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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我那四殿下,柔弱不能自理(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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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玖呆滞一瞬,愣愣地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了眼那封面花花绿绿的画册,脸果然刷地变了颜色。
他移开视线,隐忍着道:“……扶大夫你没事吧,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我没和你开玩笑啊。”扶子生只当他是害羞,抓起那几本册子就往殷玖怀里塞,还暧昧地在他胸口一拍:“来来来莫不好意思,收下吧,钱还是老样子计你账上,月度结清就行。”
被调戏到面子挂不住,殷玖再也受不了这个说话做事都不着调的神棍,忍无可忍地拍了拍桌子。
正欲发作之际,房门忽地被人推开。
只见刚刚在大堂喧哗的那位女子冲了进来,一把揪住扶子生的衣领,愤然道:“好你个薄情寡义的扶子生,居然真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见我?”
“娇娇?”扶子生见到鸳鸯债,当即吓得魂不附体:“谁放你进来的,我门口的小厮呢?”
“你小厮可比你男人的多。”女子咬牙切齿。
眼看一场闹剧即将上演,无关人士殷玖迅速让位闪人,默默离开暴力现场,走前不忘贴心地替他们合上房门。
屋内传来劈里啪啦的乱斗声,夹杂着扶子生的哀嚎,殷玖觉得一阵痛快,吐气也比以往顺畅许多。
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没走几步看见苏澈背靠石柱,正倚坐在廊边,微风拂过他随意竖起的长发。
殷玖走上前,看他的目光里染上了高深莫测,问:“是你放那女子进门的吗?”
苏澈的眼底透着一丝凉意,淡道:“我拦了,没拦住。”
“干得漂亮。”殷玖朝他竖起大拇指,轻笑出声:“这个扶子生欠收拾得很,却不是个能抗打的,走走走,我们也不在这晦气地方呆了。”
苏澈却不急着起身:“你的病,他怎么说。”
殷玖叹一声:“能说什么,还是那番老话呗,没半点新意。”
“那你……怎么想。”
他倒是想身体健康力拔山兮,可是天意如此,不如早点看淡生死。
殷玖道:“习惯了,就这么继续苟着吧。这个世道,说不准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拒绝了马车,殷玖选择和苏澈步行。
他一个涉世未深的深宫之人,很快被街边贩卖的各种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迷了眼,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苏澈会感兴趣的东西。
在上个世界自己是别人的打工仔,如今他某种意义上成了男主的金主,如此的身份互换,总忍不住想显摆一下。
那种悄悄跟在人身后,将他多看了两眼的东西暗自买下,再找个机会装作不经意地掏出来送给对方,这种举动想想都很上头。
不多时,苏澈在一个剑铺停下了脚步,东看看西摸摸,最后对一柄暗黄色短剑似乎较为满意,抓在手中细细抚摸端详。
果然是个反动分子,脸长得再端正,只会为打打杀杀的兵器驻足,殷玖的心凉了半截。
算了算了,谁让男主喜欢呢。
他走到店家身边,压低声音询问起了那剑的价格。
那老板见殷玖穿度不凡,说话口吻里还有几分天真无邪,知道这是遇上一条大鱼了,摸摸胡子开始忽悠:“小郎君果然识货,那可是本店最名贵的一柄好剑。”
“有多好?”
老板张口就来:“顶级匠师操手,淬七七四十九天烈火,由纯铜锻造而成……”
殷玖听不下去,打断道:“你胡说。”
老板一愣:“你凭什么说我胡说?”
“纯铜硬度差,应该是软的,照你这么说你这剑岂不是一劈就断。”好歹和化学打了好多年交道,殷玖的职业病一下子就发作了。
老板被拆台,面子一下不太好看:“欸你这小郎君是从哪冒出来砸场子的,老子说是纯铜就是纯铜,怎么你个小白脸能比我懂?”
眼瞅老板嗓门大了起来,殷玖生怕被苏澈听了去,摇摇头选择服软装瞎:“行吧行吧,你开个价吧。”
老板报上一个数字。
李昀泽毕竟是最强二代,出门之时账房除了给苏澈一笔开销,绿水还又给他塞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让他买一些自己喜欢的玩意儿,因此在买东西上,他没什么讨价还价的必要。
殷玖掏出荷包,在老板冒着金光的眼神里大手一挥买下了那柄剑。
回去的途上,殷玖靠着软枕面容安详,装作不在意地掏出那柄剑,递到了苏澈手中。
苏澈打量着剑,又看一眼殷玖,视线在两者之间横跳,问:“你送我的?”
殷玖笑着点头:“是的,二十两黄金。”语气里带着一丝“别太感谢,本皇子有的是钱”。
预料之中的感激涕零没有发生,苏澈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无言良久,只是道:“……下次,你还是别擅自做主买东西了。”
一番好意就换来这么个冷酷无情的回应,炫富失败的殷玖被迎头泼了盆凉水,一阵心塞。
他追问:“为何,你不喜欢吗?”
似是不忍辜负对方的一番好意,苏澈将短剑用布包好,还是揣进了口袋,他没有回答喜不喜欢,道:“你被宰了,这剑十钱不能再多。”
殷玖:“……”
*
平静的生活如流水,缓慢向前推进。
而一滩看似古静无波的湖水,其实水底早就掩藏着太多的暗潮汹涌,只待着一个时机的到来,便会以惊人的力量喷薄而出。
很快,一个寻常的日子,一则惊动朝野的消息如燎原野火般迅速传遍整个大乾王朝——
当朝太子李昀轩为了心爱的布衣女子,主动请辞了太子之位,并提出离开王宫做一介平民。
太子是在群臣面前上公然上奏的,一时引起轩然大波,斥责之声不绝于耳,激愤者斥他荒唐不作为,视社稷于儿戏。
大乾皇帝李挽归沉默着听完了自己儿子的一番请求,一张坚毅老成的脸似乎有所动容。
他怀着难言的情绪望着自己的长子,在确认对方心意已决之后,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同意了。
得到父皇的准肯,李昀轩下跪,朝前方重重叩拜三声。
据系统介绍,李昀轩性格沉稳,待人温文尔雅,虽然作为不算突出,但脾气极好,若非生在帝王之家显得不那么优秀,也一定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
殷玖这天难得也被唤上了朝,他一个病苗子没什么上朝的经验,本来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摸个鱼的功夫,就突然被通知太子之位即将换人。
他毕竟是个外来者,不太能体会李家大哥的离开对李昀泽心情上的改变,只好像一个局外者,默默和系统发表他独特的高见。
“这一家人挺讲究,大哥李昀轩,二哥李昀烨,下面还有三哥和五妹……我可记不住这么多名字,干脆叫氢氦锂铍硼算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今天氢宣布要离开我们元素周期表的大家族了。”
系统:“宿主真是无情,前太子可是最疼你的,你忘了上次在射击场谁替你解的围?”
“一哥你也不赖,都已经喊他前太子了,那敢问新任太子会是谁。”殷玖不急不缓道。
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系统肯定他的猜测:“还能是谁,你那嚣张不可一世的二哥。”
一些无意间偷听到的苏澈和冯成的谈话内容在脑海里复盘,这一切或许早就有了伏笔。
殷玖摇头叹道:“真的有人爱江山更爱美人吗,太子之位说放就放,好想见识一下我的大嫂究竟是个怎样的美人。”
系统:“其实你大哥这么做有他的理由,毕竟李昀轩心里明白,这个位置有更适合的人选,与其有朝一日被替换掉,不如自己主动开口。”
殷玖忽然有些难过,看来这大哥的命运也没比炮灰强多少,只是他早早参透了,也算是凭一己之力改变了命数。
在二哥和苏澈这种拿了王者剧本的男人面前,要想不炮灰,除了想办法自救好像也没别的选择。
真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又在哪里。
“昀泽,傻站着想什么呢?”李昀轩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殷玖斩断念头,缓缓转身,向自家大哥看去,道:“……大哥。”
虽然刚经历了一番风云变幻,李昀轩的脸色倒是如常:“听说今日你也过来了,我还在找你。”
殷玖望着李昀轩始终叫人如沐春风的脸,眸色闪烁:“大哥你真要出宫吗,不能把皇嫂接入宫来?”
李昀轩知道弟弟对自己的不舍,他微作思索,道:“能坐拥江山享无边权力固然幸运,但是和自己心爱的人长守相伴又何尝不是美梦一桩?昀泽,你大嫂她出生平凡,过不来宫里的生活,我理解尊重她的性格和自由。”
这样的思想,当真是不该被禁锢在皇宫内,殷玖道:“你会有遗憾吗?”
李昀轩一颗七窍玲珑心,了然他的言下之意,脸上的微笑始终不减,道:“我已经很知足,你二哥他有能力有魄力,太子之位交给他,我放心。”
殷玖笑了笑,又道:“皇嫂一定是个大美人。”
一提到心上人,李昀轩脸上不自觉染上几分幸福:“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她是极好的,昀泽,你将来也一定要寻觅一位与你真心相爱之人。”
“我……我尽量吧。”殷玖吞吞吐吐。
“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没有。”
李昀轩笑着摸了摸李昀泽的头:“我的弟弟这么优秀,想结亲的女儿家能排到城外。”
他的话与目光叫殷玖有些拘谨,也许亲哥看亲弟弟的滤镜就是有几十米厚吧。
李昀泽成不成亲的无人在意,比起自己,苏澈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呢,如果真如系统所言那般无情无爱,自己该怎么寻找完成任务的突破口?
下了朝,苏澈和马车已经在外面等他。
即便距离自己宫殿没多远,娇贵的李昀泽永远不爱走路,稳稳坐上轿子由下人抬着,便安详合上眼,进入假寐状态。
苏澈一如既往地走在一边。
殷玖确信神通广大的他已经知道了太子易位的事,心里藏了事,也就没主动找他说话。
二人便各怀心思,沉默一路。
“四殿下?”行至半路,冯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捧一卷诏书直直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步辇蓦地停下,殷玖一怔:“冯公公找我有事?”
“四殿下,”冯公公含笑朝他弯腰致意:“方才在朝上大皇子的事来得突然,一时忘了今日圣上宣你觐见有要事,此刻圣上突感不适无法宣您见面,就差奴才来通知了。”
殷玖心中一紧,直觉告诉他,只要遇到冯公公登场准没好事。
藏在袖中的手暗暗紧握,殷玖问:“怎么了?”
冯公公朗声道:“高丽国与我朝往来多年,关系密切友好,高丽国二公主芳龄十六,外貌品行皆绝佳,正是宜婚配的年纪,高丽有意将二公主献给大乾王朝,借此稳固边塞关系。”
“?”殷玖傻了眼——这是传说中的和亲吗?
一旁的苏澈脸色如冰,锐利的眼睛盯着冯公公那张稳如老狗的脸。
冯成谁的目光也不在意,他清了清嗓子,拉开金黄的圣旨卷轴,一字一句念道:“圣上有令,赐婚高丽二公主于四皇子李昀泽,婚期暂定于四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