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盘中餐》屏山

17、闹剧

　　鼻梁骨没事，只是鼻腔黏膜破裂，加上鼻血倒流到嘴里，除了鼻梁看起来有点淤青和肿没有那么惨烈，又被宋雨泽一捂，鼻血早就止住了。

　　“没什么事儿，头晕吗？在这儿躺一会儿，怎么小情侣啊？男朋友那么着急？”

　　李成蹊拼命的摇头，这下真的晕了！赶紧躺在了诊疗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上悠哉悠哉转悠的电风扇发呆。

　　“那个三哥，你要不要找件衣服穿上。”

　　他还裸着上半身，看起来实在是……，太二中医务室坐落在教师宿舍的楼下，医务室不大，仅仅有两间。彼时待了二十年的老校医辞职，新来的校医赵小小刚上岗不过一个月，医务室的工作清闲，大多数时候处理的都是扭伤、磕伤、中暑之类，再不济就是假借痛经请病假的小女生。

　　这天照常应付了两个想假借痛经请假的女生，正坐在诊疗室研究自己从马路上移栽到花盆里的紫花地丁，诊疗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了，她急忙煞有介事的把听诊器挂到脖子上，一转头看到了她终生难忘的场景。

　　一个上身半裸的少年，拖着一个一脸是血的少女，一件球衣糊住少女的下半张脸，活脱脱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赵小小如临大敌，心里暗叹自己刚上岗不久，可不带玩这么大的，一边脚步匆匆地迎了上去。

　　少年和少女是跑着来的，两人呼哧带喘半天才镇定下来，少年说出了她午夜梦回都从脑子反复倒带出来再听的那句话。

　　“医生，她流鼻血了！”

　　靠！她在心里疯狂的骂了一句，压住自己颤抖的右手，示意少年把压在少女脸上的球衣拿了下来。

　　“呼！”李成蹊终于得以呼吸畅通了，差点没给她憋死，她看着面前慌张的女医生，笑了笑，带血的脸看起来有点惨烈。

　　“就是被他糊得一脸血，没事，大惊小怪的！”，赵小小点点头见鼻血已经止住了，叫她到洗手间洗一洗，等到还原了李成蹊清秀的五官，才戴上手套轻轻摸了摸她的鼻梁骨。
　　晃眼了。赵小小年纪比他们大得多，早就用眼神将宋雨泽看了个遍，这才拍了拍头，哎呦一声，从柜子里掏出一件跨栏背心来。

　　“这是以前的校医，就刘医生，他退休时我准备的退休礼物，但他溜的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送呢，你先穿穿。”

　　？？？为什么会有人送退休礼物送跨栏背心啊？

　　宋雨泽的脸更黑了，摇晃的电风扇和屋外的炙热空气形成的气压迫使玻璃门呜呜哀哉的响着，一如李成蹊的内心，多年后再回忆起来她都会后悔自己那天被那一百多块钱迷了心窍。

　　宋雨泽黑着脸把跨栏背心套上，跨栏背心的质量不错，他的身量不错，堪堪遮住了前胸后背，只留下侧面的结实有肌肉的手臂，和半掩不掩从侧腰看下去隐隐约约看到的腹肌。

　　比不穿上衣迷人的多，李成蹊也忍不住往他身上看，多多少少明白为什么书里“犹抱琵琶半遮面”是什么意思。宋雨泽察觉到李成蹊的眼光，挑了挑眉，戏谑的看着她，李成蹊只好转过头直呼头晕，装死。

　　不多时又有人晃荡推开了门，吓的赵小小一激灵，赶紧走出去看，这次没有一脸血了，谢玉平顶着一脸青紫进来了。

　　赵小小暗叹今天是时运不济早知道自己今天就装痛经不来了，这一天快把她一周的工作量都做了。要说顾瑶瑶是真的狠，这脸上都没快没有一块好地方了，但却没有伤的很厉害。

　　赵小小仔仔细细的给他清理了伤口，抬起头来才发现张春先站在旁边搓手。

　　“没事，不严重，涂涂药，过两天淤青消了就没事了！”

　　张春先听她这样讲，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转头问她有没有一个被打破鼻子的女生送过来，赵小小指了指里间。

　　他一推开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李成蹊和宋雨泽盖在她身上那件全是鼻血的衣服，吓的他腿软差点跪了下，被跟过来的赵小小一把扶住。

　　“没大事儿，张老师这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你这处处是黄金，她就是被打到了鼻子鼻腔黏膜破裂，还有点轻微脑症荡。”

　　张春先一听腿更软了，破裂加上脑症荡，这可如何了得。李成蹊见他这样，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把宋雨泽装模作样放在她身上的衣服拿了下来。

　　“没事的老师，就是流了太多鼻血有点头晕，外面是谁？怎么了？”

　　……

　　李成蹊本来生的弱小，加上她家里的事张春先多多少少知道她寄人篱下不容易，所以对她在学校帮人跑腿的事挣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看她这样护犊子症发作冲着门外就大喊。

　　“谢玉平你不是说没多严重，就轻轻砸了一下？我看你是魔怔了，还是个班委，我得给你们老师说说……。”

　　他的语速太快仿佛要一口气说到天荒地老去，平日里叫他温温柔柔惯了，这样突如其来的男子气概在他身上是多么的不合时宜，赵小小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给谢玉平擦碘伏的手一抖，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赵老师，你肺活量不错，你是一口气说的吗？怎么感觉你偷偷换气儿了？”

　　“你这肺活量如此不错怎么上次学校排你去抓中午翻墙出去的学生，你还磕在了路沿上？”

　　赵小小生的好看，这样一笑张春先就红了脸，那件事让他丢脸丢了一个星期，怎么连医务室的小姑娘都知道了。

　　“医生，你有所不知啊，我们张老师抓的就是你面前这位大人物，还是他被保安逮住裤子都挂在墙上，才找的我们张老师，没办法！我们张老师宅心仁厚！”

　　谢玉平：完了！今天这个闷亏吃定了！

　　……

　　等到炎热的午休终于过去，太阳又躲进云层里，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学楼就看到了乏陈可善的高中生活里，最有趣最震撼的一件事。

　　鼻梁红肿的李成蹊，一身污秽的顾瑶瑶，穿跨栏背心的宋雨泽，满脸是伤的谢玉平，还有被指责无所作为的宋扬。几人抬着凳子举过头顶，站在高二教室走廊里骂站。

　　李成蹊没想到为她出头的是顾瑶瑶，看到顾瑶瑶裙子上满身灰尘的时候差点眼泪都下来了，急急忙忙走过去道谢，小声说着瑶瑶公主万岁，以后汽水她包了。

　　“哎呀，我就是看不惯某些人欺负人嘛，而且你以为是冲你来的？你一个穷鬼有什么好欺负的？还想着给我买汽水？”

　　李成蹊：？？？？

　　顾瑶瑶看着周围没有人看着了，把凳子偷偷放下来靠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看着她。

　　“阿蹊我还要谢谢你，救我出火海，宋雨泽这样的男人真配不上我，你被刁难他居然不为你出头！渣男！”

　　宋雨泽：？？？？老子不是送她去医院了吗？不还留了赵照阳那个疯狗，而且老子是小人，有架当面打多没意思，只会让李成蹊多个处分。

　　“啊？？？哈哈哈，还是谢谢你瑶瑶公主，以后有什么事我赴汤蹈火！”

　　无人知道高二那年的李成蹊有多快乐，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她还是会记得顾瑶瑶被染上灰尘的裙子，宋雨泽焦急的眼神和那件她亲自手洗后挂在阳台上被风吹得像旗帜一样的球衣，还有宋扬和张照阳借着拉开顾瑶瑶和谢玉平，对谢玉平下了不少的黑手。

　　那是她来到江城后第一次那么快乐，快乐到想把兜里的所有钱拿去买汽水，快乐到炙热的阳光也想要去晒一晒。

　　她有朋友了，不再是一座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