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
冬去春来，转眼便是十年。
这十年间，白愁飞一直被困在混元洞中，最开始念及小乞丐，他曾多次尝试逃跑，可是每次都会被那个洞外的和尚抓到，又送回来。除此之外，那和尚便什么都不做了，武力被压制，白愁飞曾经也尝试过要同他讲道理，问自己到底要被困多久。可那和尚却每次都能把话题引到佛理、佛道之上，甚至还现身说法，和他聊起过曾经那些江湖过往。白愁飞更是不解，他不明白曾经叱咤的人为什么心甘情愿隐居山林，那一身的武功练来又有什么用呢？
久而久之，白愁飞也不想在同他多说什么了，这大约便叫话不投机半句多吧。
等他彻底静下心来，已经是一年后了。那是他才发觉，原来这混元洞中的壁画，暗藏玄机。而后他日日参悟练功，终于在一个月后，领悟出新的招式，武学修为突飞猛进。
自此，他才觉得如获至宝，安安分分的在这洞中参悟武功，他还年轻，只要他的修为在涨，迟早有一日他是能够光明正大的离开这里。
也正是从这一日起，白愁飞再不也逃了。
他每月向门口的和尚挑战一次，失败了便自觉回到洞中继续参悟，那和尚武功虽高出他许多，却处处留手，每一场比斗之后，他也会有新的收获。
偶尔，听闻山下的一些武林盛世，他也会下山去化名参加，而后便会回来，打败这和尚，似乎成了他的一个执念，若不能，便不去京城，不见小乞丐。
这一练，便又是九年。而今日，他终于在比武中赢了一招。
和尚望着白愁飞停在自己胸前的匕首，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时机已到，施主，你可以离开了。”
白愁飞收回匕首，这么多年在此，他也没想到今日自己能成功。
他学着和尚的样子，双手合十道：“多谢大师多年教诲。”
“施主不必如此，一切都是施主自己的缘法，贫僧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那和尚盘着手中的念珠说道，“只是贫僧还有一句话要劝施主。”
“大师请讲。”
“贫僧观施主武学固然精妙却狠厉决绝，便告诫施主一句，功夫故可伤人，也能伤己，望施主日后兀自珍重，好自为之。”
“多谢大师指点。”白愁飞道。
那和尚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白愁飞这才发现，与那和尚相处甚久，即便他曾经追问，这位大师也从未告诉过他姓名，仿佛彼此不过是过客一般。白愁飞心中暗自记下这大师的教导之恩，收拾东西便离开了。
十年，恍若隔世。白愁飞再次走在繁华的街道上，便是这种感觉，虽然身边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白愁飞却知道，他已经变了。
这里赶去京城需些时日，倒是距离细柳镇，并不远。他便想着先回一趟细柳，晚些便去京城神侯府巡小乞丐。
行路匆匆，他无暇顾及身边的人和事，只在进入村庄前，脚步略停。
上一次他来到这里，还是和她一起呢。
不知她的毒解了没有？内伤可还好了？他离开的时候，她正昏迷，醒来不见自己，她可曾有过慌乱？
小院越来越近，白愁飞却希望这段路能再远些，他还没想清楚，要如何面对这里的情景。
白愁飞深呼吸平复情绪，继续向前走。他以为，他会看到一个一如当年的破败院落，可那小院越清晰，白愁飞却越觉心绪颤动。
小院的篱笆已被爬山虎爬的满满当当，原本坏了半边的院门，此刻已经被修好，半开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回来，小屋中，烛火摇曳，人影闪动，袅袅炊烟缓缓升起，温暖、安心。
白愁飞呆愣的站下小院前，心中隐隐期待着什么，却又不敢再向前走。
‘吱呀’小屋的门打开，屋内的女子将一盆脏水泼在院中，再一抬头，看着站在院外的白衣青年，也是一愣。
四目相对，只一眼，便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回来了？”女子一笑，眉眼弯弯，和记忆中那个灵动机敏、面容姣好的少女重合在一起。
白愁飞睫毛微颤，心中的震动面上半分不露，点头道：“嗯。”
“快进来吧。”江微雨身形一侧让开了门，一如他们这十年从未分开过，他只是很平常的出门晚归的兄长。
白愁飞进了屋子，屋里暖融融的，漫着食物的馨香。
“你做了饭？”白愁飞笑道，当初他们在一室时，她可是从来都不曾做饭的。
“简单做了些。”江微雨浅笑道，“你回来的正好，正要出锅的，你先进去坐着吧。”
白愁飞从善如流，走进屋子里，坐在桌前，将油灯挑的亮了些。
不多时江微雨便端着碗筷盘子进屋，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笑道：“不知道你要回来，便做的少了些。”
白愁飞望着盘子里的两个包子，微怔。而后看向她，问出了自己担心许久的问题：“你身体可好了？”
“好的差不多了，你看！”江微雨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个圈，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扬，想朵绽放的花，而后她又坐下道，“世叔帮我解了毒，又传了我半断锦的内功帮我疗伤。在各位师兄的指导下，我又在半断锦的基础上，精进了内功。如今不知内伤好的七七八八，武功也比当年长进了许多。”
“你叫他，世叔？”白愁飞问道。
“几位师兄都叫他世叔，我也便跟着叫了。”江微雨神色略有迟疑，还是解释道，“当年你走后，他助我救我，又护我十年，于我有大恩，我……”
“我从未想过离开。”白愁飞打断了她的话，“是你的那位‘好世叔’当年用药迷晕我，硬将我从你身边带走。”
“用药？世叔？”江微雨并未察觉白愁飞话语中的冷意，只神色似带惊异，而后笑道，“往日只见世叔他胸有成竹，却不知他也有用这样的法子的时候。”
白愁飞默默的看着她那惗熟的语气，他话里的重点是神侯的‘犯案’手法吗？明明在说明自己是被迫离开的受害者！他语气带些怨念道：“你知此事，不怪他？”
江微雨愣了一下，似乎觉察出什么，但又抓不住，反问道：“你呢，你怪他吗？”
“曾经怪过……”怪他独断专行，害的他们分别十年，甚至不给他一个告别的机会。
“可现在看到你，我便不怪了。”白愁飞道。
他打量着眼前的江微雨，除了年岁身形，她的性情习惯，几乎丝毫未改，甚至比以前少了分胆怯畏缩，多了些洒脱肆意，足见这么多年她一定是平安顺遂并未受到丝毫苛待。而诸葛正我又解了她的毒，治了她的伤，教她习武强身。白愁飞自认就算是他在，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他自己，这十年也在混元洞中，武学精进，获益匪浅，无论从什么角度去讲，他都不应该责怪诸葛神侯，甚至还应该感谢他。
可这也恰恰是他觉得不甘心的点，明明他诸葛正我不顾他们的个人意愿，强硬将他们分开，让他们分别了整整十年，偏生他又是处设身处地的替他们着想，为他们各自安排一条不错的路，自己蒙了人家的恩，此刻若是责怪，便是不识好歹，可若是就这么算了，他也是真的不甘心啊。
“不说这个了，”女子察觉到他情绪的纠结，也不劝慰，夹了一个包子放在他碗里道，“尝尝看！”
白愁飞夹起包子，咬了一口，味道香醇，肉香四溢，而且……
“这味道……”白愁飞咽下包子，看向女子神色动容。
“像不像？”女子语气带笑，神情中带着些许小得意，献宝般的介绍道，“伤好之后，我找机会回了当年那个村子，可是当时陈记已经关门很久了，我便凭着记忆里的味道，多次尝试，终于做出来了。”
白愁飞莞尔，打趣道：“你怎么这么多年还忘不了一口包子？”
“以前忘不了，是因为吃不到，现在忘不了，是因为有不能忘的……”女子话说到一半，忽然刹住，转而说道，“不能忘的习惯。”
白愁飞吃完包子，看着她，只是笑，并不纠结她原本要说些什么。
女子却被他看得懊恼，抓起剩下的一个包子便往他那丢，白愁飞伸手接住，又咬了一口。
她便瞪大眼睛道：“你怎么都吃了！我还没吃呢！”
“不是你自己丢过来的？”白愁飞笑道。
“那我吃什么？”她气道。
“老样子，面条？”白愁飞道。
她瞪着他，气呼呼的不说话。
白愁飞大笑，而后起身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道：“等着。”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