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之时雨静飞尘》清水岸边

9、第 9 章

　　“这样可以吗？”白愁飞看着一个白衣人坐在小乞丐的病榻钱忙碌，略有疑虑。
　　“如果他都不能救她，恐怕这世间也没人能救她了。”追命说道。
　　过了一会儿，那人起身，走了过来，他约莫四五十年纪，双眼锐利有神，一看便是内功深厚之人。
　　“发什么什么事？她怎么会伤的这样重？”那人将药方递给下人，吩咐他们去熬药，转身问追命。
　　“是我的错，”追命说道，“我在坊间寻到她，正想带她回来，那凶徒便出现了。那人的兄长正是前几日被我斩杀的张英，他寻我是来为兄报仇的。我们二人便打了起来，他见不敌，便擒了她意图逃跑。而后，逃跑失败，便射出了飞针。”
　　“可是世叔，那人不是已经说了解药吗？这样也解不了她的毒吗？”追命问道。
　　“原本是可以的，可她身上不止这一处问题。”白衣中年人道，“她身上应该还有内伤未愈，本就孱弱，而此毒，毒性刚猛，如今已流入她受伤的筋脉之中，就算毒解了。筋脉之伤也不可逆转，她也需要很长时间的恢复，身体也会不似往日那边般康健了。”
　　白愁飞沉默，是破庙那夜，那夜小乞丐被踹伤，他只知她当时头上手上，却不知她内里也受损了。
　　“可那天我明明探过她的脉搏，并未发现异样。”追命说道。
　　“她的内伤是旧伤，应当有两三年了，一直未好好静养，常人看来会觉得她一女子，仅仅是身体孱弱罢了。”中年人继续说道。
　　“那要怎样才能治好她？”白愁飞问道。
　　“此地闭塞，亦无滋补良品，要是留在这里，怕是难了。”中年人说道。
　　“你想带她走？”白愁飞皱眉。
　　中年人和追命对视一眼，继续道：“实不相瞒，我此番来此，正是为她而来。”
　　“什么意思？”白愁飞不解。
　　中年人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放在桌子上，退给白愁飞。白愁飞没见过那个玉佩，但他本就聪慧，轻易便联想到了小乞丐那枚当掉的玉佩。
　　“你们是因为这块玉佩找到这里？”白愁飞问道。
　　“正是。”中年人道，“这块玉佩是平武侯江尽忠贴身之物。朝堂上很多人都见过它。而此女乃平武侯江尽忠的后裔江微雨，当年江尽忠涉及堤坝贪污案被判满门抄斩。全家十六口丧命，连女子也没有放过。只有她母亲因当时不在家中有幸带着她逃脱，从此便隐姓埋名藏了起来。江尽忠于我互为知己，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她们，一来是要提供庇护，二来是要想办法为旧友翻案。而直到最近，这玉佩现世，我才得到关于她的消息。”
　　白愁飞初听小乞丐身份，很是惊讶。怪不得小乞丐明明有娘亲，却说她没有名字。也许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她娘为了保护她，干脆没有告诉她，她叫什么。
　　或许她只希望她成长成一个普通的孩子，而不是背负血海深仇，沉重的长大。
　　“一定要带她去京城吗？”白愁飞沉声道。
　　“京城有更多的良医良药，她去有利无害。”中年人道，“况且……”
　　“况且玉佩现世，得到消息的未必只有你们一个，她已经是站在风口浪尖了，对吗？”白愁飞替他补充了下半句。
　　“对。”中年人挑眉，显然对白愁飞能想到这一层，很是惊讶。
　　“那么你凭什么能让我相信，把她交给你们，是安全的？”白愁飞问道，“空口白牙，我凭什么信你？”
　　中年人一笑，却也有些考量的心思道：“此刻，你已在我这里，便是不信，你又能奈我何？”
　　“我奈何不了你。”白愁飞坦白道，他深知对方武功深不可测，何况一旁还有追命在，他若是想要在这里带着昏迷的小乞丐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但我知道，你们一定不想她死，不然那夜的破庙、刚才的巷子里，他有无数的机会动手。”白愁飞指了指站在一边的追命，“而这，就是我的依仗。”
　　“与其她被你们这群居心叵测的人带走利用，日后痛苦万分，不如我此刻给她个痛快，再陪她一起死。左右我俩都是孤儿，不过是早几年去见爹娘一家团聚罢了，没什么可以遗憾的。”
　　“我宁愿她死，也不会把她托付给不可信任之人。”
　　白愁飞眼神果决，就算这二人武功通天，他做不到拼死救人，拼死杀个人，他还是能做到的。
　　中年人眼神微动，他早就看出这少年是个聪慧绝伦又是个练武奇才，便有了惜才之心有心指点，哪料这几句话间便发现，这少年至情至性却又狠辣决绝，正如一柄利刃，用好可伤人，误用便伤己。如此少年若不加以引导放任长大，只怕日后江湖又会有一番血雨腥风。
　　“你不必如此戒备，这位便是当世鼎鼎有名的诸葛神侯，我想你一定有所耳闻，她跟我们回京，不会受到任何一点伤害。”追命见场面死寂，开口解围。
　　诸葛正我见身份被追命公布，叹了口气，从腰间掏出令牌，那令牌纯金所制，精致绝伦，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
　　白愁飞默默地看着那令牌，又细细思索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觉得如果今天发生的一切真是对方设下的一场局，可能性并不大。
　　对方若是心存歹意，凭借武功直接打上门来抓走小乞丐便是，他根本无力反抗。绕这么大的弯子演一出苦肉计，最后让小乞丐昏迷不醒，任由自己废了一人的双腿，就为了达成现在这种互不信任的局面，世间怕是没有这么蠢的布局人了。
　　他终于决定，尝试相信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还真是难缠。诸葛正我无奈摇头，道：“你呢？要不要与我们同去京城？”
　　“当然去。”白愁飞开口道，“你以为我会把她就这么交给你们？”
　　“我没这么想。”诸葛正我笑笑，只不过是想让你给你安排别的去处罢了。
　　“你那想说什么？”白愁飞问道。
　　“我只是觉得，有我和追命在，你护不了她，也派不上用场。”诸葛正我笑道。
　　白愁飞脸上染上一层薄怒，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无论是诸葛正我还是追命，他都打不过，在他们面前，他护不了小乞丐……确实是没什么用。
　　“如果我是你，我就借此机会，好好提升一下武学修为，免得日后保护她，还要假借别人之手。”诸葛正我把‘别人’两个字咬的分外重。
　　白愁飞几乎瞬间就被气到，可他还是冷静下来，反驳道：“不用你管！”
　　“真的不用？”诸葛正我反问，“我有个去处，蛮适合你的，你若想去，提升修为并不难。”
　　白愁飞稍稍放下的警惕心登时又提起来，道：“不必你假好心！”要他将小乞丐交给仅有几面之缘的人，他如何能办的到？
　　诸葛正我见状，也不再劝慰了，刚巧这时仆人端了药过来，诸葛正我和追命便离开了这里，晚些时候再来为小乞丐再看诊。
　　入夜，追命推开房门，看着屋里昏睡不醒的白愁飞与小乞丐，叹了口气，转身问诸葛正我：“世叔，真的要这样做吗？”
　　“不这么做，他是不可能离开的。”诸葛正我道，“你连夜把他送到懒残大师那里去，告诉师兄只把他丢在混元洞里，叫人供上一日三餐，不许叫他出来，直到他能自己出来为止。若是师兄有兴趣，也可同他讲经论道，若是没兴趣便不必管了。”
　　“世叔，明明是好心，又何必如此呢？”追命无奈笑笑，这行为举止，与盗匪合意啊？
　　“是他疑心过重，我才只能出此下策。”诸葛正我也是无奈，“混元洞中皆是我自在门武学精要，他若能悟出什么，也是造化，有师兄点拨指正，心性亦不必担忧。若是悟不出，那他的武功日后也掀不起风浪，不足为虑。”
　　“可他小小少年就凌厉狠辣，一出手就废了别人两条腿。若是习得精妙武学，懒残大师又没能点拨他……”
　　“放心吧，他虽狠辣，却不狠毒。他至情至性，并不是个坏人，他也有他自己的坚持。”诸葛正我叹道，他有心点拨，这少年却满心戒备并不信他。这种情况下，他说多了只会适得其反。可若放任他长大，他又是在不放心，便指出一条路让他独自摸索吧！
　　希望上天不要对这个少年太过残忍。
　　诸葛正我望着天上的残月，片刻过后还是说道：“追命，他的成长我们都无需过问。可若有一日他真的为祸江湖、无人能治，你兄弟四人，切不可手软。”
　　“是！”追命抱拳领命。
　　“送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