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弃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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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明煜下意识的抱住了他。为了早点到达北宁城，明煜他们一群人赶了一夜的路，彼时早已睁不开眼睛，筋疲力尽。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床上。然而看着身前那个小小的蓝色身影，又逼迫自己睁开眼睛。
明煜晃了晃倒在自己怀里的少年。拖着疲惫又低沉的声音道：“小玄？”说着为他脱下那间已经脏兮兮的蓝紫色斗篷。想来或许是小孩子太累了，身体支撑不住，睡一觉就好了。随即为他解下衣服系带。厚重的衣襟下是殷红的血迹，有些已经很久了，早已氧化成了棕褐色。棕褐色中夹杂着些许鲜红，前胸后背的衣料都被血染成红色，格外刺眼。
“你。。。你没事吧？”明煜似乎被眼前这番景况吓到了，突然说不出话
“你说话啊，你没事吧？”
“咳... ...咳咳”
回应他的只有孩子剧烈的咳嗽声。深冬的夜刺骨冰冷，窗外凛冽寒风夹杂着片片雪花，吹进了屋内。吹动着怀里少年凌乱的碎发，少年不禁打了个寒颤。
“...咳......冷..”少年柔弱的声音唤回了出神的明煜
“阿玹？阿玹？”明煜拍拍少年脏兮兮的小脸，替他拢了拢衣襟：“撑住啊，我带你去找莫羽”
明煜口中的莫羽，出身医学世家，自幼随父亲学习医术，奔波各地救死扶伤。后拜入明煜门下做门客①。
夜已深，客栈一片寂静。
“子迁？”明煜轻扣两下门，无人回应。客栈走廊里铺的是红色氍毹②，灯光打落在明煜身上。明煜身上天生具备的疏离感在一身紫衣和暗红灯影的对比下显现出一丝明艳。
“莫子迁，你别睡了给我出来，快点，听见没？”
子迁是莫羽的字。
“喊什么喊什么，你急着去投胎吗？霁云睡着了你能不能声音小点。”莫羽没好气地嘟囔着，注意点明煜怀里的小孩，对明煜说：“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受伤的？”
明煜进屋把怀里的小孩放在床上，淡淡的道：“你别问了，就一句话能不能治好他，治不好我去找别人了”
“笑话，天底下哪有我治不好的。”莫羽走上前去检查小孩的伤口。“还好，命大，没伤着要害，还能活，就是可能以后身子会比较弱，要多注意一下。”莫羽松了一口气，洗完手后习惯性地拿起毛巾擦拭双手。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先治好他吧”明煜看上去有点不耐烦，挥挥手正准备出去，却发现小孩一直拽着他的衣角。
“看这孩子也是很依赖你的样子，你就呆在这里吧。”莫羽说。明煜无奈，只得乖乖地在床边坐着，手里盘玩着珠串。
客栈很静，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莫羽终于长吁一口“好了，没有大碍了，回家静养几天就好了。”
明煜俯身缓缓抱起小孩，“多谢。”
“没什么，我也不是无偿看病，记得付诊金就好。莫羽笑得很是奸诈。
“不去当奸商真是可惜了你这块好料子。”明煜也是毫不客气地吐槽他。
“不过论做生意，还是没大人你会盘算，要不我早就赚得盆满体钵了”莫羽笑容丝毫不改。
另一边
“废物，你们都是一群废物，本公养你们何用？！逮这么个小孩还废得这么多人。”苏虞厉声喝道。
众人听闻，皆急忙跪下磕头，求大人网开一面。众人慌乱之迹，一个沉稳温柔的声音道：“大人，祁竹觉得如今弈氏已然倒台，那个小孩不足造成威胁”。男人身着一袭白衣，一尘不染。仿佛那些杀戮与他无关。
“也是，那就把那些没用的人拉出去......砍了吧...”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身后无数求饶声环绕在祁竹耳畔。
“你留下”苏虞指向祁竹，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雾聆你也下去吧，其他人都走”
“是”
“不错啊......真不错，祁竹。本公原本以为你会下不了手，毕竟那夜，站在你面前的是你昔日同窗好友。”苏虞刻意把声音压低，低到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
听到“同窗好友”，顷刻间，那夜的血腥场面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听到门外凄苦的叫喊声，祁竹只能强忍镇定，低头作揖道：“大人，您让祁竹做的祁竹都做了，那大人承诺祁竹的何时兑现？”
“本公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明早，他们就可以走了。”苏虞挥手，整理了下衣袖。
“多谢大人。”祁竹语气冰冷，只留下四个字后默默离去。
第二日清晨，
苏府庭院内，一人独自站在梅花树下，厚重的雪压着梅花摇摇欲坠，时不时还有片片雪花落下，落在男人单薄的衣衫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娘，我们要去哪儿？”一个充满稚嫩的童声从远处隐隐传来。
“婉婉乖，我们去找你......”话音刚落，女子的手就已被挣脱。
“爹爹！”
积雪堆了一夜，遍地洁白。雪地中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与周围形成鲜明对比。女孩在雪中笨拙地奔跑，雪地尽头站着一个白衣男人。
“婉儿！”
“哎呦，这么久没见，让爹看看长高了吗？”祁竹说着，蹲下抱起女儿原地转了几个圈圈，差点一头栽到雪地里。
“你瞧你那样，就跟几百年没见过婉婉是的。”
“夫人这么一说，我还真几百年没见你们母女俩了，”祁竹蹲下来，给婉婉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碎发，“婉儿，你先去一边玩，我跟你娘说说话”“嗯，好！”
“徽蓉，我......”祁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半天，最终从屋内拿出两个凳子，“你先坐下。”
骆昭低头淡淡的说：“我都知道了......”
骆昭，字徽蓉。祁竹夫人，生有一女祁婉。
“你放心去做，我永远支持你。”
两人絮絮叨叨了很久，彼时已是正午。祁竹做了一大桌子菜，可除了小婉婉外，两人都心思沉重 。
“咳咳......咳咳咳...”阵阵剧烈的干咳声打断了明煜不知正琢磨些啥的思绪。明煜只得搁笔，随手找来一个盒子压着几张零碎的纸，走向床边。
明煜走到床边的时候，弈玹刚刚睡醒。屋顶是一片灰色的天花板，空荡荡的。弈玹环顾了四周，才发现这不是弈府。
“这是哪？....咳咳”小孩刚醒来的声音还带着沙哑，像一只懒散的猫，软软糯糯的。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紫色的帐幔。
弈玹不适的动了动，却发现身下的床榻冰冷坚硬，即使那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的铺于身下，总是柔软却也单薄无比。
“你醒啦”明煜俯身想要帮着他坐起来，奈何手刚触碰到他，却被弈玹急忙躲开了。
“呃。。。”明煜顿时愣住了，但是商人的头脑总是转的很快，反应过来后，明煜起身说：“那你自己能慢慢起来吧？注意别碰到伤口。我去给你端药。”说完，他就“呲溜”飞出了门口，深呼吸一口气，内心感叹到“啧，这小孩可真难哄，再也不想哄小孩了。”吐槽完又乖乖走向后厨。
弈玹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四处张望着，最终目光落在了蜡烛旁边的木头桌子上。
木头桌子上坑坑洼洼的，还有些许毛笔留下的墨汁，看起来应该很多年了。笔搁上搁置着一支紫色毛笔，虽然小巧但精美，隐约可见刻有些许纹样，碍于蜡烛灯光太暗，看不清楚。笔尾悬挂着一撮流苏，弈玹注意到旁边竹筒里的其他几支毛笔，笔尾无一不悬着流苏，大部分是雀头色③，随风摇曳。
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泛黄的纸张上，弈玹看清了上面的文字。通篇都在讲述霁洲政局。他跟在父亲身边，父亲经常给他讲一些各国的政治，文化。所以这封信的收信人，他认得。
洛麒麟，霁洲王洛枍第五子，因生母不受宠，所以沧云和霁洲交战之时，洛麒麟十几岁便被送往沧云做了质子。后被霁洲王后祈羽王后收养，听说霁洲王有意选他做太子。
弈玹心里“咯噔”一下：私论朝政，暗地里私通霁洲未来太子，他想做什么。
“喏，喝药。”明煜坐回床头，看着弈玹盯着外面的窗户发呆，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想什么呢，好好喝药。”
弈玹下床双手抱着大碗，一口气喝完了。把明煜吓傻了，他本以为这小孩脾气倔得很不肯吃药，还忧虑着怎么哄他喝药，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明煜忽然想起来还没告诉他这是哪里
“这是我府上，呃。。也不能算我府上吧，这是我以前在北宁买下的，没怎么住过。”
“重新认识一下，在下明煜，字徊雁。”
空气冷静了两秒
“那么你不打算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嘛”
明煜蹲下来和弈玹身高齐平，红烛光打落在明煜的脸上，勾勒出他的脸庞。他温柔地望着他，盯着他深邃的眸子，似乎要将他看穿。
“我叫弈玹，对弈的弈。”
明煜揉揉弈玹的头。嗯，手感不错，软软的。
接着，他就被一道充满杀气的目光注视着“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噗嗤”
明煜忍不住笑了，像奶猫发威一样的弈玹还是从认识到现在第一次见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弃子（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