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华朝》一叶之冬

7、各种算计

　　“竟没想到，李谨那般固执之人，还会听你这小妮子的话。”

　　沈姜凝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听着车夫，也就是那日在客栈散播九重楼阁秘密之人～束安。现在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日这人会在客栈说那些话，无非就是想将九重楼阁变成人人厌恶喊打对象，这样，他们之后一举歼灭，只会得到百姓歌颂赞扬，其手段可真是卑鄙无耻。

　　孙叔明明是那般善良扶弱之人，现在却变成是锦州城百姓口中十恶不做的坏人。

　　这一切都是李谨的算计导致。

　　沈姜凝睁开眼，看马车已经出了锦州城，方掀开帘子，掩饰心中情绪，反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束安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架着马车，不时回头看着沈姜凝，笑着说道：“沈姑娘说得不错，李谨那小子就是一个在刀口子过日子的人，跟着他的确危险。”

　　昨日李谨将剑架在沈姜凝脖子上的时候，沈姜凝亦是宁死不屈的眼神看着他，话里满是嫌弃：“大人孤身一人来这锦州城，走的时候却带上一女子，那些躲在暗中的黑衣人肯定会起疑心，跟着大人，小女实在惶恐不安。”

　　李谨当时冷哼一声，“你想如何。”

　　“小女子自行前去，找到后自会来找大人 。”

　　李谨一副你当我傻的眼神看着沈姜凝，沈姜凝无奈，讽刺的说道：“那大人不妨让那日来无忧客栈散播谣言的人陪我一道。”

　　李谨听得出沈姜凝的不满与讽刺，但她说的也不无道理，随应了此事，三人相约十日后在西川见面。

　　至于为什么是西川。

　　沈姜凝问道：“为何他要去西川，不是应该去寻我孙叔的下落吗？”

　　束安解释道：“朝廷已派其他官员来处理此事了。”

　　沈姜凝脑子转得极快，问道：“所以李大人想借西川之事，将功补过。”

　　束安回头一脸惊讶的看着沈姜凝，李谨因孙赫章被人劫走，圣上大为震怒。又因此事牵扯出了《九国图志》一事，虽派其他朝廷命官来处理此事。还是他向圣上求情，派遣李谨来协助他处理西川一案，李谨才有机会，重得圣上赏识。而这件事，沈姜凝却能从他简短的一句话中，就能看破前因后果，怪不得李谨多加嘱咐他，要小心此人。

　　束宁一笑，扭过头看着前方说道：“沈姑娘可别想套我的话，放心，李谨这人虽然有时候铁面无情，但是只要是他答应的事情，必会尽全力去完成。所以你早日帮他寻得他想要的东西，也好早日找到害死你娘亲的凶手。”

　　沈姜凝敷衍应道：“是吗？那我可得早日给他拿到图志了。束公子呢，一个西川刺史，又是如何与京城督察官相识的。”

　　束安年二十又三，其父乃大朝将军，自小便与父亲征战沙场，隆昌二年，因在泉吟之战中大获全胜，特赐翼州刺史一职。

　　束安侧过身子，调整一下位置，来了兴致说道：“我与他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五年前，我与父亲随军出征翼州，攻打北烈，却遭北烈兵士伏击，队伍被冲散，我身负重伤，与父亲失去了联络。”

　　沈姜凝附和：“然后他救了你？”

　　束安摇头，冷笑一声：“呵，那小子只会趁火打劫，故意绕道，一路要了我一百两银子，散尽身上全部值钱的物件，才带我找到了军营。”

　　沈姜凝一笑，这倒是像极了李谨会做的事情，问：“之后呢。”

　　束安摸着鼻子，继续说道：“养好伤之后，我不服气，就找他算账切磋武艺，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

　　其中束安屡次败在李谨手下之事，当然打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沈姜凝嗯了一声，兴致缺缺，抬头看着窗外，天边白云飘荡，枯木逢春，一场春雨之后，万物复苏。

　　束安看沈姜凝情绪低落，安慰道：“沈姑娘的事情，在下也听说了几分，请节哀顺变。”

　　沈姜凝“嗯”了一声，继续对着窗外发愣。

　　束安闭着嘴，将车帘放下，架着马车，去往灵安县。

　　灵安县位于西川北部，锦州城西部，其地势险峻，丘壑纵横，道路崎岖，山涧飞禽走兽极多，药材丰盛。

　　沈姜凝与束安来此，是找孙叔能够推心置腹的旧友，《九国图志》副本就交予他保管在。李谨当然不信，沈姜凝耸肩，自是无所谓他信与不信。
　　沈姜凝只是淡淡的在一旁说道：“孙叔前几日特意嘱咐过我，他将送我一副稀世重宝作为我的嫁妆，还叮嘱过我，务必一人前去，不可告知任何人。大人，你觉得此珍宝会不会就是那《九国图志》”。

　　李谨冷声道：“好，本官暂且信你一回。”
　　沈姜凝与束安来到灵安县城，沈姜凝看天色已晚，提议先找了一家客栈休息，待明日一早再去找那位旧友。

　　束安同意，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两间客房。沈姜凝没有胃口，待在房间里没有下楼，待束安楼下饱腹一顿，回到二楼房间门口，看到对面房间沈姜凝正坐在房内，面无表情的饮茶，那样子，当是将茶当做烈酒喝一般。

　　沈姜凝亦是看到束安，轻抬着手，指了指她对面位置。束安会意，走了过去，坐在她对面说：“在下在锦州城里，常听到沈姑娘泡茶的手艺当是一绝，今日有幸能品尝一番，实属幸事。”

　　沈姜凝闻言，推杯换盏，操作一番，将茶盏送到束安面前，抬手说道：“请。”

　　束安端起茶杯，凑近闻了闻，当是清新淡雅，慢慢品了一口，齿颊留香，大呼“好茶。”

　　沈姜凝一笑，“可惜了没有泉水做引，不然会更清香一些”。

　　束安一口饮尽，沈姜凝立刻给他添上一杯。束安细细评鉴，满是夸赞。一连喝了五杯，束安才回屋休息。

　　三更天，沈姜凝听到外面打更人已经走远，睁开眼看着漆黑的房间，起了身，将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拿上，打开房门，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沈姜凝趁束安吃饭之际，托客栈小二雇了一匹快马放在后院之地。
　　沈姜凝来到后院，牵出马匹，纵身一跃上马，消失在黑夜之中。

　　她当然是来找孙叔旧友，孙叔也当真告诉过她，若他遭遇不测，可去灵安县，只不过来找的人是当年，梁王身边的医官袁肃。

　　袁肃因没救活身染恶疾的梁王，当时身为天下第一的医圣的他，深感愧疚，辞官隐于灵安县枫林山中。为不被人打扰，山中瘴气丛生，毒草遍布，稍不注意，就会中毒而亡。

　　沈姜凝一路向西，骑了一夜，待天边泛白，才赶到枫林山下。

　　望着迷雾笼罩的山峰，幽深寂静。沈姜凝下马，将包裹背与身后，向密林深处走去。

　　耳边传来“咕咕”的声音，四下张望，看不到一个人的身影，脚踩在松软的青草之上，手拿着木棍拨弄着面前的荆棘。

　　沈姜凝感觉走了很久，但眼前还是密林，周边瘴气密布，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树木，她知道自己已经深陷迷障之中。

　　她寻了一个尚且空旷之地，站在枯木之上，放远望去，山下已被云雾缭绕着，心中预估着应该快到了。

　　从包袱中将早准备好的绣帕拿出，将草药包裹其中系在口鼻之上，避免被瘴气所侵，这是孙叔之前交代过的，跟着山中的枫林树走，定能找到医圣袁肃。

　　她又走了许久，脚步不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脑子越来越混沌，心下奇怪，为何已掩住口鼻，还会被瘴气所侵。

　　沈姜凝站在原地，沉静片刻，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些药材，加大剂量，艰难的抻着木棍向上攀走。
　　她仿佛看到成片的枫树林迎着春日阳光泛着娇嫩朱红色的光，煞是好看，她看到不远处山坳之上有一间木屋，应是袁肃所住之地。

　　沈姜凝脸上浮现一抹笑容，加快了腿下步伐。

　　“啊！”沈姜凝一个脚下踏空，四周突然窜出利箭，身子却被人从后处抱起，身后之人手持利剑，将四面八方射出来的箭，快速击断。

　　她头昏脑胀的靠在来人的胸~膛之上，耳边传来“嗖嗖”的声音，地上都是被劈断的箭身。

　　等了片刻，听到没了声音，沈姜凝才抬起头，看向面前方才出手相救之人。

　　李谨！！！
　　沈姜凝大吃一惊，脑子都清醒不少，为什么这个小人会出现在这里，质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谨冷漠的瞪着她说道：“这句话，该是我问沈姑娘你吧！”

　　沈姜凝有些害怕面前的人一怒之下，会将自己灭口，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旁的树上，辩解道：“大人难道忘了，此前小女已经告知过大人，来安宁县来寻孙叔旧友，拿图志的吗？”

　　李谨冷呵道：“哦，那为何要将束安迷晕，又为何绕道去安宁县城，深更半夜来着枫林山下寻旧友。”

　　沈姜凝头昏的厉害，又极力克制，继续辩解道：“因是孙叔这旧友性格古怪，寻他并非易事，我只不过担心束刺史安危罢了。”

　　“呲”一把利剑悬与她鼻尖之处，只需再进半寸，她就会一命呜呼，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看着利剑，额角冒着冷汗。

　　李谨冷声发怒：“满嘴胡言，若日后再说半句谎话，我必要了你的命。”说完，将利剑收起。

　　沈姜凝瞳孔收缩，忍不住的点头。

　　李谨从怀中掏出一剂香包，扔给沈姜凝，“掩住口鼻。”

　　沈姜凝接过，看着香包，谨慎的打开来看，她忽然明白过来，愤怒的说道：“是你换了我的草药。”

　　李谨转头冷冷的看着她，眼神里竟是威吓。沈姜凝自是不敢顶撞，低着头，佯装身体不适，白眼一翻，缓缓的滑倒在地，十分艰难的抬起手用香包掩住口鼻。

　　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沈姜凝能屈能伸，李谨你最好不要落入我手里。

　　李谨看她又在装，不去理会，四下观察出路。

　　沈姜凝闻了好一会，昏沉的脑子才清醒一些。李谨瞧沈姜凝已经好了一些，举着剑鞘对着她，说道：“带路。”

　　沈姜凝强压着心中怒火，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看着四周还是瘴气笼罩着，原来方才的美景都是她的幻觉。

　　她指着一旁不起眼的枫林树说道：“跟着枫林树走，就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