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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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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八点半,怀里路北大桥唯一一家美术馆门口挤满了游客,而店主迟迟不见踪影。
“到底还开不开?”站在最前面的珠光宝气的女人戴上了挂在手里的黄色渔夫帽,借此挡住太阳光照,十分不耐烦地抱怨,“等半个小时了。”
“哎,再等等吧,”她后边年纪稍大点的另一个女人说,“听说这里每天参观人数有限,我没吃早饭就来排队了,你这么好的位置,不要浪费。”
又过了几分钟,有三个十几岁年龄的女孩背着书包停好自行车,见门头排了老长的队,步伐不是很坚定的走过来。
最左边的女孩拽着书包肩带,走到队伍最前边,粉色百褶裙轻微晃动,她手遮住眼睛往玻璃门里看,“杨老师不在吗?”
美术馆二楼是馆主办的美术兴趣班,馆主在办展览的同时教学,楼上楼下两边跑,近些年培养了不少艺术生,在怀里颇有名气,收学生的标准也越来越高,不少家长争先恐后的把孩子送来学习。能来的,几乎全是绘画方面的佼佼者。
“不应该啊,平时不是八点开门吗?”中间绑着高马尾辫的女孩也探头往里看着说。
左边的女孩回头,“要不给老师打个电话?”
“行,我笔记本上记了他号码。”中间的女孩边说边打开书包。
两分钟后,电话拨了第三次没通,旁边听完全程的渔夫帽女人彻底没了耐心,她精致的眉毛拧的能夹死一只蜜蜂,估计是为了白等的一个多小时进行哀悼,冷哼一声:“算了,不就是几幅破画,不看也罢。”说完扭着水蛇腰离开。
“怎么关机了?”有人小声嘀咕着说。
“要不我们也走吧。”
“要不再等等,马上九点了,说不定马上开……”
大家在议论声中又度过了几分钟,终于等到九点,绘画班的学生们全部到齐了,始终不见店主的身影,不过充满青春活力的小姑娘们,倒是为街道点缀了道吸引人的风景。
她们全部穿着白衬衫和格子裙,有些还化着清淡的妆容,不少路人以为这里有节目演出,问完才知道,这只是上课的学生。
排队的游客大部分走了,还有十几个人留着,其中有个年纪比她们稍微大点的女孩好奇地问:“你们上兴趣班也要统一着装吗?”
“不是,我们今天要画的是穿JK制服的动漫人物,自己穿上有感觉,好把握细节。”班里有学生回复说。
问问题的女孩闻言笑了:“那你们班男生岂不是很惨。”
只是等女孩话落,视线在背着书包的学生中扫几眼才发现,来上课的好像全部是女孩子,不等她再好奇开口,不知道哪个因为站着累靠在门上偷懒的倒霉蛋直接抵开了玻璃门,她在身体后仰的时候惊呼一声,众人才发现原来门没锁!
而倒霉蛋没有抓住同学伸出的手,四仰八叉坐在了地上,脑袋和地板相撞:“咣当——”
四五个同学冲上去拽,依旧没拽住,只得连忙伸手去捂倒霉蛋露出来的保险裤,有个穿着红色百褶裙的女孩蹲了下去,凝着眉担心地问:“余心,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余心手揉了揉后腰,觉得自己方才体会了把屁股开花的滋味,哭笑不得:“扶我起来,我有点使不上劲儿。”
“我记得附近有诊所,我们带你去。”前面杨蕉蕉稳住了她的裙摆,立刻上前帮忙,手架着余心的胳膊,得空瞄了眼红裙子女孩的指甲,夸赞道:“玉琪,你这裙子和美甲颜色真的很配哎。”
“玉琪的手也好看。”余心摸了摸她的手指,问道:“还是在包子铺旁边那家店做的?”
“是,还是那家。”刘玉琪蜷起手指,拇指微微摩挲掌心,无奈地笑着说:“不过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别摔出毛病。”
“也不知道杨老师怎么了,电话也不接,”杨正说着,忽然顿了顿,奇怪地蹙眉:“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儿?”
“好像是有点。”余心吸了吸鼻子:“有点腥。”
刘玉琪垂眸瞥了眼指甲上的铁锈红,突然沉声开口:“是血腥。”
楼下的画廊是防盗的设计,四周没有窗,只有门口处亮着,而从她们身侧挤进去的游客不知有谁打开了屋里的灯,光线照亮了整个大厅,刺的人眼睛不适。
随后是接连起伏的尖叫:“墙上有血——”
“真的假的,我靠!”还有胆子大大的特意过去瞧了瞧,顺着血迹往里走,不知看到什么,捂着嘴边吐边往外跑。
“玉琪,你干什么?”余心抓住刘玉琪的手。她的脸比摔下时还要苍白,因为血味越来越重,结合杨老师没有按时开门接待游客和进去人跑出来的样子,让人不敢细想。
刘玉琪示意她松开:“蕉蕉,你带着余心先出去,我进里面看看。”
“不行。”杨蕉蕉的牙齿在发抖,紧紧攥着她的胳膊道:“我和你一起。”
余心已经感觉不到屁股的疼了,脊背紧绷地抓着她们:“我也去。”
半分钟后,三人齐齐捂着嘴冲向了垃圾桶,恨不得把肠子跟着吐出来——而比起呕吐物更恶心的是她们刚才看到的画面。
画室的墙壁和地板皆是冷白色,水晶灯光下,有个浑身不着寸缕的男人躺在地板上。他的□□生殖器被整个切掉,切口处血肉模糊,干涸的铁锈红沿着腰部陆续洒到肩膀,塞满的肉碎把他双颊撑的极大,他失去光泽的眼睛直直朝向天花板,死不瞑目的样子令人毛骨悚然。更诡异的是,男人身体旁边,未干的血迹写了六个字,永世不得超生。
“到底是谁下了如此狠手之后,还留下这么赤裸的恨意?枫哥,你知道杨择叔得罪过什么人吗?”
叶子城看向床的另一边听到手机铃声之后果断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人,握着手机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听到疑问句才勉强回了几缕魂,抱歉道:“他还在睡。”
孙小菲:“???”
敢情她方才说了半天白说了。而且这貌似不是最重要的,孙小菲五雷轰顶,觉得到嘴边的天鹅肉好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子城哥,你和白枫……睡一起?”
叶子城斟酌半秒,道:“好像是。”
只是他记得他和白枫中间还有个白粥,可床上现在却没了白粥的身影,而且白枫的床真的很大,他俩离得其实还挺远的。叶子城思绪跑的也挺远的,但孙小菲说的事情真的是急事儿,关乎人命,他及时收回了天马行空,连忙道:“我把手机开免提,你再说一遍?”
“好。”孙小菲咬牙暗下心里的九九八十一份儿酸楚,重新复述道:“我早上在舞蹈室上课,见到画室好多人往外跑,其中有不少学生,我就去问了问,跑出来的人说大厅的地上躺了一个男人,什么也没有穿,浑身是血躺地上,我本来不信的,结果过去一看,”孙小菲哽咽起来:“……好像是杨择叔。”
叶子城保持着倾斜上半身把手机放在白枫枕头边的姿势,边惊叹怎么会有人睫毛这么长,边怀疑这人有没有在听手机。
好在白枫在孙小菲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睁开了眼,他的眼球有少许的血丝,嗓音带着沙哑的睡意:“什么叫‘好像’?”
叶子城微愣,继而听到孙小菲哭了起来:“就,我没敢看清脸。”
“报警了吗?”白枫以惊人的速度坐起来,在被子里面套上裤子,为了防谁显而易见。
孙小菲吸着鼻子说:“有人报了。”
由于白枫蹬了两三次才正确蹬上裤子,叶子城有必要怀疑一下他是害羞了,但孙小菲哭的声音太大,让人难免心慌,他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调侃。
不过叶子城本人对于死了人的反应平淡的很过分,甚至在孙小菲说话的功夫注意到自己昨晚穿的牛仔外套挂在了椅背上——是谁帮忙脱的不言而喻。
“不要着急。”白枫把牙刷放进嘴里,往身侧瞄了几眼,没时间质问叶子城为什么要跟着他来卫生间,把手机给放下不就得了,万一他想上厕所……算了,他不想。白枫如是想着,大力出奇迹地刷了上百下,吐完泡沫,对着水池猛冲道:“你在外面拦着点,不要让人再进去破坏现场。我马上到。”
“行,你快过来。”孙小菲说。
叶子城眼疾手快地在白枫抬头的瞬间把毛巾递了过去,匆忙擦了把脸,白枫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两秒,朝着床抬了抬下巴:“你困的话,继续睡吧。”
“早晨天冷,穿个外套再走。”叶子城没回答睡不睡,而是径自走到衣柜前拿了件衣服。动作熟练,不知情人还以为这是他家。
白枫挺欣赏叶子城这种反客为主的精神,不过他这人抗冻,十月份微凉的天气对他来说真没必要穿外套,会热。可他魂儿飞了似的没有拒绝。
“走了。”白枫套上衣服点头。
叶子城笑着冲他摆手:“拜拜,早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