎么不敢继续瞪我了。”何雨昕听得出他语气里十足的笑意,柔柔的痞气,坏得入骨。知道再回应他只会让自己吃亏,便索性不再出声。
      就这般安静地待了片刻,尉迟念低低的声音从她头顶浮过,“小雨。”
      “唔。”她应声抬头,把那些小家子的脾气抛在脑后。她想她也就这点能耐,而他就喜欢她这点虽然生气也占不到他半点便宜的顺成样。
      “你现在心里想着千万种自认为可以把我气死的小主意吧。”
      他的样子还是那般淡然,可何雨昕却被深深吓得吞口水。几日不见,他还学会读心了?
      “其实嘛……”他笑起来,看得她直打寒颤,“想气我也是有办法的。”
      何雨昕觉得是不是他们太长时间没见,于是他由思念衍生出怜悯之心了,每一个字都听得怪吓人。可她还是惹不住心里的好奇问,“什么办法?”
      “做我女朋友。”
      她没看错,他的眼睛竟然在笑,惑人心智。
      她故作淡定,不为所动,只怯生生地问,“你什么意思?”
      尉迟念挑着一边的眉毛,眼角带着细微的怒气,一字字咬得很清楚地说,“你希望是什么意思?”
      何雨昕终于明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心态了,这种有气不能出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她偏着头望他,眉头锁得越来越紧,尉迟念,你是想要干什么?虽然这样想着,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医生哥哥,你故意的吧。就因为我在你衣服上写了那几个字,开起玩笑来都不害羞了。”
      尉迟念终是把怒气换作一声查不出情绪的叹气,接着无奈地笑了下,“我的玩笑很认真,还是我的认真看起来像个玩笑?”
      为什么从他的言语中何雨昕读出了一丝受伤的情绪。他是不容易受伤的人,每次看到病人离世总是淡然处置,只说他尽力了。偶偶面对她的检查结果,他才会出神,末了说,不用担心,那样对她的安慰却更像他的许诺。
      此时她选择沉默,他是非得求个结果。
      “何雨昕,我心甘情愿地跟在你身后,不是想给你无视我的权利。偶尔你也顾忌下我的感受,坦然地面对我不好吗?别总占着你的小聪明对我使性子,说些前后不搭的话,我没时间再和你兜圈子,玩些现在流行的欲擒故纵把戏。”
      何雨昕哪还听得他长篇大论,用手扶着发胀的脑袋,委屈地说,“我……我这次真的头疼了。”
      “何雨昕!”他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伸手扶着坐不稳的她,只得妥协,“我送你回家吧。”
      何雨昕点头如捣蒜,“好,好。”
      他兴许是生气了。想她开的玩笑闹得整个医院人尽皆知,而他不过说了一个玩笑般的建议,她又何必如此较真。现在该如何收场?
      医院配有一辆专送值班医护人员回家的大巴。尉迟念拉着何雨昕到汽车的尾部,示意她坐靠窗子的那个座位,然后换了只手拉她,却是怎么也不肯再放手。
      “你松手啊!”何雨昕小声地抗议。
      尉迟念闭上眼,用力攥了下她还在挣扎的手,“别闹了,让我睡会。”
      “你睡觉牵着我干嘛?”她十分不满,又有些害羞。
      尉迟念霍地睁开眼,看得她心里发毛,“同样的错误我是不会犯两次的。”说完又闭眼休息了。
      何雨昕在脑里把这句话沉淀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一个月前的事。而那件事也不过是她开的另一个玩笑。
      也是个晴空万里的中午,一样的回她家,一样的她和他,不过是他坐靠窗的位子,她坐靠走道的,然后他们也没有这般暧昧地牵着手。每次上车他都是倒头就睡,到她家路口她就会叫醒他一起走。不过那次她也不记得为了什么事情同他制气,到点了就自己踏着轻快的小步下车,临到车门口司机还叫住她。
      “尉迟不下车”他问着,还狐疑地向车尾望了望。
      她回头,笑靥如花地答道,“哦,他说太累了,今天要回家好好休息。”
      司机顿了下,像是不信,可看她一脸纯真,只得嘱咐句,“你自己路上小心。”
      她摆手,再见,欢喜地跳下了车。在路边的小卖铺买了根冰淇淋,吃得那叫一个爽口,可惜天太热,冰淇淋化了她一手。正当她舔着黏糊糊的手时,听见了一声怒气涛涛的叫唤。
      “何雨昕!”
      尉迟念叫过她千万次,可如此连名带姓地喊却不足她双手的数量。她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跑。可从小是个病秧子的她,别说跑,就连快走都是没几次,所以她扭扭捏捏地跨了几个大步就被他捉住了。
      “你不要命了!”尉迟念已气到极致。
      “要啊……”她抖着声说,再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所以我才跑的。”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个要人命的。”
      此刻她才发现他喘得不行。这个时段并不堵车,司机为了把他们这群累得不行的人赶快送回家休息,一直追求的是稳中求快。他定是在这十多分钟里发现了她已经下车,然后疯狂地跑过来的,而这段路少说也有几公里。
      她觉得自己错了,先前那些小小的得意全部变成内疚,低下头说,“对不起。”
      尉迟念慢慢恢复了呼吸,拉上她的手说,“走。”
      “等等……”他似乎发现了手掌的触觉不对,沉着声问,“你吃冰淇淋了?”
      “我小口小口地吃的,真的很慢,所以才淋了一手都是。”她底气不足,越说越小声。
      “有没有不舒服?”他紧张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她连着摇头,“没有,真没有。”
      他也没嫌弃她手脏,拉着她就走,只叹了声气说,“我真拿你没办法。”
      此时,牵着她手的人已睡去,她动了动手指,他立刻下意识地收紧手。只一瞬,她泪流满面。这些年,多少个瞬间她都想他能执子之手,然后白首到来。而现实总是击得她节节败退,不作他想。
      她偏头靠在他的肩上,竟也沉沉睡去。
      尉迟念推了推肩上的人,见她迷迷糊糊的,喊了下,“小雨,醒醒,要下车了。”
      何雨昕极不情愿地哼了声,半睁眼,小嘴不乐意地撅着,显然是没睡醒。
      尉迟念只好搂着她,慢慢地往车头走。下车时听到司机的再见,她还很有礼貌地摆摆手。尉迟念觉得她的样子可爱极了,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温存了片刻。末了,转身拉着她的手往身上挪。她扭了两下就在他身上落定,收拢手,牢牢抱住他的脖子。
      “你轻点!”尉迟念被勒得差点背过去,面露苦色。
      困急的何雨昕嘟囔着,还是依言放松了手臂。
      尉迟念又复一笑,“真不知道我们俩到底是谁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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