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布汩汩

27、027

　　至于后面的事情，叶子城和白枫没有再参与，当时顾从颜特批叶子城进审讯室，也只是给了他十分钟的时间。

　　不过徐景后来告诉他，他们的警车还没有开火，黄璐璐就联系了他们自首，因为培训班的学生刻意瞒着她，她得知刘玉琪进局子的消息时已经很晚了，甚至没来得及从学校请假直接坐车来了警局。
　　黄璐璐行色匆匆有些狼狈，但在语言上又非常缜密：“我才是你们找的杀人犯，是我欺骗并且威胁刘玉琪替我顶罪，我有我所有的犯罪证据。”

　　白枫难以想象黄璐璐说出这些话的表情，他们从小到大也见过几次面，可白枫印象最深的还是在牛骨店门口，这个女孩迎着落日晚霞的孤勇背影。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杨择因为个人癖好画出来并且收集的“手”，黄璐璐没有烧，而是拴着砖头扔进了栖宿湖，也成为了那些姑娘们受害的证据。

　　那天中午白枫开车带着病怏怏的叶子城去接了白粥。

　　小孩儿已经放学了，早上奶奶送，自己没有骑自行车，放学后背着书包走在回家路上，没想到哥哥会开车来接他，高兴的不得了，平时紧绷绷的小脸染上了红扑扑的笑意。

　　白粥现在上小学五年级，放学了自己回家是很平常的事情。
　　他目前读的勤怀小学是三年前办的公立小学，就在路北大桥南边沿路往西走二百米处，走回家也不到半个小时，白粥和白粥一样大的时候要去更远的乡下小学读书，不论刮风下雨，从来没有人接送，也这么过来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叶子城从幼儿园到高中全是家里的专车接送，觉得让小孩自己回家有安全隐患，而且自己走在路上该有多孤单，心疼的不行，责怪了白枫好几句：“路上来来回回的游客，各色各样的人都能混进来，小白不会说话，要是让坏人盯上了有你后悔的。”

　　即使白粥和别的小孩不太一样，白枫也没有对他有任何特殊待遇，反而更加严格地去培养他独立的能力。
　　听叶子城吐槽两句还行，说多了白枫难免皱眉：“他现在五年级，要是连基本分辨坏人的能力也没有，学也白上了，再说学校离家也不远，我能照顾他直到他长大成人，可又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早晚要自立。”

　　于是因为育弟观点不合，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因为叶子城生病才缓解点的气氛，再一次陷入了尴尬的僵硬。

　　十年前家里出事，白家只留下了年迈的聋哑老人带着两个孩子，家里几乎没有收入来源，那时候奶奶在孙小宝的帮助下找了个环卫工的活儿，在南边大坝打扫公共卫生，现在白枫能挣钱了，她也舍不得辞职，不过只要白枫上午忙，奶奶就一定会先回去准备午饭，白枫和白粥哥俩一个忙完工作一个放学回家，总能吃上热乎又营养的饭菜。

　　白枫一直有和奶奶汇报行程的习惯，他陪着叶子城挂水以及去警局的事情奶奶都知道。
　　等三人到家时，奶奶早就炖上了味道鲜美的鲫鱼汤，听到院子外的停车声才关了火，然后盛出来早就熬好的小米粥，给谁的不言而喻。

　　来到怀里也有小半个月，叶子城现在基本上能看懂奶奶手指的比划，甚至有些时候奶奶动作还没开始，他就明白了奶奶的意思。
　　这人聪明是真的聪明，可气人也是真的气人，趁着白枫去厨房端汤的功夫十分不要脸地对奶奶比划着说：“你孙子欺负我。”

　　白枫放下瓦罐，鼻息里发出一声呵呵。
　　然后找机会在奶奶看不到的地方膝盖一顶，又恨又准地顶在了某人健硕的臀大肌上，并且不动声色闪到一旁抱臂欣赏某人龇牙咧嘴的表情。

　　“算你狠。”叶子城揉着屁股说。
　　光明正大地欣赏这不算雅观可却十分令他赏心悦目一幕的白枫吊儿郎当挑眉，勾起一抹坏坏的笑：“不是你说我欺负你吗？”

　　叶子城在这一刻好像看到了杨梦飞口里吹捧的无所不能的校霸，有片刻的失神，语气不由自主软了下来：“我还发着烧呢。”

　　“吃饭吧。”白枫嘴角笑意未散开。其实叶子城这人性格真的不错，和院子里的邻居处的也很好，甚至那些定了短租民宿住不上几天的游客都挺喜欢他，可在白枫眼里，他有些太客气了，总是不愿意麻烦别人，平时奶奶喊他吃饭，十次有八次拒绝，于是摁住他的肩膀把人摁在餐桌椅子上说：“奶奶特意给你熬的鲫鱼汤，喝完吃药睡一觉。”

　　家里人少，餐桌买的是四人桌，市面上常见的岩板材质，白粥洗干净手拿着几双干净的筷子跑出来，挨着奶奶坐下，给了他们一人一双。

　　“先吃两口粥胃里舒服点。”奶奶指着叶子城比划说，“预报说今天要下雨，天阴了，多穿点衣服。”
　　有人关心真的会让人变得脆弱，叶子城扬起心酸的笑容，对奶奶点点头，偏头问白枫：“小白下午几点上课？”

　　“两点半。”白枫给奶奶盛着米饭说。
　　叶子城斟酌了一下问：“下雨你也不送他吗？”
　　“不送。”白枫给小白盛了一大碗，拿起叶子城的碗，瞥了他一眼说：“他有伞。”
　　叶子城不搭理白枫了。

　　对面的白粥正扒拉着最喜欢的米饭，听着他们的对话，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两个哥哥身上打转。
　　“小白，子城哥送你上学好不好？”叶子城满脸慈祥地看着白粥问。
　　白粥给叶子城夹起来一块最喜欢吃也觉得最好吃的小青菜，十分先礼后兵地摇了摇小脑袋，“不用陪，我自己可以。”

　　白枫盛好饭坐下：“小白，雨天过马路一定要注意车辆，安全最重要听到没？”
　　白粥点点头：“知道了，哥哥你说过很多次。”

　　兄弟俩都是极其貌美的长相，可气质一个比一个爷们，叶子城就像这么看着他俩沟通，竟然从白粥这个小包子的身上看到了许多成年人身上也没有的坚韧。

　　白粥个头不够，慢慢站起来，伸出白嫩的小手安慰地摸了摸叶子城额前细碎的头发，微笑着对着他比划说：“哥哥小时候不仅要自己上学，还要照顾我和奶奶，和哥哥吃过的苦比起来，我就像是在花瓣里长大的孩子。子城哥哥不用担心，我会和哥哥一样坚强。”

　　叶子城噗呲笑了。
　　“知道啦，我们小白最乖。”叶子城不得不承认白枫真的把白粥教的很好，其实在车上他就慢慢反应过来，白枫并不是狠心，而是对白粥良苦用心，不过他实在是心疼。于是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胳膊肘撞了下旁边的人，吃着小白夹的小青菜，好似漫不经心地低声说：“你也最乖。”

　　“……”白枫差点被鱼刺卡死。

　　吃完饭叶子城回去睡了，白粥坐在后门湖边画了会儿画，白枫刷刷碗，骑着自行车去了老舞蹈室。
　　这几天他除了上课几乎没在工作时间去过舞室，顾云和方木喆一直是孙小菲在带着，不过他们两个人基础好，也就是适应一下教学的节奏。

　　不过这次白枫也没能呆多久，有一对小夫妻打电话定了民宿，本来说昨天到，可车开到半路抛锚了，在路上滞留了一天，今天晚上到，白枫要去车站接他们。

　　这儿边民宿大部分是短租，客人如果不续租，会提前两三天告诉他，他就会把空出来的房子挂网上弄个预售。
　　街上吃的喝的都有，白枫家只提供房子，以及公共区域的卫生保障，其他时间和租户保持着距离，主要是不希望小白听到一些因为好奇但其实并没有恶意的议论声。

　　小夫妻看起来非常年轻，说是为了过个远离城市纷扰的结婚纪念日特意从公司请了几天假过来，等给他们安顿好，奶奶也做好了晚饭。
　　不过她这回只负责指挥，执行过程全部交给了叶子城，新手炒菜，完全符合了白枫的期待，色香味都没有。

　　“能把土豆丝炒成土豆泥也是你的本事。”白枫为了不浪费粮食咬着牙吞了，然后喝了一口忘了放盐的番茄蛋花汤，既担心舌头又担心胃，不可置信地问：“这就是你说的厨艺还不错？？？”

　　叶子城摸了摸鼻子，难得不好意思。
　　他在父母走之前完全没进过厨房，家里不是老爸老妈做菜，就是有阿姨来家里给他们做好端出来，他就只负责吃。
　　可他从小到大学习能力就强，以为做饭会很简单，跟着视频里模仿一下不就得了，结果好几次差点把厨房炸成案发现场，决定还是得虚心去学。

　　“我听你在厨房做菜次数也不少，你是怎么吃完的？”白枫想起之前西边楼上传来的噼啪声，眸光里带着质疑和深沉，还有点内疚。
　　其实上次在叶子城要跟着奶奶学做饭他就应该猜到，这家伙说自己厨艺好完全是吹牛，只是为了找借口推脱奶奶和张姨留他吃饭的邀请罢了。

　　叶子城的回答在白枫的意料之中。
　　“没吃。”他笑着说：“不过饿几顿也还好，尝遍了不同口味的泡面。”

　　白枫沉默了好几秒。
　　“以后我教你做菜，在你学会之前，别想再浪费粮食，必须来我家吃饭。”他接过奶奶递来的盐罐子，给几个人的碗里都加了点盐说。

　　这顿饭着实难吃，可氛围却异常的好，白粥十分给叶子城的面子，端着盘子把不成样子的土豆扒拉干净，吃完齁的喝了两杯水。
　　叶子城抱着他在屋里飞了好几圈。
　　白粥现在不到窜个头的年龄，可并不算轻，闹着闹着就出了层细汗，白枫立刻赶他去洗澡换件干爽的衣服。

　　走之前叶子城跟奶奶和小白挨个告了别，告诉了他们自己要回江回的事情，奶奶非常不舍得他，白粥表现得含蓄，可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情绪无处可藏，叶子城解释好几遍最迟下月就回，两人心情才好点。

　　白枫在旁边酸溜溜地调侃：“我走了你们两个都没这么难过。”

　　吃醋归吃醋，白枫也是犹豫了一整晚第二天要不要主动开口开车送叶子城，想让叶子城主动估计是不可能的了，这家伙客气的过分，可他烧还没退，多少令人担心。
　　但白枫一觉醒来的时候，和背着书包往外走的叶子城正巧遇见。

　　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说出来“需不需要我送你。”“我八点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