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钗》明春写诗

1、弃子（一）

　　天边传来阵阵雷鸣声，与刀光剑影纵横交错。

　　凛冬时节，万物寂静。数不清的呐喊声震天动地，道尽凄苦。无数族人的鲜血飞溅，在黑夜间凝成暗紫色。

　　“父亲…父亲！你别丢下阿玹一个人！”

　　身披青紫色斗篷的少年带着朦胧的泪眼嚎啕大哭着，显然对这深夜中突如其来的意外感到无助。眼泪在他那张洁白无瑕的脸上留下，显得他俊美的脸庞多了几分凄美之意。

　　弈凤柚在慌乱之中带着小孩逃离，背上却中了一箭。小孩慌乱之间抬起头看向高台上那位弓箭手。祁竹双手颤抖着，再次拉起了弓，一双眼睛里却充满了不舍，隐隐约约在摇头。

　　小孩望着那个眼神，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却又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小孩也机智聪慧，在他射箭之时，小孩躲了过去，与父亲一同躲避在暂时安全的角落。

　　“你的哥哥姐姐们撑不了多久了，阿玹长大了......以后的路要靠自己走了”

　　男人胸腔中箭，用手擦掉嘴角殷红的鲜血，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颤抖着摸了摸少年的头，从袖口中掏出一个蓝青色香囊道：“这个......是父亲给你的，收好。去找你弈茶姐姐......”随即用最后是力气将弈玹推出火海。

　　猩红，满目都是猩红色，周围是铺天盖地的火海，张狂吞噬着一切，空气中夹杂着被灼烧腐烂樟木的焦味，少年抬起苍白瘦弱的手指揉着自己已经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跌跌撞撞地在这片被血色晕染开的庭院中，寻觅着一条出路。下人们的哀嚎声与冷兵器碰撞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他惊恐的想要捂住耳朵。

　　“阿玹快走！男人嘶吼着，眼角一片殷红，显然刚哭过。

　　小孩感觉到有人一手将他抱起，带到了一条路上，小孩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周围却弥漫着他熟悉的气息。男人塞给他一张纸条，看了他一眼，转瞬又没了身影。

　　小孩按照纸条上所写，往村子里跑。

　　弈家庭院

　　“国公的公子在这里！”祁竹喊到，随即叫来了雾黎等黑衣人，往村落里追去。

　　“这边，快，抓住那个小孩”

　　“大人，那国公的小公子跑哪去了？啧，听说弈氏这位长子自幼便身体不好，没想到还跑的挺快。”一个蒙面黑衣人头戴箬笠，逆光站着，独自絮叨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祁竹！慎言”

　　“祁竹，你跟他们，你们分头行动”，为首的黑衣人是一名头戴虎纹面具，身披夜行衣的高个男人，与祁竹站在一起，两人不相上下。边跑边叫了几个人去左边深山密林里搜寻，自己则带着几人往前面的村落里寻去。抬手将箬笠压得更低，随即开口道：“大人有令，不能让他跑了，走”

　　“是”黑衣人齐声应答。

　　“你们跟我走”

　　天边阴云密布，一道道闪电形态各异，雷鸣在天际不断嘶吼着，小孩一路狂奔，点点雨滴绽开水纹。身后隐隐传来的追兵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小孩只有几岁，迈着急促的步伐，就这样在雨中奔跑。

　　忽然，在这除了路灯再无其他光亮的寂静的村落，小孩看到了缕缕五彩斑斓的灯在夜空闪烁，前面的村落里有人。

　　那一刻，小孩觉得自己有了希望，喜极而泣。他一定要跑快些，再快些，再快一些。仿佛快要饥饿而亡的小羊羔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终于，他到了。

　　小孩虽体弱，一路狂奔，早已没有多少体力。可人都是向死而生的，当他离死亡只一步之时，便是使出自己最后的力气，也要活下来。终于，小孩悄悄地翻过了一户人家的窗户，偷偷躲藏在窗户后面，看着一路追随他的那群黑衣人。

　　那群黑衣人一中头戴虎纹面具的男人大喊：“给我挨家挨户地搜！”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滴滴答答落在黑色的夜行衣上。

　　忽而阵阵风来袭，吹动着周边郁郁葱葱的树林。现出几道黑影。

　　“谁？”为首的黑衣人反应迅速。

　　“大人有令：命我们速速撤退。”

　　“这里百姓那么多，挨家挨户搜恐怕会造成恐慌。再说，如今朝廷势力变化无穷，大人一路走来才有了今天。如今苏世初，弈家，洛家接连失势，王上难免会起疑。”

　　“你的意思是，大人让我们撤退稳定政局？”为首的黑衣人道。

　　“是，雾聆，弈家那个小娃娃早晚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

　　语毕，祁竹向雾聆行了一个揖礼

　　“请大人以大局为重！”

　　跟随在祁竹身后的黑衣人也学长祁竹的模样，异口同声地喊到：“请大人以大局为重！”

　　“那我们走”说罢，一群黑衣人渐渐消失在雨夜中。

　　彼时已是寒冬时节，今年的雨水格外的多。雨水仍没有停，青砖铺成的大道上又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条青砖路后的小镇上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沧云国的北宁城，在沧云国的极北处，常年被冰雪覆盖，那里有一片梅林，久开不败，寒风携着花朵飘然而落，美得蹁跹。

　　那一带的居民流传着一个故事，数百万年前，那林中有一位被贬的仙人，掌管运势，遇见他的人，往后便能一生平安，大富大贵。还有人说：那位仙人会在他的诞辰之时降落人间，带给人们祝福。因为那仙人的诞辰恰逢每年梅花盛开之迹，所以在每年梅花盛开的时候，北宁城的居民都会前往梅林去，折一只梅带回家以乞求平安。在他们心中那仙人是存在的，尽管百年来从没人见过他。

　　也有很多的外地慕名而来的游人，他们早闻梅林盛名，便乘着梅开的第一个月来看看，或者说是想见见梅林中的仙人。

　　屋内，小孩好不容易暖和过来，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貌似是个客栈。小孩为了逃避追杀活下去，主动去找客栈老板请求他收留自己，自己可以帮他干什么都可以！。

　　“你这小胳膊短腿的我可不敢用”

　　被老板拒绝后，小孩三番五次的请求，老板最终决定收留他。当然，为了表达感谢，小孩干活也很卖力。

　　这几日，小玄在客栈里打扫卫生，想着也挺好的，有吃有住还有工资。

　　几天后，客栈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屋内，明煜正在和客栈的老板闲谈着。老板问他：“公子，我听您这口音，不像是本地的？”

　　“嗯”凳子上的男人正在烘烤着衣服，听他这么问，只是懒散地回了一句：“我在洛邑长大，到这来是为了谈生意。”

　　心里却想着，哪里是谈生意的。

　　“哎呦，本以为公子来这北宁城是为了欣赏梅林的......”

　　“也算是吧...”

　　两人尴尬地闲聊了几句，随后两人听到远处卧室里传来阵阵沙沙声。正是明煜住的那间房。

　　老板一开始就觉得这位公子绝对不是单纯来做生意的，听到沙沙声后决定跟明煜前去看看，却被明煜拦下了

　　“老板，我自己去就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歇息吧”

　　听他这么说，老板也只得放弃，坐下来烤烤火，哼哼歌。

　　正在窗边的小玄听到缓缓逼近的脚步声，不禁有些紧张，从板凳上摔了下来。他来这几天，都没什么客人，这次来了好几个人，小孩每每看到客栈里的人头戴箬笠，身着黑色披风时，总会想起弈氏被满门屠杀的那一夜。

　　那夜是那么漫长。

　　明煜推开门，只见窗户大开，下边一个小凳子，而后才看到那小凳子旁边的蓝紫衣少年。他匍匐在地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脏兮兮的。头发被打湿了，两只眼睛出神望着地板。抬头看见有人进来了，连忙爬起来，拍拍身上早已融化的雪花。

　　“呃......不好意思，您是客人吧，我在这打扫卫生，如果...您觉得不方便我就出去”小孩支支吾吾地说。

　　门口的男人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老板这边似乎听到了动静，怕小玄给客人添麻烦连忙赶过来。

　　“公子，这是我们店的一名小员工，他说他叫小玄”老板又补充了句：“要不还是让他出去吧免得打扰您休息”

　　明煜倚在墙上，扫视了眼少年身上的玉佩，道：“无碍，让他继续吧”说完随便拿起桌面上一本书，坐在床上看了起来。老板见状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屋内出奇安静。小孩尽量避免再出现失误。

　　直到明煜下床顺手拿起一块毛巾，走到小孩身边，蹲下来，为他擦擦头发。心想：可千万别感冒了。随后牵起他的手问到：

　　“小朋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小朋友不说话
　　“小盆友？”
　　小盆友还不说话

　　“那好吧，我们做个交易。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好吗”明煜不确定他的身份，只得由着他来。

　　小孩只“嗯”了一声，本就白暂的脸上加上几日的奔波劳累显得更加苍白。

　　明煜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只能用手

　　“我不是坏人，你别担心。”

　　然而一语而终，小孩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