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布汩汩

31、031

　　来之前顾从颜已经给白枫说了大致的情况，他掩上门，目光扫了眼会议室的现状，最后叶子城隔空相对。
　　白枫清楚地看到了叶子城眼里的错愕。

　　“过来坐。”顾从颜虽然平时对白枫属于严父一类，关键时刻还是十分护崽子的，对缉毒支队队员对白枫探究的眼神十分不满，给了蓝生一个命令眼神，“你继续问。”

　　白枫在顾从颜旁边坐下。
　　蓝生也收起二郎腿，看向叶子城，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说说工作吧，你觉得你的加入对我们工作的进展能有什么帮助？”

　　其实白枫和叶子城一样，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他同样震惊了一路，现在也没能平复，原来叶子城之前所说的申请，是申请加入这里。
　　他的位置是临时加的，挨着林局，距离叶子城只有两步之遥。

　　问道专业上的问题，叶子城的回答冷静且游刃有余：“目前互联网行业快速发展，通过物流寄递渠道贩毒的案件不在少数，据我所知，毒品传播的网络渠道包括但是不限制于，在线吸毒者网络平台，网络商家和网络主播。忆生桥是新型毒品，目前为止出货量不大，只是研制并且传播它的头目非常狡猾，初次经手的人一定是经历过严格筛选，基本上不会有被出卖的可能，不然我们不会至今不知道交易的地点和时间，可根据笑面和夜莺以往的手段，我觉得可以锁定它未来的流通路径。”

　　蓝生对网络信息技术方面也不是完全不知，可还是诧异一瞬：“怎么锁定？”

　　“数据。”叶子城把打印出来的一些纸张给他们传阅，微微弯腰时额前碎发在眼睫留下一片阴影：“从抓捕一个犯罪分子开始，我们的工作人员很难去花费时间和精力追朔这个毒贩两年或者三年前去过什么地方，如果沿着线索，我们真的锁定了一个可疑的城市，这已经是较小的可能了，面对我们工作人员的审问，他们却又总是能找到借口，工作出差或者是假期旅游哪个都行，于是又会过滤到一部分的注意力，找到共同点的概率再次缩小，最后面对大量的犯罪分子，难以避免的忽略的一些线索。”

　　信息每次一的传播不可避免的会遭受流失，穿梭在满口谎言的罪犯之间的缉毒支队成员完全能理解这种痛苦，他们常常因为错误的信息白忙活一场，也常常因为某个地方的疏漏绞尽脑汁，对于叶子城的话，无疑不皱眉赞同。

　　“可数字不会忽略，数字也不会遗忘，它足够的理性，有足够的创造力，也能够暴露犯罪分子自身也察觉不到的一些东西，”叶子城攥着其中的一张，无名指点在一个图表上的数据上说，“比如根据统计，任何与笑面和夜莺有关的毒品的传播涉及到的我们目前抓捕到的相关人员，百分之六十一点九在三年之内到过江回，百分之三十七点八去过怀里。”

　　在会议室里起起落落的唏嘘声中反应最淡定的是林局和顾从颜，他们好像早就拿到了叶子城的分析结果一样，不动如山地坐着。

　　其次是白枫，他的视线落在叶子城摁在黑字白纸上的干净指甲上，有片刻的愣神。
　　但又能十分清楚地听见叶子城说：“事实上，对于专案组，我能做的肯定比不上在场得同志们，但我相信我会为大家的工作尽一份儿绵薄之力，加入你们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可以为此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嘈杂声在一瞬间消失。
　　大家震撼地看着叶子城，白枫眨了一下眼睛，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鼓起了掌，他的掌声带动了大家，也让会议室里如雷贯耳。

　　叶子城以特殊协助人员加入专案组的申请最终得到了全票通过的。

　　公布完结果，林局说了几句就结束了会议，大大纷纷散了，半只脚踏进老年行列的他正打算把蓝生留下来就之前的形象问题说教一番，结果措不及接到了老婆的电话，忙不迭脚底抹油地离开。

　　蓝生隐约听到了几句，大概意思是师娘为了庆祝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日做了一桌子好菜，让老林快点回，再不回就永远别进家门。
　　“……”蓝生盯着林局快步离开的背影，瞬间觉得，怕老婆这点他多少有点受到了师傅的影响。

　　缉毒支队队长办公室。
　　叶子城坐着看卷宗，顾从颜靠在木制办公桌上问白枫：“你今晚还回去吗？”

　　蓝生端着三杯水，半只脚刚迈进屋就听到这话，有点指责地看了顾从颜一眼说：“肯定不回，怀里离这儿那么远，到家天黑了不安全，小白枫，今天去我那儿住，昨天买了不少菜还没来得及吃，晚上给你好好露一手厨艺。”他大大方方地冲着叶子城点头：“子城也一起来吧，人多热闹，不能拒绝。”

　　蓝生长相和性格都属于那种很直男的帅，如果你只是在马路上和他擦肩而过，可能感觉不到他身上的特殊点，但接触的多了，就会被他的魅力征服，即使排除点顾从颜的因素，白枫个人来说还是非常敬佩和喜欢蓝生的。

　　叶子城认认真真翻着纸页，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点点头，白枫笑了下，爽快地答应：“行，那我就免费蹭蓝哥…叔一顿。”

　　以前白枫喊顾从颜的同事基本上都是姓氏加上个哥，他打心底没把自己当小孩，觉得哥比叔合适，听起来还受用，可介于蓝生和他干爹的关系，白枫还是逼迫自己改了口，只不过一直难以习惯。

　　“说什么话，从颜的儿子就是我儿子，以后指望你给我养老呢。”蓝生搂着顾从颜的肩膀，笑出一排白牙，偏头问他们：“走吧，你们两个有什么忌口么，我记得冰箱里有排骨，牛排，鸡肉，还有酸奶，对了还有一盒加大加粗的青州大虾！”
　　白枫在家管钱管事儿，买东西极其有分寸，基本和食量匹配，闻言略微讶异：“怎么买这么多？你一个人得吃很久吧。”

　　“谁说我是一个人？”蓝生眼神很有深意地看了白枫一眼。
　　白枫愣了短短半秒。
　　不是他反应快，而是臭情侣的暧昧气息实在是过于严重，他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拉住叶子城的手，愤愤说：“我们待会能不能直接去你家？”

　　其实这句显而易见是玩笑话，甚至不是一个问句，像小学生以为对方会和自己同仇敌忾赌气说出来的。
　　可叶子城正坐在蓝生的工位上低着头看资料，没注意他们前面说了什么，于是没有意会，直到手被抓着后注意力才分给他们。

　　叶子城表情复杂的看着白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极其勉强地挤出来两个字：“可以。”

　　这种不太情愿的表情让白枫心情非常难受。
　　如果在场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一定会赌气地回，我去你家你不乐意？那你以后也别去我家窜门。可顾从颜和蓝生也在，白枫很快压下情绪，不在意地摆摆手：“开玩笑的，我才不去。”

　　可是车子开到红绿灯路口，白枫心里的那点难受又被好奇心压过去了。
　　他琢磨着，以他现在和叶子城的关系，不至于因为白枫去他家里就这么为难吧，而且叶子城最后说的是可以，想到这里，白枫心里好受了些。

　　“你真的这么不想让我去你家？”白枫心里一痒就问了出来，如果叶子城敢说不，他就把人扔路上，直接把车开走，头也不回那种。

　　“绿灯了。”叶子城温和地提醒完，面朝着他十分真诚地说：“嗯，不想。”
　　白枫：“……”

　　白枫忍无可忍：“你家在哪？”
　　盯着前面熟悉的十字路口周遭熟悉的环境，叶子城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说：“左拐。”

　　和蓝生家放向恰好相反。
　　前面带路的车已经往右驶离，白枫果断往左打了方向盘。

　　叶子城一路上除了指路以外没多说半个字。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表现，在白枫眼里，叶子城性格其实属于不算太正经那款，就像是上学那会儿，班里最喜欢和老师贫嘴的那种学生，痞痞的，名曰如果我足够不要脸就可以为所欲为。可只要触碰到案子和……白枫对他袒露的微不足道的喜欢，这人就像会变得‘高冷’，浑身上下只留下长年累积的优雅，有风度到仿佛不会生气，能永远用嘴角温和的弧度应对所有。

　　白枫有点忐忑。
　　甚至没来得及去仔细看叶字城家的小区名字叫什么，更不知道在叶子城温和的提醒下拐了几个弯，等车子停到车库，他才徒然发现四周非常冷清。

　　这间别墅的大门是指纹锁，叶子城不记得几岁搬到这里，住了十来年了，路上的每个鹅卵石他都记得很清楚，但他不敢多看，只觉得到处是故人的痕迹，但走到屋子前的台阶上时，他察觉到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叶子城半个身子转回去问。

　　平时叶子城和白枫身高差别其实不太明显，现在一上一下，叶子城能以更加方面的视角看清白枫衣领子处极其清廋的锁骨，白枫也能直面上叶子城凤眼的弧度。

　　“你不希望我进来，可你还是让我来了，这说明什么？”

　　白枫手里看似随意地抓着车钥匙，十分心满意足地捕捉到了叶子城眼底的一抹惊慌，这让他有了第二次表明的勇气，“叶子城，你这么喜欢分析数据，那你帮我分析一下，你对我是不是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你也曾对我见色起意了，是吗？”

　　一见钟情的确是见色起意。
　　很合理。

　　叶子城没有回答，而是和他对视许久，迈下走过无数次的台阶走过去，微微扬起下巴，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