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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彼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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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绯眼底掠过一抹满意的光亮,随即转身接着和景彻窝回了角落里。
“?”堂堂鬼王沦落成这样?
路祭在原地思考了片刻,果断把乔野撂那不管了,试探着坐到一旁。
洛绯没什么反应,依旧把他当空气。
然后他趁洛绯扭头和景彻闲聊移过去了一点。
趁着洛绯摆弄他的剑时又移近了点。
趁着洛绯转头看了他一眼时……移了一大段距离。
鬼王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心想这人难不成被他刚才的话气坏脑子了。
毕竟路祭现在的样子和他记忆里的样子反差也太大了。
也不知道是谁以前一发脾气就能掀半个院子,吓得方圆百里的鬼不敢出窝……
路祭被发现后丝毫不慌,默默破罐子破摔直接起身挨着洛绯坐了下来。
景彻很不爽地剜了他一眼。
路祭淡淡回敬一把眼刀——
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长相凌厉妖冶,比恶鬼还恶,小屁孩居然被吓到了,而且还不轻。
洛绯:“……”两个傻子。
景彻其实对路祭有点心理阴影,但现在有恃无恐就自认为没那么怕了,结果还是被路祭一个眼神就打回原形,现在整个人气恼得要冒烟。
洛绯把他的脾气尽收眼底,回寄了路祭一个杀气冲天的眼神。
路祭:“我错了。”
昔日杀鬼如麻的天才渡灵师现在一副乖巧听话不惹事的模样,把鬼王整不会了。
“你稍微有点骨气?”
路祭陷入沉思,几秒钟后抬头 :“下次还敢。”
洛绯:“……”行,这家伙真的疯了。
正当洛绯准备忽略旁边的人和景彻继续先前的话题时,路祭忽然动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思考,他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个人的手往后掰 。
——然后就被路祭反手来了个十指相扣。
这个人仿佛知道启动他的每一处小机关,而且运用自如。
可洛绯不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给你三秒,滚出这栋房子。”
景彻一听洛绯的语气就知道他哥是真的生气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倒计时,3,2……”
“……1 。”
景彻揉了一下眼睛,怀疑自己这次真的出现幻觉了 。
怎么会有人……怎么会有除了他以外的人敢拿他哥的手往自己脸上蹭……
“就当是刚才帮忙的奖励,好吗?” 路祭半睁着眼,声音有点委屈,像一条好不容易得到主人安抚的大狼犬。
“你自己要来帮忙,关我什么事?”洛绯被气笑了,一个劲地把手往回抽,却奈不过这人扣得用力,“放开!少在我面前装……”
路祭闻言,喜怒无常的毛病顿时发作,脸上的神色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难得显露出倦意。
“洛绯……你真的觉得,喜欢是可以装出来的吗?”
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鬼王眉间仍是一片皱痕,眼神却渐渐缓和下来了。
好像每次一靠近路祭,他的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总会恢复地快些 。
“看得这么入迷……你第一次见花灯?”
“要你管?”他目不转睛地欣赏眼前精致缤纷的花灯,懒得再搭理身旁的人。
路祭飞来横醋,把他的脑袋强行掰过去,忽然把脸凑近:“我没有它们好看?”
“你……”他本想一口否认,看着路祭这张脸又实在说不出什么特别难听的话,最后只道,“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的人眉梢一挑,就着灯火通明的灯架,嘴角颇有些得意的扬了起来:“鬼王承让了。”
终日和尸山血海打交道的人,不知从几时开始,一看见他,眼眸就不自察地由空洞迅速聚焦,像一块被吸引的磁铁。
但他看着路祭拎起一只空白的花灯对着他的脸勾画时,在想的只是该怎么利用、乘早甩开这个人。
或许这个人早已看穿了他,逢场作戏,或许没有。
反正和路祭相比,他也不怎么无辜。
景彻在心里默默读秒,想看看洛绯能忍多久,结果越数到后面越怀疑人生。
半晌,他看见洛绯连杀招都收了回去。
得,明里暗里劝了那么久全白搭了。
路祭似乎陷入了不怎么美好的回忆,眸间的光亮渐渐缩了回去,声音低哑:“你讨厌我也好,恨我也没关系,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可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世上没有比失去所爱之人更痛苦的惩罚。
鬼王做事向来干净利落,连撇开他也不例外——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肯让他去殉自己。
永远不入黄泉道。
旁人眼中鬼王唯一的一次慈悲,在他这里却是毒咒。
咒他无论怎么自我折磨,都不能有哪怕一丝侥幸再见到洛绯。
咒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洛绯明知道他根本不惧不得好死。
洛绯迟迟没有作声,试图撇开不停涌现的记忆,可那些画面却越来越清晰,无时无刻不在干扰着他对路祭的态度。
路祭阴沉着脸替他治伤的样子,路祭被逐出师门时狼狈的样子,路祭一丝不苟地替他束发的样子……
记忆里他发现自己开始被这个人影响时甚至慌乱了好一阵,满心都是离开这个人。
“你利用了我,还让我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未免也太不讲道理。”路祭又好气又好笑,把玩着手上的杯盏。
“可惜了,世上没道理的事就是这么多。”
他轻笑一声,对路祭的异议充耳不闻,想着摊牌了也就不欠这人什么了,谁知路祭再开口时言语里竟盛满了笑意:“比如呢?”
比如……?
他没回答,路祭只好自问自答:“我反悔了,你走不了了就算一件。”
烈日被游移而至的厚重云层遮挡得严严实实,周遭一时暗了下来。
洛绯失神地和路祭对视,忽然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比如,我恨你算一件,我爱你也算。
他移开视线,薄唇一点点抿紧,心底生出自嘲的意味。
不然我怎么会故意说那些话气你,又忍不住回来给你造了个幻境。
景彻在一边急得龇牙咧嘴,最后干脆强行把洛绯的手扯了回来。
洛绯骤然醒神,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刻,准备趁着天色还阴着带景彻离开这栋楼。
路祭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地,仿佛没注意到他已经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出几步,洛绯忽然感觉脚下一空,紧接着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捞进怀中。
路祭把头埋在他的脖子旁,拼命收紧怀抱,箍住他的腰的手臂抖得厉害。
“洛绯……”路祭的嗓子像被浓烟熏过了一般,沙哑得可怕。
洛绯知道自己的意志力其实没那么坚定。
如果这个人现在想强行把他留下来,他可能真的会的。
谁知路祭只是把一个东西塞进了他的掌心,就慢慢松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
洛绯的目光停在手心——
路祭给他的是一个吊坠,纯黑细绳穿着一个金色的镂花小匣子,在黑暗中反着淡红色的光晕。
在他观察的时候,阳光毫无征兆地重返地面。
洛绯暗骂一句,把景彻推了回去,自己却来不及躲了。
出乎意料的是,灼热的刺痛感并没有传来,对于鬼而言最大的克星像是忽然失去了效力,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