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布汩汩

28、028

　　昨天雨下了一夜，清早温度降了近十度，叶子城今天打扮的稍微正式了些，穿了个卡其色毛呢工装夹克，黑色的长裤衬的他双腿笔直修长，看起来成熟稳重，温和优雅，以及一如既往的保暖。

　　“烧退了吗？”白枫说的是问句，却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话还没落手已经贴了上去。
　　还是有点微热。
　　“只挂一天的水还是不行。”白枫皱了皱眉。

　　叶子城的书包肩带很宽，里面装了电脑，挺有重量，指尖勾起书包对他笑了笑说：“放心吧，我带了药。”

　　从家里出发到车站坐车只要二十分钟，现在也不过六点，家家户户还睡着，院子里只有杜寄云的房间亮起了灯，四周空荡又安静。
　　即使不用脑子，白枫也知道叶子城起早的理由——他宁愿躲开人，独自打车，也不愿意麻烦谁送他。

　　“等我五分钟。”白枫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屋。

　　白枫十分庆幸他昨天晚上好好泡了个澡，即使睡了一夜浑身依旧清爽，飞快刷牙洗脸换身衣服，对着镜子抓了抓偏长的碎发，嘀咕着要抽空剪个头了，然后抓起车钥匙下楼，小跑到叶子城跟前：“先找个地方吃个饭，吃完我送你。”

　　“谢谢了。”叶子城伸出手摊开掌心，上面有个指甲盖大小的银色小奶瓶吊坠，“小玩意，给小白。”
　　“你是真客气。”白枫表情有点不满，不但没接，还直白地嘲弄：“要不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回去睡觉得了，这小玩意比车费贵多了，小白要不起。”

　　叶子城噗呲笑了：“想什么呢？这是个定位器。”
　　“？”白枫眼皮往上掀了些。

　　“我还有很多装了定位器的纽扣、胸针、钥匙扣等等，总之，就是个人爱好你懂吗？”叶子城小时候就是那种十分典型的会拆家的孩子，动手能力特别强，喜欢收集金属器具，组装改造电子设备，学了计算机之后已经收敛了，变成从什么都祸害到只祸害电脑，“这个吊坠是刚上大学那会儿陪妈妈逛街，路过一家金银饰品店发现的，觉得好看就买了，普通款式，大街上随处可见，也不值钱。”

　　白枫闻言觉得松了口气，拉下来的嘴角恢复到了自然状态。
　　叶子城趁机把手往前伸了伸：“不要拒绝我。”

　　“……”
　　都这么说了，白枫也是不得不收，奶瓶吊坠实在是精巧，总觉得放在口袋里不安全，小心为妙，他挂在了钥匙扣上，颔首道：“我觉得小白会喜欢。”
　　叶子城笑了笑。

　　埠安县的高铁站附近好吃好玩的也不少，四周建筑物高耸繁华，只是时间太早，街上的店面大多没有开门，白枫为了保持体脂率，基本上不会吃油炸类食品，叶子城生病了也不想吃油腻，两人最后去了家轻食店。

　　室内环境不错，他们在角落的小沙发上面对面坐下。
　　叶子城虽然做饭不行，可对吃的也算小有研究，属于那种能啃馒头续命，也能自由自在享受山珍海味的人，对这种店的了解反而比白枫还要多，他给白枫推荐了适合他的营养暖沙拉，自己点的是三明治套餐，荤素搭配营养丰富，卖相也好，吃饭的样子更是赏心悦目。

　　不得不说，白枫真的不止一次心动。

　　喜欢男人这一点本来就对于寻找合适伴侣造成了不小的障碍，白枫成熟的比同龄人早，虽然年龄还不到二开头，心理层面已经几乎不存在恋爱方面的羞涩和拘谨了。如果遇见喜欢的，并且性向一致，他会毫不犹豫的主动，前提是如果对方默许的话。

　　那晚分别后叶子城没有任何解释，白枫知道大概率没戏了，可又侥幸地想，最起码叶子城也没有明确拒绝。
　　“大白老师，”叶子城的嗓音悠悠传进耳朵：”我脸上有花？”

　　“……”
　　白枫掩饰性地避开眼，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指尖轻快点了几下说：“我在想要不要定个闹钟，到点了打电话提醒你吃药。”
　　叮当——
　　叉子上的蓝莓掉在了盘子里，叶子城的手顿住，接着颇有耐心的把蓝莓再次送到嘴边，肉粉的舌尖把深蓝卷进口腔，眸中因为染上笑意反射着亮光说：“是个不错的借口。”

　　四目相对，白枫喉结上下滑动，发出咕嘟一声。

　　第几次了？
　　这家伙到底是第几次说这种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被暧昧的语言，偏偏还每次都能若无其事地抽身，留他独自胡思乱想好一会儿。
　　可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叶子城就要坐车去江回，白枫又不能怎么样，他垂在桌子后的手指攥紧几分，凭着强大的心理素质淡定地关了手机，喝了口零脂双倍蛋白豆浆说：“照顾小孩习惯了，什么不错的借口？”

　　“没什么，就是个耿。”叶子城笑得绕有深意，并且十分真心地袒露了一次心声：“你嘴唇真红。”
　　论起演技，倒是谁也不差。可叶子城不知道的是因为蓝莓汁的原因，自己现在和‘淡妆浓抹’也差不了多少。
　　“天生的，”白枫添了下唇不太自然地督促说：“快点吃。”

　　来这种店吃饭的大部分是女孩，工作日大部分来不及坐下，买完打包带走，路上吃或者回公司吃。
　　白枫真心喜欢这家店的菜色，本来犹豫叶要不要带回去点，可想到送完叶子城回去奶奶和小白应该一个工作一个上学去了，留到下顿不新鲜，不如回去跟着教程做，自家食材吃着也更放心。

　　从店里出来，街上的人多了不止一倍，正对着高铁站的大马路有几个交警巡视，边上有个不按规定停下的出租车司机已经在被问话了，他们走到了进站口，白枫才把右肩膀上的书包取下来还给叶子城：
　　“一路顺风，有事儿随时联系我。”

　　其实也没什么好联系的，他们两个人现在不能说不熟，可要说熟也不恰当。
　　他对叶子城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比如在学校的生活如何，回去之后会去那些地方去干什么事儿，晚上住学校还是回家，回家的话……叔叔阿姨不在，他会伤心的吧。

　　这种替一个不太熟的人想东想西的心情，白枫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经历，心情真是无比的酸爽甜蜜。

　　他懊悔地想，当初学校成群结队的小姑娘红着脸给他递情书时，他怎么就没有想过试着接受一下呢？如果谈过，肯定就不会和现在似的，心里运筹帷幄，实际手足无措了。
　　可也只能是想想，虽然性向这东西也不是完全不可逆转，可他喜欢男人这点，不仅是天生的，还受到一些事情的影响。

　　“我会给你打电话，”同一个书包，白枫背着像是随时能扔掉和人干架的街头混混，叶子城却能背出温柔闲雅的俊朗，他边整理外套的领子，微笑着说：“打视频也有可能，你别不接就行。”

　　介于这人夜猫子的属性，白枫想了想说：“只要别半夜吵我睡觉，我一定接。”
　　“没问题。”叶子城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上前凑在他耳边低声说：“知道你喜欢裸睡。”继而退后，面色正经地摆摆手说：“走了，再见。”

　　白枫：“……”
　　白枫危险地眯起眼，舌头抵住后槽牙，在叶子城转身之际抓住他白皙修长的脖颈，把人捞了回来，血红的薄唇几乎贴在了他的耳垂，挑衅十足地吹了口气说：“叶子城，你胆子有点小。”

　　*
　　新舞蹈室的装修主要是刷墙和贴镜子，没费多少功夫，不过这些都躲不开甲醛，白枫算了算，只能等到年后才能开业。

　　这段时间方木喆和顾云开始单独带课，白枫和孙小菲比以前轻松了点，开始摆弄些拍摄设备，孙小菲之前就对网红小舞蹈感兴趣，现在有空了就拉着白枫拍视频。
　　孙小菲为了庆祝装修结束，预祝未来开业大吉，特意染了个火红的发色，她化妆技术炉火纯青，性格也从不懂得害羞，所以视频里她露着脸，白枫带着口罩。

　　网上发双人舞视频的博主不在少数，孙小菲也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只是没想到两人的第一个视频意外的火了，短短一天获得了上万的点击。

　　她还想顺便甩个定位，宣传一下舞蹈室，白枫没让她弄，孙小菲意会到他的意思，没再有这个想法，但还是会天天缠着他拍视频，有时候会拉着顾云一起，顾云在她的苦苦哀求下才勉强同意带着口罩出境，而方木喆是死也不拍的架势，孙小菲时不时撸起袖子就是对这家伙一顿折腾，方木喆也不坐等挨揍，和她你抓我一下，我挠你一下，也不嫌累。

　　白枫在一旁看着乐呵，心说这两人一天不闹都显得不正常。

　　而和他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孙小非也非常敏锐地发现，白枫最近打电话的次数有点多，不仅多，时间还特别长，大部分时间都扬着唇角，好像耳机里传出来的是什么天籁之音。
　　孙小菲好奇了好几次，可也没问，因为白枫经常会没有时间规律地受到一些任务，她问了白枫也不会说。

　　直到有次孙小菲洗完头，粉色蝴蝶结的大毛巾裹着半干的头发去院子的后门吹风，无意听见白枫靠在洋槐花树下说话。
　　湖面的风从未停过，槐树上叶子掉了大半，黄叶飒飒作响，白色的耳机线垂在胸前，白枫手指捏着音量按键，姿态懒洋洋的笑了一声：“叶子城，你是不是傻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