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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共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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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棺山。
夕阳沉没,夜色低垂,这最后的一点光亮也很快将被即将到来的黑暗给整个的吞没。
解雨臣向最近的一处雅丹群走去,如果是遭遇了风暴,雅丹群就是最好的避风港。刚走了没多少路,腿包里的无线电就响了起来。
“花儿爷?”
“怎么了?”解雨臣嘴里应付着,顺着手电的光在各个雅丹的间寻找着,“你有线索了。”
“没,就是问问你有没有事儿。”
我能有什么事儿?解雨臣嘴上没说话,也没掐无线电,脚下不停继续向前走着,忽然视线一定:“我看到阿依了。”
“那你等着,我一会儿就来。”黑眼镜说。
“嗯。”解雨臣把无线电塞进腿包,向阿依走过去。
阿依背靠着盐翘,凌乱的金色卷发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干裂的嘴唇和苍白的下颚。解雨臣将她扶坐起来:“阿依,阿依?”
阿依睁开眼:“师兄?咳咳,咳咳……”
“先喝点水。”解雨臣取下背包拿出水袋喂她喝了些水:“感觉好些了吗?”
“嗯。”阿依点点头,勉强一笑:“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
解雨臣听了她的话心里疑窦丛生:“阿依,你在找我?”
“嗯。”阿依点点头:“今天早晨,老板让我们在这个雅丹群落寻找你们的下落。”
“那怎么会这样?”解雨臣指了指她问,“其他人呢?”
“我们刚一进来就遭遇了黑风暴,很快大家就都走散了。”阿依说。
在这里,黑风暴是比黄风暴更为可怕的存在,持续时间虽然短暂但杀伤力更强。
“原来是这样。”解雨臣点点头,拿出食物用掰碎成小块儿慢慢地喂给她,“饿了吧,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阿依吃了一些就摇摇头:“够了,谢谢师兄。”
解雨臣把食物收回背包,在阿依旁边坐下。
“对了,师兄,这两天你们去哪儿了?”阿依问。
“我们追着老包的脚印,掉进了一个旧盗洞。”解雨臣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好不容易才找到出路。”
“旧盗洞?”
“就是壁虎折了的那个雅丹。”解雨臣说,“上面是个孤台墓。”
“原来是这样。”阿依点了点,抬头看了看天色,“看来我们今天只能在这儿过夜了。”
“嗯。”解雨臣也抬头望天,“他很快就会来和我们汇合。”
“他?”阿依想了想,“黑眼镜?”
解雨臣点头:“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附近的?”
“我不知道。”阿依说:“这是老板的指令。”
如此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解雨臣想了想又问:“我们不在这两天可发生了什么事?”
“按照你们发的信号,我带人救了阿九,也找到了壁虎的尸体。”阿依说,“之后老板让我们按照计划前进,直到今天早上才通知我们来这里。”
“那老包呢?”
“老包一直没找到,我想他、他可能……”说到这里阿依摇了摇头,神色在木然中似乎又有着无法漠视的怆然。
“果然。”解雨臣说。
“师兄?”阿依看过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解雨臣摇摇头:“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阿依想了想,忽然咳嗽起来:“咳咳,没、没有啊,咳咳……”
解雨臣见她喘息困难,脸色也微微泛起了潮红,难不成是……“阿依,你是不是发烧了?”
阿依听了抬手摸了摸额头,抱紧了双臂没说什么。
随着夜晚的到来气温越来越低了,阿依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冲锋衣根本扛不住。解雨臣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有些血迹,你别嫌弃。”
阿依看着身上的外套,微微一笑:“谢谢师兄。”
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坐着又冷,解雨臣站起身在周围来回走动起来,一会儿回到阿依身旁:“阿依,你还能走吗?”
“我应该可以。”阿依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哗啦一声一条链子从外套里滑落出来。
解雨臣见了一怔:“阿依,你这条链子?”
“你见过?”阿依似乎比他还要激动,一把抓住解雨臣的胳膊,“你在哪里见过?”
“能给我看看吗?”
阿依听了立刻取下链子交给解雨臣。
解雨臣拿在手里看了看,果然从样式到花纹都十分相似,从材质上看与黑眼镜所佩戴的那个也一样,是青铜的,上面用佉卢文写着:‘长乐明光’四个字。
如出一脉。
“谢谢。”解雨臣把链子还给阿依:“你这链子是哪里来的?”
“是我家祖传的。”阿依说,又问:“师兄,你见过?在哪里见过?”
解雨臣斟酌了一下:“和这个有些像。”
阿依一听更加激动了,紧紧地抓着解雨臣的手臂:“师兄,你告诉我,在哪儿?”
解雨臣见她那样,虽然有些为难还是拒绝了:“抱歉,目前还不行。”
“不行?”阿依脸上有疑惑也有失望:“为什么不行?”
看来这东西对阿依很重要。解雨臣见她这样难免于心不忍,但也只能解释:“这涉及个人的隐私,所以……抱歉。”
阿依听了,点点头慢慢地冷静了下来:“这个是命牌。”
“命牌?”
“我们那里的人一生下来就会佩戴。”阿依目光悠远,像是在回忆:“每个人的都是独一无二的,直到遇到伴侣才会取下,在新婚之夜交换佩戴,以示命运休戚与共。”
命运休戚与共。原来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曾说是朋友送的,那他知道这牌子的意义吗?
“师兄?”阿依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还走吗?”
“嗯?”解雨臣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点头:“走。”
两人收拾好了背包刚要出发,就听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抬头就见黑眼镜正大踏步的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个人,看上去是个二十多岁的健壮小伙儿。
“他们来了。”解雨臣将阿依放下,重新靠着雅丹坐好,“你在这里等一下。”
黑眼镜走过来,见解雨臣身上只穿了件长袖T恤立刻皱起眉头,把外套脱下来扔给他:“穿上,她怎么了?”
“发烧了。”解雨臣跟着他一起往回走。
那小伙子一见阿依早就跑了过去,开口叫:“老大。”
阿依见黑眼镜没什么好脸色,黑眼镜也不待见她,既然两看相厌索性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两人找了个避风的雅丹安置好。
“行啊,花儿爷。”黑眼镜的语调阴阳怪气的,伸手过来捏他的脸颊:“自己都要冻死了,还英雄救美呢。”
解雨臣:……。
黑眼镜又试了试无线电,还是联络不上营地,想必是距离还很远,今晚要赶回去是不可能了,只得在这里凑合一晚明天再出发了。
两人去捡了些胡杨枝回来点起了篝火,又用搪瓷杯子烧了些热水煮了食物吃了,靠在雅丹上谢谢。
黑眼镜身上只有一件短袖衫,打着赤膊看着就冷,解雨臣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总觉得有些别扭。“冷不冷?”
黑眼镜摇摇头,拿出一个金属制的小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递给他:“花儿爷,尝尝?”
“酒?”解雨臣接过仰头喝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直接窜入喉咙,“真是够烈的。”
“那是。”黑眼镜拿回去又喝了一口,“这种时候就得喝烈酒。”
“今晚月色真好。”解雨臣仰着头看着夜空,今晚的月亮特别圆,没有光和大气污染的夜空,点点的繁星格外清晰。
“明天就中秋了。”黑眼镜说。
“中秋?这么快的吗?”解雨臣一声轻叹,进来以后似乎都忘了日子。
“你以前都不赏月的吗?”
“赏月?”解雨臣摇摇头,回想起过去二十六年的经历,还真就没有过中秋赏月的记忆,大小就为学业忙碌着,寒暑假要跟着师傅苦练技艺,无论哪方面他都必须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同时还要操心着家里的大小纷争,没一时敢放松的,又哪来的时间去赏月?
“那你呢?”解雨臣问。
黑眼镜想想也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没有?这个疑问在解雨臣脑子里转了一圈,却没问出口。
两人都仰头看着夜空没再说话,沐浴着月色的清辉,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小酒。
那晚的月色很美。解雨臣就觉着自己何其有幸,在同一天里似乎就把人世间最美的风景都看遍了。
不知何时解雨臣的脑袋滑落过来靠在黑眼镜的肩膀上,黑眼镜转头伸手捏了捏他冰凉的脸颊:“醉了?”
解雨臣摇摇头,似乎是觉着冷,又往他这边拱了拱。
黑眼镜见了仰头把就喝光,伸手把他揽在怀里,两人盖了一件外套,“闭上眼睛睡一觉,明天的月亮会更圆。”
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么,这回我要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解雨臣想着想着就迷糊了,很暖和也很踏实,一夜无梦格外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