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朋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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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朋友是用来一起成长的，从无知懵懂到成熟明理，而有的人朋友却是用来相互谋利的，从不受拘束的狐朋狗友到利益场上的熟悉且陌生的规则兄弟。
人们有时很复杂，会把一段简单的关系想的过于复杂心机，以为感情和道德只会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殊不知在抛开那些所谓时却无形中为自己内心带上了一把枷锁，由于负重前行太久，反而忘了最初的自我。
1988年9月10日。
那时的张豫锋还不叫张豫锋，而是叫做张亚鹏，张豫锋是后来改的名字。
当时还是张亚鹏的张豫锋还在上大学，1988年是他刚刚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当时他刚刚好大一。刚从村子出来的他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上了大学就该好好学习，将来出来找份好工作，然后娶个漂亮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让他妈早点抱上孙子，然后一家人和和美美，日子也过得滋润些。
当时的张亚鹏想法很单纯，没想那么多，对人生和社会的理解就这些，觉得人生就是简简单单的，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清响耳光。
1992年2月7日。
这天是新年的大年初四。
张亚鹏到大学室友陈志春家做客，一起过新年热闹热闹，顺带感受一下他们家乡的乡土风情，毕竟马上就毕业了，大家都得各回各家各奔东西，自此以后可能很难再见了，当时的交通并不发达，去一趟外地，近一点的距离要十几个小时，再远一点甚至三四天。
所以大家都无比地珍惜当下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陈志春家离张亚鹏家有些远，他的家乡在张亚鹏家乡的上北方，距离挺远的，可能去趟要坐两三天的火车，但张亚鹏还是去了，毕竟他是真的很看重这份室友兄弟情，同寝室一共八个人，但去陈志春家的加上他本人一共就四个人。
这天中午午饭过后，张亚鹏赶到了陈志春家，身穿着厚厚的大衣，脑袋上戴了顶棉帽，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这年货不是别的，而是张亚鹏家里的一些鸡鸭鱼肉，还带了一些本土的扣肉，还有些类似腌黄瓜的家咸菜。
贵平的冬天不比桂东南那边的冬天，那里的天气还是特别冷的，相比于桂东南，那里的冷风几乎是冻进骨子里的寒，在家门外挨一下寒，回到屋子里还得捂着被子烤好一会儿的火才能缓过来。
那里的冬天有时还会时不时地下冰雹，偶尔会飘起小雪，稀稀疏疏的雪花会在不经意间染白整个山头，树叶依旧青色，只不过都被早霜和微雪调淡了许多，山间和村口边的河流小溪的流水极其寒冷，往上走走还能看到上方的河流边缘上结了层薄冰。
田里的蔬菜在这时候也是最难熬的，可能还没等到收成时早早地冻死在田里，农民们只好细心地挑拣剩下那些还没完全坏掉的蔬菜，或者早早地就把蔬菜给摘了。
可有时天公不作美也是真的，不是每一年寒冬的讯息都会提前给，有时情况会会比预期的结果更糟，可能在一夜之间就会把所有的蔬菜果实给毁掉，吃不上饭也是一夜之间的事，如果当年碰上大洪水，这一年的收成是大大减半的，一家人都得跟着挨上大半年的饿。
张亚鹏几乎是绕了很多的山路才到的陈志春家，鞋子都快走破了，脚下几乎全是沾了点雪的泥，一进到他家，就被他家的窘境给惊呆了，家徒四壁，蓬荜寒舍就是当下的真实写照。
不过他们家还好，没有漏水漏风，也没有老鼠乱窜，家里也养有鸡鸭猪狗，该有的家居都有，还囤了些粮食，过年的情况不算太糟。
他们家一共两层楼，二楼就是楼顶，上面是用来晒东西的，一楼是用来住人的，虽然房间不算太多，但让陈志春的三个室友住下还是可以的。
同来的两个室友，一个叫谢兴国，另外一个叫杨建华，因为房间和床位有限，所以张亚鹏，杨建华和陈志春住一间房，谢兴国则是和弟弟陈志勇住一间，陈父陈母住一间，陈志春妹妹陈春燕住一间。
张亚鹏是陈志春火车站接过来的，到家门口时弟弟妹妹也跟着出来迎接客人，弟弟陈志勇17岁，妹妹陈春燕14岁，一个还在上高中，一个在上初中。
张亚鹏永远都记得那年大年初四时去他家的场景，也是那次他第一次见到他特别喜欢的姑娘陈春燕，那一幕也让他记了一辈子。
看到陈春燕的第一眼他就看傻眼了，似乎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水灵漂亮的姑娘，眼神愣是呆呆地定住了三四秒，直到陈志春叫了叫他，他还缓过神来。
“亚鹏，亚鹏。”陈志春伸手过去抖了抖他的肩，随后又看了看眼弟妹，向他们挑了挑眉。
弟妹立刻反应过来，瞬间读懂他的意思，弟弟连忙跑进厨房倒了碗热水过来给他。
妹妹则是笑了笑看向他，跟着喊了几句，“亚鹏哥，亚鹏哥。”陈春燕边说边笑着在他眼前挥挥手，但看他有些痴呆的样子又忍不住扑哧一笑，感觉似乎这人有些傻乎乎的。
张亚鹏看到她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才回过神来，不觉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自己刚刚那副傻样很姑娘给看见了，觉得有些害羞，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了头，憨笑着低下了头。
“我应该是给冻傻了，不过你们家的路也太绕了，都给我绕晕了。”说完，张亚鹏开心地笑了笑，眉眼笑成一道弯曲月牙桥。
陈志勇端着热水上前，把水端到他面前，笑道：“亚鹏哥，这有热水，先喝着暖暖身子吧。”
“谢谢老弟。“说完，张亚鹏端过热水轻轻地吹了吹，随后喝了下去。
“冷就进屋啊，都在外面挨冻像什么样子，别被老爸老妈看见又得挨骂了。”说完，陈志春笑着看了眼张亚鹏，随后拿走他手中的碗，然后交到妹妹手中，又伸手过去拿过他的行李，看了眼弟弟，说道：“志勇啊，帮亚鹏哥拿下东西，春燕你回厨房再倒杯热水给亚鹏哥，估计他现在还冻傻着。”
随后四人便笑着进了房门，由于父母还在午休，便都没有打扰他们俩。
陈春燕走在最前面，手上拿着碗，轻轻拉过门帘，突然笑着回过头来，说道：“哥，我一会儿把热水给你们送到房间里怎么样。”
“好，快点啊。”陈志春说道。
“欸。”，就这那么一个字，陈春燕说的是中气十足，嗓门也大，反正听着挺讨喜的，她的嗓音回荡在简陋的屋廊内，清润中带着点喜甜。
张亚鹏看到了笑着的陈春燕不觉得笑了笑，打心底觉得她的笑干净纯朴，明媚又有活力，十分吸引人，她这一笑给笑他得春心荡漾了起来。
他这一眼又是给他看愣了，眼神倒不是呆，看着挺自然的，倒是目光稍微流动了一下，沾了几分喜气和春光，脸色莫名地红润了起来，耳根子不觉也跟着热了起来。
年少时的喜欢是白茫无色的生活中的颜料，只是轻轻滴点到空白的画纸上，便在不知所措的未来存了一副春意盎然的的画卷。
只是和陈春燕的这么短短相处，就让张亚鹏深深地记住了她，甚至是很想认识她，但又不好意思让陈志春看见他这副羞涩样子，于是连忙走动起来，眼神四处看看，随后又回过头来帮忙整理货物。
陈志春看到这番景象，连忙拦住了他，眉头紧凑了些，问道：“做什么呢，亚鹏，又不是让你来这干活的。”
“我看你这房间有些，想帮忙收拾一下。”张亚鹏客套地说道，可能心里也确实是想帮忙整理房间吧，转头还看了眼床单，说道：“我今晚睡这吗？”
“对啊，你跟我睡呗，我又不亏待你，你别看床上的被子单薄，那是我一个人住的时候盖的是挺热乎的。”说完，陈志春瞅了一眼他，又接着看向床单，接着说道：“我妈说了，她会给我加被子的。
说着说着，陈志春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拍了拍张亚鹏的肩胸，说道：“建华和我们一起住，今晚加张床，我们仨睡一房，兴国就和我弟睡一屋吧。”
“原来你们兄妹仨一人一间房啊，我还以为你和你弟是一间房的。”
“也不都是吧，我们这有条件就独立住，而且哪有老弟老总爱粘着大哥的，兄弟迟早得长大分开，到时候还不得分家，兄弟之间老粘在一起容易让小的产生依赖性，长不大，那怎么能行，以后就更别提独立了。”
陈志春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以后父母还指望我们养呢，不独立的话，难道要我养他吗？那他还娶个屁的老婆，再说了他也不小了，都17了，这会儿不读高中的话，都已经娶媳妇生孩子了。”说完，他笑了笑，边笑边往一旁的照片墙处走去。
“是吗？那这么说的话我弟倒还是挺粘人的啊，那我回去也得让他好好学会独立独立。”说完，他也往照片墙走去了。
“欸，你弟好像和我妹是一样年纪吧，都读初中。”说完，他看了看眼张亚鹏，回头又接着看了眼照片墙，墙上照片不多，一共就那么几张，但对那个年代的人来说却是尤为的珍贵。
“没有吧，你妹看着比我弟大着些，而且我弟才刚上初中，这会儿才13岁，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呢。”说完，他也跟着笑了笑，目光往他们家的全家福看去，看了妹妹的小时候的样子。
“哦，那我妹应该稍微大点，14岁。”
“看着像半个大人。”
“可不是吗，都说女大十八变，说不定再过一两年真成了大人。“说完，他不自觉地朝着那张黑白灰色的全家福轻轻地笑了笑，一只手插在口袋，另一只轻轻抚摸了下照片的边缘，可惜墙壁有些脏兮兮，结果给弄了一手的灰。
张亚鹏似乎能读懂他的心事，他没有更多的猜想和询问，只是静静地待在一旁，跟着他一同欣赏那张全家福，过了片刻后，轻轻抬起眉头，带有几分笑意的目光缓缓看向陈志春。
笑着说道：“等我们毕业了也拍一张寝室照片，然后学你这个样子把照片挂在墙头上，回家时就看看墙上的照片，怀念怀念。”
陈志春微侧过脸过去，嘴角斜起，不约而同地跟着笑了起来。
他笑道：“那你得找个好一点师傅，把我们都拍得帅帅的。”
张亚鹏毫无犹豫地说道：“好啊。”
那仿佛是少年时最简单最容易实现的约定，就是留念回忆，彼此不忘记。
陈春燕轻轻地敲了敲门，随后露出半个身子，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相差无时地回了身，只是看见这时的她把两碗水端放一旁的泛起了深黄木色的老桌子上。
随后她笑吟吟地说道：“水凉了，我帮你们把水给重新烧了一遍，晾了好一会儿，散了点热气，现在刚好没那么烫，正好能喝，快过来喝吧。”
两人边听边走了过来，随后端起碗来将碗里温水给一饮而尽，只是陈志春喝得有些鲁莽，结果不小心滴了几滴温水出来，外溢的水珠几滴挂在稻黄色的嘴角边，还有一滴顺着下巴流过脖子，直接滑湿了衣服。
张亚鹏倒不像他这么鲁莽，平时行事走路都稳的很，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连喝水都不忘记要斯文些。
“谢谢老妹啊。”
这客气的话听着让陈春燕无故地嬉笑了起来。
“谢什么谢，要谢我啊，不如把今天剩下的家务活给做了。”看了一眼两位男生，递了个眼神给她哥，随后转身离开，走之前回头说道：“记得干活啊，走了。”
“你在家里都不干活的吗，甩给弟弟妹妹吗？”
这话说的，我平时做的还少吗？以前在家里重活累活那样不得叫我干。”
“这死丫头，亏我平时对她还那么好，竟在人前这么说我。”说完，他还鼓了鼓嘴，说的好像是受了什么人很大的欺负似的。
张亚鹏看到他这副听了使唤还得装大哥的傲娇样就特别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啊。”虽然是生气，但陈志春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可还是沉不住气捶了他肩膀两下，不一会儿两个少年对视起来，在互看了一眼后竟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少年的笑声爽朗，不夹杂任何杂质，也没有任何烦恼和欲望，更扯不上社会上的勾心斗角，笑就是朴素干净的笑，大胆是他们永远不下落的勇气，看上并不伟岸的身躯却是时光馈赠予年少的温柔。
午后的阳光灿烈地洒落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床单被单上，泛黄沾灰尘的的旧书本，没有上水泥白漆的墙上老照片上，厚厚的棉大衣上，还有他们青稚的脸庞上。
在那之后他们聊了很久，又是谈工作又谈家里，顺便还谈谈找对象的事，像是毕业后去哪里工作，上哪里找工作，将来怎么养活自己和家人，什么时候娶媳妇，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在这个过程中，张亚鹏还认识到原来他妹妹叫春燕。
做饭的时候张兴国也到了，当时是陈志春和他二叔一起去接的，只是杨建华当天没到，是第二天一早到的，这是可惜了今天晚上的这份新年热闹少了他的一份。
虽然村子有一点偏僻，人也不算多，平常也谈不上热闹，但因为这会儿是新年，大家会晚饭前或者饭后在自家大门前挂上大灯笼，晚饭后村上邻里会在村里到处走动，上来串门，唠唠家常，小孩子则是会结伴着一起到空旷的地上放烟花鞭炮，或是跟着大人串门，然后乘机讨个红包糖果什么的。
明黄的灯笼在冬风中轻轻摇曳，傍晚的淡墨渐渐压了下来，连同这天上一亩三分枣红色云霞和山口边缘上的半壁沙黄一同沉了下去，在挤压的那一道缝隙里生出了一条碧海天般清澈的溪流，晶莹而剔透。
过了很久之后，天空的颜色变成一片暗黑色，只是在家对面的山口处还能看见一小片霞红色的光，在它的周围是包涵在蓝色星云中的星光点点。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朋友（3）
