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布汩汩

37、037

　　对于罗硕这种个人终身大事还没一点苗头却十分积极给别人说媒的行为，白枫真诚觉得很荒谬。

　　魏瓷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被不留痕迹的掩盖，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多谢罗警官的好意，我暂时还是不了吧，不瞒你说，最近也有人给我介绍，可结果并不理想，我个人认为还是要看缘分。”
　　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了，可罗硕依旧不想放弃，并且耿直的理直气壮：“微信一加缘分不就来了吗？”
　　魏瓷：“……”

　　罗硕身上多少有点老妈子的气质，目光让人琢磨不透，说完把手机都掏了出来，多亏白粥小天使的到来解救了荒谬的说媒现场。
　　魏瓷和白粥打了个招呼后找了个借口离开。

　　白枫觉得白粥有点怕魏瓷，可学生怕老师的现象在中国教育里一直普遍存在，他并未太过在意，而且白粥本来就认生。
　　但罗硕在魏瓷走后很快收起了不太正经的模样，沉声告诉他：“知道我为什么装作和你不熟悉吗？你这位朋友昨天请了一下午的假，理由是相亲。”

　　“他的年龄，”白枫看了白粥一眼，想着魏瓷说的话，低声道：“找对象也正常吧。”
　　罗硕直视着他说：“正常，可是房梦飞是他的学生，忆生桥的首次流出是在昨天下午，我怀疑他也正常。”
　　白枫紧紧皱了一下眉。

　　“小白枫，有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罗硕拍了拍他肩膀，视线在教室打转，对小马和邓子招招手：“现场没什么好看的了，从颜，我们走吧。”

　　学校里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可人流量也比平时多，门口还有点拥挤，上车之前白粥一直抓着白枫的手，白枫问他楼下的事情他们学生知道多少，白粥比划说救护车来时早读课还没开始，大部分学生都看到几个学生被抬了出去，各种各样的传闻沸沸扬扬，有人说他们是打架受伤，还有人说是食物中毒，真正的原因并没有被传出去。

　　“小白最近几天有去过最佳文具店吗？”顾从颜瞥了眼后视镜问。

　　车上只有他们三个，不同于顾从颜这个干爹，因为身份原因罗硕还不能和白枫私下有太多走动，和小马还有邓子坐另一辆车去了医院。

　　白粥记事儿开始就喊顾从颜爹了，不同于白枫，他年龄小，是真的把顾从颜当长辈，被问话小身板坐直了几分，比划说：“昨天买橡皮擦去过一次。”
　　“这段时间先别去了，要买小零食和文具，告诉你哥，让你哥给你买。”顾从颜说。
　　白粥点点头，抓着哥哥的手力道大了几分。

　　到了家，白枫意外的发现厨房里忙活的不只有奶奶一个人，他打视频特意叮嘱奶奶给叶子城留菜，没想到叶子城才是最早回来的那个。

　　见到他们进屋，叶子城先抱了抱小白，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个奶白奶白的椰子蛋，然后趁着白粥眼前一亮以及顾从颜帮奶奶端菜的功夫，把白枫推进了洗手间。

　　“在哪儿买的？”白枫真没想到叶子城还记得椰子蛋的事儿，早上走的着急，回来后又安排了工作，想不通：“你哪里来的时间？”

　　叶子城亲了亲他的鼻尖，接着又亲上了嘴唇，非常不情愿地耽误了半秒抽空回答：“查监控很快的。”
　　“……唔。”白枫被他摁在洗手台上大长腿只有脚尖勉强点地，亲着亲着没忍住笑了：“我说年轻人，咱是不是有点猴急。”

　　温热的呼吸交错，叶子城在他唇肉上咬了一下，愤愤地说：“不知道我多想你。”

　　相思之苦白枫自认为也体验过，叶子城回江回的小半个月他几乎每天都会回味一遍，不过因为不确认叶子城的态度从来不敢细想，毕竟当时他们还没有确认关系，这种单方面得相思不算清白。

　　“可是我们只分开了不到两个小时。”白枫以前少有这种近距离看他的机会，现在却能名正言顺的看个够，可又觉得怎么也看不够，笑了笑：“你是属黏人精的吧。”

　　叶子城抵住他的额头：“今天把我吓死了，你追张家富跑那么快，我给徐景打完电话差点找不到你。”
　　白枫反映了零点一秒才想起谁是张家富。
　　叶子城嗓音沙哑又道：“我让你放他走，因为肯定徐景带人能堵住他，可你当时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猜到了点。”白枫的手指反复摩挲着他的脖颈。

　　叶子城还要再说什么，顾从颜敲了敲门喊他们吃饭，奶奶和小白都在外边，他们呆太久不合适，白枫应了声，从洗手台上下来，打开水龙头快速洗了把脸，拿毛巾擦干水渍，出门前，他带着满脸水汽靠过去亲了下叶子城的耳垂。
　　“而且我说了信你。”

　　今天的糖醋排骨比以往的都要好吃，电饭煲里向来吃不完的米饭见了底，白粥独自干了两碗，吃完回房间写作业午休，白枫刚要帮忙收拾餐桌就被奶奶赶走，奶奶没问太多，但也知道他们要忙，只要求晚上忙完要回来吃饭。

　　防止隔墙有耳，三人先去了叶子城家。

　　短短一天白枫两次去叶子城的卧室，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比起江回那个住了十几年的家，怀里的房间空旷许多，能放东西的柜子上全部空荡荡的，最有人气的地方还是靠着窗边的书桌，上面放着两个笔记本电脑和两本厚厚的书。

　　“文具店监控在徐景那儿，我这儿只有几个片段，你们看，房梦飞买的是这盒水果糖。”叶子城让他们随便坐，自己很快打开电脑操作，指着电脑屏幕上柜台上的位置：“小零食什么的，学生多卖的也快，老板说是这桶是今天刚打开的，而且里面卖出去的每一条从始至终都有监控记录，能确定房梦飞买的是真正的糖。”

　　顾从颜凑过去看了眼：“买完糖之后，他去了什么地方？”

　　“去鱼民欢吃了早餐。”叶子城已经把另一份儿截取的监控视频调了出来，给他们放大指着说：“他点了大碗热干面，还有一瓶橘子汽水，糖在书包里，自始至终没有离过身，中间上了趟卫生间，带着书包去的，应该上厕所的时候被人偷偷换掉了。”

　　顾从颜若有所思：“你直接去鱼民欢，房梦飞吃饭期间店里的客人，包括服务员和厨师，给我一份儿具体详细的名单。”
　　“好。”叶子城即刻关了电脑。
　　顾从颜又看向白枫：“枫儿你等会儿送送小白，尽量‘偶遇’一下那个姓魏的老师，聊聊他昨天相亲的事儿，回来的时候去鱼民欢，吃饭或者清点货都可以，你们在鱼民欢会和。”
　　“好。”白枫颔首说。

　　嘴里说着好，白枫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是徐景和王朝成的话，顾从颜还会这么事无巨细的安排任务吗？
　　不可能，如果所有的队员都让队长挨个指示该干什么干完又要怎样，顾从颜估计早就累了个半死。
　　虽然他加入专案组是上面审批下来的，可总觉得像是悄悄走了后门。

　　不过任务难度并不低。
　　送小孩去学校家长是不能进校门的，白枫特意带着白粥早到了二十分钟，在门口磨蹭到了预备铃声响了也没能见到魏瓷的影子。
　　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偶遇耽误小孩上课，白枫安排了几句后，让白粥进了校门。

　　上午罗硕的话到现在还让白枫匪夷所思，即使罗硕说出了怀疑的合理性，目前为止白枫也不觉得魏瓷有任何问题。

　　他和魏瓷认识有五六年了，刚认识的时候魏瓷还在上大四，被学校分配到县里的高中实习两个月，杜寄云腿脚不方便，他主动帮忙来槐心家园给杜寄云送资料，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气质文质彬彬的，有点腼腆。

　　毕业工作之后，魏瓷和杜寄成了同事来往就更加频繁了些，和白枫见过几次，但真正熟悉起来主要是因为白粥。

　　白粥上学的事儿让白枫焦头烂额了好一阵儿。

　　最开始是学校不肯收，后来好不容易说动了校领导，班主任撑不过半月就把白枫请到办公室喝茶，拿着白粥零分的试卷直言教不了带不动。
　　被退回来的次数多了，白粥对上学的事儿开始表现得十分抵触，不再愿意学习，只会画画。
　　小孩连回话的次数都与日俱减。

　　白枫在白粥不到五岁就开始操心给他找学校，就是担心他适应不了，误了年龄，没想到忙活了大半年，只剩下一股子无力感。

　　直到杜寄云说，魏瓷辞掉了高中老师的工作去勤怀小学教一年级，可以请人家帮忙带带白粥，毕竟熟人耐心多点，白枫这才和魏瓷正式打起了交道。
　　后来白粥成功在一个班里呆过了一年没有被劝退，顺利升了二年级。

　　“不可能还是不可能。”白枫自言自语道：“他分明是好人。”

　　上课铃声响了，没有再等的必要，白枫站在路边抽了根烟，还是多等了几分钟，但一根烟抽完也没见校门有人进出，下定决心要走了，身后有人忽然叫住他。
　　“白枫？”

　　听声音白枫松了口气，惊讶地转身：“魏老师。”
　　“来送白粥？”魏瓷骑着共享单车，依旧是整洁的白色上衣和黑色裤子，车轮缓缓停到他跟前。

　　这样一个身上不带有半点灰尘的人白枫是真的质疑不起来，觉得自己方才故作讶异的模样着实虚伪，涌起丝丝愧疚，笑了一下说：“对，你去医院了？衣服上怎么一股子消毒水味儿。”
　　“去看看那几个孩子。”
　　“怎么样？”
　　“医生说醒了就没太大问题了，只要后期配合治疗，不复吸就不会上瘾。”
　　“那就好，”

　　白枫垂在身侧的手指捏了几下，指尖红里泛白：“……上午罗叔说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他是看你条件好，现在年纪大点的总这样，见单身的就想说媒。”

　　“他也没比我大多少岁。”魏瓷不在意地笑笑说：“放心，我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昨天下午相亲完突然想通了，有些事情强求不来，暂时不会再相下一个了。”
　　白枫面露遗憾，尽量衔接自然地又问：“你相亲对象谁给你介绍的啊？”
　　“杜老师。”魏瓷说。
　　“寄云叔？”白枫想想觉得合理，语气调侃：“那他对你比对我好。”
　　魏瓷嗤笑一声：“我第二节有课，先走了，下次见。”
　　“下次见。”白枫摆摆手，心说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他觉得魏瓷这人不但没毛病，性格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