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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药膏 ...

  •   耳鸣声像是心电图平线时的声音,这声音穿过大脑,妄从眼眶奔出去。

      韩与贝捂着耳朵,眼睛睁得极大,看着那人蹲在自己面前不过半步距离。

      而在他身后站着的那位,右手掐着腰戴着黑皮手套的男人,英式西服上缝的银线在灯与月光交接之地闪出星河的模样。

      他是……老李?

      “这位小姐,请问,你待在这是为了等谁吗?”花衬衫问道,他就是刚才打韩与贝的人。

      韩与贝的目光从那人身上转回来,瞪着花衬衫也不说话。她手点着地想要站起来,可没动弹几下就被花衬衫一脚踹回了地上。

      踹在她腰侧的软肉上,眼泪瞬刻被逼了出来。

      疼!好疼!!

      花衬衫站起来,顺带着甩了她一巴掌:“听不懂人话是吧?”他转身向后面的人一笑:“靳哥,难不成,她是个哑巴?”

      力气过大,韩与贝的脸瞬间红了一片,眼圈含泪瞪着花衬衫,咬牙切齿,一副宁死不屈的样。

      “呦呵~”花衬衫撸着袖子,迈起来的脚还没踩韩与贝身上就被老李踹了腿窝摔倒在地。

      “靳哥?你踹我干嘛!”花衬衫一脸懵逼。

      老李……不,靳殊归冲韩与贝莞尔而笑,煞是渗人。

      他弯下腰掐着花衬衫耳朵把人提起来,冲他耳边大吼:“这一看就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被你扇的这几下,你想等着茶楼被人砸吗?蠢货!”

      靳殊归松手把人丢在那,高俊的脸又恢复了原样,他朝着韩与贝扬了扬下巴。

      “啊……?”花衬衫不解。

      靳殊归看着花衬衫掏着耳朵愣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遮着嘴清了清嗓子,踹花衬衫一脚:“陈安逸,还不把人扶起来?”

      “啊?啊是。”

      韩与贝垂下一滴泪,一掌拍开陈安逸伸过来的手,“不需要。”

      她扶着墙站起来,腰间隐隐作痛,皎洁的裙摆上出现了赫人的脚印,刺得人眼睛疼。

      手套拂过,蹭了一手的泥泞。韩与贝低着头,梳理的发型松散,几根头发贴在脸上,可怜兮兮。

      她听见脚步声走进,也不管手套上有多脏,攥紧着拳头,脚跟抵在墙上,像是寻到了自己的一片寸土。

      她抬眼看……靳殊归走来提起了她的裙摆,他的手指修长,如擦拭瓷器上的落灰一样擦去了韩与贝身上的脚印。

      “别哭了。”靳殊归轻声说,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猫。

      靳殊归手上动作轻柔,凑近看着,这毒枭模样周正,怪不得他名声不好,家里圈了一屋子美色。

      “紧张什么。”靳殊归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他的鼻息喷到了韩与贝脸上,热热的,是人也有的温度。可他是毒枭,是人面兽心的畜生。

      “我姓韩。”韩与贝冷声说道。

      “姓韩啊,韩汀是你姐姐?”

      “她不是,她是私生女。”

      韩与贝的身份依附在韩家人身上,所以,她才是韩家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私生女……啧,这要是给韩汀听见了,你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廊道。”

      “擦干净了,你走吧……哦对了——”靳殊归用他那脏手拍拍韩与贝的脸,“我记得蝶姐可没邀请过你。”

      韩与贝肿胀的脸被拍的生疼,她皱着眉毛,推开靳殊归跑了出去。

      一步一步抛下黑暗,跑向光明之处。

      “看够了吗?”靳殊归凑到陈安逸旁边问道。

      “没……”

      “没有你就继续看。”

      靳殊归踢陈安逸一脚,大步迈向前庭。

      拍卖已然开始,这前庭好不热闹。

      韩汀和蝶姐站在一起,高举着红酒杯向台下致谢,红唇似血,随着槌声敲响,第一个商品由顾家人买了去。

      韩与贝站在楼梯上回头望去,去寻找秦勇的方向,他倒是乐不思蜀,气得韩与贝一跺脚,提着裙摆匆匆跑了上去。

      她走进一个空无人居的包厢,褪去一双手套,从窗户口扔了下去。

      温君归说了,这手套上有窃听器。现在,也没用了。

      安静的地方极具让人放松,韩与贝跌落在地,头靠在墙上听心跳的声音,只有这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脸上的伤光是呼吸之间都是刺痛,她现在只能希望这如涂墙一般厚重的妆能遮盖着红痕。

      未来若能如此这般宁静致远,可……门外有脚步声走过。

      皮鞋踏过木地板的声音传进韩与贝耳朵里,更甚传入肺叶,逼迫她呼吸困难如掉深海。

      有脚步声停在门口久久不动,韩与贝爬起来,这短短几秒已经冒了一身冷汗,她想把门拉开一个小缝,企图看清那群人的动向。

      这门怎么,怎么这么沉重。像是被人挡着了一样。

      “咚——咚——”有人在敲门。

      这规律熟悉,韩与贝仔细听了听……

      -.--------.-.--

      快……

      -...--.---.-...-

      跑……

      他说……快跑。

      门开了。

      韩与贝探头一看,门外空无一人,看见有侍女从楼梯走上来韩与贝立马扭身出了包厢。

      刚才是谁在帮我,是他吗?

      有歌女弹着琵琶奏曲儿,韩与贝一手遮着脸趴在栏杆上,看着台下好风景。俊男美女们应歌起舞,各家小姐羞涩,脸上的绯红不比韩与贝少半分。

      “勇哥呢?”韩与贝小声嘟囔。

      秦勇又跑哪去了,哦,他在试图邀请蝶姐跳舞。

      起来跳舞的人多了,坐着的地方那里人就寥寥无几。韩与贝转身躲到柱子后面,避过他们的视线扇了自己另一边脸,不肿,能红些就好。

      她略过端酒走来的侍女跑到了一楼,路上回头看,那侍女走进了韩与贝刚待过的包厢。

      韩与贝绕过人多的地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点心塞嘴里。能装一点是一点,不然这脸太容易被人怀疑了。

      有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来,他拿着从花瓶里顺来的花,绅士地伸出手。他面带微笑地邀请着韩与贝:“美丽的小姐,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不要。”韩与贝拒绝果断,拿起两块点心坐到了沙发上。看着那男人也不恼,摇摇头叹了口气,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闲来无趣,韩与贝从侍女手上接来一杯红酒饮了过半,寒城里大半有钱有势的人都来了,谅他老李也不敢在吃食里下药。

      韩与贝举着酒杯学秦勇之前那样摇晃,透过波澜的红色海面,是秦勇在饮杯庆贺;是坐在高台上烟灰撒在美人肩膀,目空一切的毒枭在向她问好。

      灯下回望着玻璃杯折射出的彩光,曙光依在,温君归,你相信我,这条线不会白费。

      “韩小姐。”有侍女从沙发背后走来,侧着身蹲在韩与贝面前。

      她拿着小药盒,声音不大,正够两个人听见:“韩小姐,这软膏消肿止痛,是陈先生要我转交给您的。他说……是他手欠,希望韩小姐您不要计较。”

      韩与贝看着盒子上面的药名,扶他林?

      “没事。”韩与贝收了这软膏,看着靳殊归的方向,“替我说声谢谢。”

      那侍女点头,缓缓起身,“小姐,那边有镜子,需要的话我可以带您去。”

      “好。”韩与贝撕了包装,“麻烦你了。”

      侍女笑着:“不麻烦的。”

      这镜子宽大,比一人还高。韩与贝站在镜前,伸手摸向镜子里自己的脸。

      口红晕染到脸庞微肿,眼角泛红,头发凌乱的像是和人打了一架。原来……这脸都这么沧桑了。

      “我……丑吗?”韩与贝问道。

      那侍女毕恭毕敬地回答:“韩小姐,您很好看。”

      好看?……可镜子不会说谎。

      那侍女上前撩动了韩与贝头发,感觉到韩与贝因紧张而耸肩。她双手温热,放在韩与贝肩膀,轻声说道:“别紧张,我给您梳理一下。”

      半晌,韩与贝点头,挤出了药膏往脸上抹。冰凉缓解了刺痛,脸上如覆了一层奶霜。

      那侍女赞叹道:“韩小姐,您皮肤真好,又白又嫩的。”

      韩与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初来时一般袅袅婷婷,可缺了手套,没那么完整了。

      韩与贝问:“拍卖会还有多久结束。”

      那侍女给韩与贝擦拭着耳环:“这才哪到哪啊,嗯……应该是一小时以后吧。韩小姐着急出去吗?”

      “没有,还早就好。”韩与贝把药膏丢在垃圾桶,推开侍女的手,走了回去。

      沙发现已有人坐着,韩与贝站在那寻找着秦勇,她想跟他说可以走了。

      忽然之间,韩与贝感觉到一阵头晕恶心,她艰难提腿,靠在了墙边。

      她好像看见了老李走来,一个……两个……这人怎么……怎么越来越多。

      这天怎么……天都暗了。

      ……

      耳边甚是吵闹,在梦的浑浑噩噩里,韩与贝的呼吸从平稳变得紊乱。

      她听见有人说——“靳哥,这女的醒了!”

      是陈安逸的声音。

      韩与贝的脸被黑布蒙着,她想呼救,想狂叫,可她没力气,连最简单的张嘴说话都做不到。

      那人踢她一脚,“靳哥,你那药劲儿这么大啊,人都睡过去两天了。”

      “把嘴憋着!”靳殊归拍拍他脑袋,“去,把黑罩子掀开。”

      “是是是。”陈安逸关上灯,用手电刺着韩与贝的眼,和审犯人一样。

      “喂,醒醒。”陈安逸喊着。

      韩与贝闭着眼不作声,但胸廓起伏加快,她在害怕。

      “切!我这灯啊不管用,应该换成激光笔的。”陈安逸在韩与贝脸上照来照去,企图装成闪光灯刺激一下韩与贝。

      终于在他手欠五六次之后,韩与贝在下次灯光亮起之前睁开了眼,披头散发像女鬼一样,给陈安逸吓了一跳,大喊着:“操!”

      “安逸,你别闹了,去把灯打开。”靳殊归说。他语调温柔,与恶煞之名毫不相干。

      “听人说,你项链丢了?”靳殊归细数着:“听说那项链是林蝶做给温婉新生女的,这么大张旗鼓地挂在一个侍女脖子上,怎么,是温婉让你来向韩汀示威的?”

      温婉,这是韩家夫人,韩与贝名义上的母亲,更是……温君归的亲姐姐。

      温君归……

      韩与贝心头一震,她看着面前这位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禽兽,这就将是……自己要面对的人吗。

      她太累了,累得眼睛睁不动,她垂眼看着自己被换下来的贴身衣裳,她看着靳殊归穿着的皮鞋不染尘埃,他……他凭什么光鲜亮丽被人追捧。

      他凭什么能在烈阳下手握金樽肆意挥洒。

      这寒城,终究是沦为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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